顧成娟跟上顧花語的步子,回道:“是,手指好像全斷了。”
顧花語的心沉到谷底,轉身吩咐道:“二姐,你快去梅園将我的醫箱取來。”
顧成娟點頭應下,轉身往樓下走。
顧花語接着叮囑道:“要快,讓富貴趕車送你去。”
“知道了。”顧成娟邊應邊飛快的往樓下跑。
顧花語進到會客廳,顧成樟扭頭見到她,起身往邊上讓了讓,“小語來了,你趕緊幫大姐看看。”
顧花語走到軟榻邊,抓起顧成娟的手,觸目驚心的傷讓顧花語倒吸一口涼氣,隻是一眼,顧花語已知顧成嬌雙手的中指、食指、無名指皆被夾斷。
再見顧成嬌衣服裏浸出的血迹,顧花語氣得握緊拳頭,冷冷的說道:“汪掌櫃留下,其餘的人,先退下。”
顧成樟擔憂的看看顧成嬌,往外走,走兩步轉身對顧花語說道;“小語,我就在門口,有什麽需要做的,你喊一聲。”
顧花語點點頭,“好,四哥,你帶他們先退下。二姐來了,讓她将醫箱直接送進來。”
“姑娘……”顧成樟帶人退下後,汪琴愧疚的開口。
顧花語邊檢查顧成嬌身上的傷,邊問道:“昨晚他們對大姐用刑了?”
汪琴低頭應道:“是,昨兒夜裏,陳縣令命人将成嬌姑娘提了出去,成嬌姑娘回來時,就這樣了。”
顧花語擡頭問道:“你倆沒有關在一處?”
汪掌櫃搖搖頭,“是,成嬌姑娘被關在進門的第一間,在下被關在進門的第四間,與成嬌姑娘的房間是側對面,中間隔了一條過道。”
顧花語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也出去吧。”
汪掌櫃想留下來幫忙,見顧花語不容多說的樣子,垂手退出房間。
不久,顧成娟推門進來,“小語,醫箱來了。”
顧花語接過醫箱,吩咐道:“去給大姐備身換洗衣裳,要柔軟些的,你若不懂,就讓春棠去準備。備好後在門口候着,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我,明白嗎?”
顧成娟應道:“好,我知道了,保證不讓人進來。”
顧成娟退下後,顧花語從空間取出麻藥爲顧成嬌注射後,開始爲她接骨。
門外,顧德方領着大夫急步過來,被顧成娟攔住。
“大伯,小語在給大姐診治,小語交待,不讓人進去打擾。”
大夫不喜的說道:“這位兄台,我出一次診,不管看不看診,都是要付診金的。”
顧成娟噘着嘴,嘟嚷道:“都未看診,給什麽診金。”
大夫斜眼瞄了下顧成娟,揚揚頭道:“我從診所走過來,再走回去,耽誤的不是時間?小姑娘,你以爲我向你這般閑呢?”
顧成樟忙賠禮道:“大夫,對不起了,我妹子年輕,不懂事,說話冒犯了,還請大夫多多包涵。這樣,大夫出趟診需多少銀錢,咱們照付就是。”
大夫的臉色緩和不少,看眼顧成樟,說道:“這位小兄弟到是個講理的。我也不多索要,你們就給五百大錢吧。”
顧成娟跳腳道:“五百大錢?你當别人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大夫扭頭看向顧德方,手指着顧成娟搖搖頭道:“你們還講不講理了?”
顧成樟将顧成娟拉到自己的身後,連連賠不是道:“小妹年少不懂事,還請大夫多多見諒。”
說着,顧成樟從錢袋裏取出一塊碎銀子遞到大夫面前,“勞煩大夫跑一趟,多謝了。”
顧成娟看一眼大夫手裏的銀子,伸手拉拉顧成樟的衣袖,低聲道:“四哥,多了!”
顧成樟轉頭給顧成娟眼色,讓她閉嘴。
大夫拿着銀子在手裏掂了掂,微微欠身,說道:“既然不用我看診,那我回去了。”
顧德方欠身道:“大夫慢走。”
顧成娟看着大夫的背影,“四哥,你就這麽讓他走了?你給那塊銀子,差不多有一兩吧?”
顧成樟看一眼顧成娟,“算了,和氣生财。”
顧成娟撇嘴道:“你這是和氣生财?你這是敗家。大伯,你說說,四哥是不是敗家子?”
顧德方也心痛銀子,點頭道:“樟哥兒手太散了,掙文錢不容易。該給的,咱們不少他。不該給的,咱們不必多給,犯不着爲點面子糟賤銀子。”
顧成娟“哼”一聲,噘嘴道:“就是!”
顧成樟垂手道,“大伯教訓得是,下次不這樣了。”
顧德方看看會客廳,問道:“小語回來多久了?”
顧成樟回道:“有兩刻多鍾了,大伯别擔心,小語的醫術好,定會醫好大姐的。三叔與黃掌櫃在接待王縣丞,大伯要過去坐坐嗎?”
顧德方搖搖頭,“不了,我一個莊稼漢,說不了台面上的話。他們說的,我也聽不懂。待客的事,由老三去吧,我就在這兒守着。”
顧成娟突然想起顧花語的交待,拍拍頭道:“完了,小語讓我給大姐備換洗的衣裳。”
說着,顧成娟忙不疊的去尋春棠,“四哥,你在此守着,别讓人進去打擾小語。”
顧成樟揮揮手道:“你趕緊去吧。”
樓下的白玉廳,王縣丞坐于上首,黃掌櫃,顧德昌坐在左右兩邊陪同。
王縣丞滿臉喜色,端着酒杯激動的與黃掌櫃碰杯,“我跟你說,老黃,我來石城四年多,今兒最是解氣了。來,咱們走一個。”
黃掌櫃賠笑道:“今兒多虧了縣丞大人,若不是縣丞大人在其斡旋。縣令大人哪會爽快的放人?這杯酒,該黃某敬縣丞大人。”
王縣丞擺擺手,“老黃不用客氣,咱倆的關系,怎會看着你被煩心事困擾而袖手旁觀?這不是兄弟所爲,不是君子所爲!”
王縣丞邊說邊揮舞着手,話語裏透着幾分醉意。
黃掌櫃起身爲其斟酒,附和道:“縣丞大人秉公辦事,是咱們石城百姓的福氣。黃某一生敬佩的人不多,縣丞大人是黃某真心敬佩之人。”
王縣丞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将杯子放到的桌上,搖頭說道:“不提了,四年多了,本人做的事不少,功勞,本人半點沒有,過錯卻都是本人的。”
顧德昌舉杯道:“在下不曾入仕,隻看到入仕榮光,今日才知世事艱難,各有各的不易。
王大人是真君子,在下很是感激,更是敬佩。來,這杯在下敬王大人,在下先幹爲敬,王大人随意。”
顧德昌的話說到王縣丞的心坎上,跟着仰頭将杯中酒喝盡。
黃掌櫃爲二人斟上酒,舉杯道:“都說人在做事天在看,擡頭三尺有神靈。王大人爲百姓所做的一切,終有一天會被人瞧見。這杯酒,在下敬王大人。”
王縣丞的話匣打開,向二人訴說自己的不易。
黃掌櫃與顧德昌聽後,又是感慨又是爲其不值,句句安撫之語敲到王縣丞心窩裏。
王縣丞如遇到知己一般,滔滔不絕說了一個多時辰,直至醉倒在桌上。
黃掌櫃差人将其送回住所。
顧德昌記挂着顧成嬌的傷勢,送走王縣丞後,立即去到二樓。
見到顧德方忙問道:“大哥,小嬌怎麽樣了?”
顧德方搖搖頭,“小語在裏面,不讓人進去打擾。”
顧德昌看眼緊閉的房門,“小語一人在裏面?”
顧成樟接過話來,“是,小語一人在……”
顧成樟的話未說完,屋裏傳來顧花語的聲音:“二姐,将大姐的衣裳送進來。”
顧成嬌忙将衣裳送進去。
不一會,房門打開,顧花語走出來,說道:“大姐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你們不用擔心,四哥随我來拿方子去抓藥。黃伯,你也一起,我有話與你說。”
顧花語去到書房,寫了張藥方給顧成樟。
顧成樟離開後,黃掌櫃問道:“姑娘有何吩咐?”
顧花語想了想,說道:“制造場意外,我要陳忠平的雙腿,還要韓杏花雙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斷,用她對付的大姐法子全數還給她。”
黃掌櫃錯愕的看着顧花語。
顧花語問道:“怎麽?有難度嗎?”
黃掌櫃搖搖頭,“沒有,這事需不需晚幾日?還有,陳縣令……”
顧花語冷冷的說道:“阿爹的腿,是他讓人做的。我多要他一條腿,隻是要些利錢而已。沒有要他的命,算是對他仁慈了。”
黃掌櫃無比震驚的看着顧花語,“先生的腿是他所爲?這個該死的東西。”
顧花語點點頭,解釋道:“鄭氏說,十年前的一場文會上,阿爹讓他落了臉子,他便用卑劣的手段對付阿爹。”
黃掌櫃欠身道:“小的這就去安排。”
隔日,陳縣令參加石城一年一度嘗新節,從高台上跌落下來,雙腿被巨大的酒壇壓斷。
陳縣令出事的當晚,杏姨娘的院子裏傳來殺豬般的哭叫聲。
鄭氏帶着丫鬟婆子趕到,見杏姨娘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哭。
鄭氏問道:“她這是要生了?”
張婆子上前看了看,搖搖頭道:“太太,杏姨娘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吓着了?”
鄭氏瞥一眼失魂般的杏姨娘,似笑非笑的說道:“虧心事做多了。”
杏姨娘指指窗外,“有人!”
鄭氏轉身對丫鬟吩咐道:“去看看。”
丫鬟曲膝應下,不一會兒回道:“回太太,窗外無人。”
杏姨娘想要說話,張婆子先說道:“就算之前有人,這會也該逃走了,哪能等着讓人來抓的?”
杏姨娘哭着說道:“我要見老爺。”
鄭氏睨眼杏姨娘,冷笑道:“老爺傷了腿,如今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不過,你的話我會傳到,至于老爺會不會來看你,我就不知了。看好她,老爺如今要靜養,明白嗎?”
婆子曲膝應下,“老奴明白。”
鄭氏不願意多留,說道:“我們走。”
鄭氏帶着丫鬟婆子轉身離開。
杏姨娘氣極,擡手抓起東西往外砸,卻讓自己動了胎氣,痛得趕緊捂着肚子。
守門的婆子像沒有看見一般,任杏姨娘在屋裏痛苦的呻|吟。
直到兩個時辰後,守門的婆子的聽到孩子的哭聲,方才進來幫忙。
張婆子接到信,将鄭氏喚醒,禀道:“太太,杏姨娘生了,是個男娃。”
鄭氏盯着帳頂看看,片刻後說道:“讓人将孩子抱到正堂來,由奶娘照顧。明兒一早,将人打發了。對了,老爺的傷不能耽擱,讓人打點箱籠,明兒啓程去洪城。”
“這兩天本就要去洪城參加太夫人的壽宴,該收的箱籠早已收好。隻是,老爺離開了,縣衙的公務怎麽辦?”張婆子問道。
鄭氏看眼張婆子,慢吞吞的說道:“縣衙裏沒有縣令,還有縣丞。
再有,你看老爺的腿傷成這樣,哪裏還有仕途?”
鄭氏說到這裏重重的歎口氣,擺擺手道:“算了,不說這些了。
一會她們收箱籠時,你盯着點,能帶走的東西全帶走,不能帶的,或變賣了,或送人,你看着處置吧。莊子鋪子那邊,我已經叮囑老錢了,讓他看着處理。”
張婆子驚愕的看着鄭氏,“太太,咱們離開石城,是再不回來了?”
“怎麽?你舍不得?”鄭氏擡頭問道。
張婆子搖搖頭,“不是,老奴隻是覺得太突然了,太太,老爺的腿……好好的,怎麽會從高台上跌下來?且正好被酒壇壓住……”
鄭氏盯着張婆子問道:“你的意思是?”
張婆子迎着鄭氏的目光,輕聲道:“老奴覺得太巧了,會不會是顧家人所爲?”
鄭氏心裏一個激靈,靜默半晌,搖搖頭道:“應該不會,十年前的事,顧家人并不知情。”
張婆子點點頭,“可能是老奴多想了。”
鄭氏看一眼張婆子,“不怪你多想,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巧合了。
天亮後,你讓人去老爺出事的地方查看一下,看看有無異常之處。”
張婆子曲膝應下,“好的,老奴明白。”
鄭氏擺擺手道:“你下去吧。“
張婆子領命退下,鄭氏斜靠在床上,焦距不知落向何處,腦子裏想着張婆子那句話,“這事是不是顧家所爲?”
起初,鄭氏并未多想。張婆子的提醒,讓她心裏升起警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