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軍腿邊的玩具熊和之前窗台上那隻打扮不同。這種系着領結的小熊抓着張小軍的褲腿,剛才便是它用自己沒有指頭的手,拉了拉張小軍的褲子。
張小軍沒思考過這個動作的奇怪,也沒思考這隻熊的詭異,很直接地就接受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還彎腰将那隻熊抱了起來。
他這樣不假思索的動作讓我根本沒辦法阻止。那隻熊站的位置也是巧妙,讓我和它之間隔了一個張小軍,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将它抓住。
不過,張小軍已經将它抱了起來,它和我之間的距離就在伸手可以碰到的程度。
讓我意外的是,張小軍再次不假思索地行動了。
他喊着“爸爸”、“爸爸”,抱着熊,就往主卧跑去。
我連忙追上,又不能直接拉扯張小軍,隻能看他抱着熊,撲進了自己父親的懷中。
這個年紀的男孩分量不輕,加上那個沖擊力,讓剛被吵醒的男人立刻受到了重擊。
他悶哼一聲,吃痛讓他皺起眉頭。
“爸爸!你看!熊回來了!”張小軍渾然不覺,将熊舉到了男人的眼前,貼在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沒好氣地推開了熊,起身打開了床頭燈,“張小軍,你大晚上的吵什麽?爲什麽不睡覺?”
燈打開,男人就看到了張小軍手中的熊。
“你把那些熊翻出來做什麽?”男人更加生氣了。
張小軍忙搖頭,“不是,是它自己回來了!”
“什麽回來了?你做夢了?快點回去睡覺。”男人将那隻熊抽走,放到了床頭櫃上。
沒有了阻撓,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這東西。
張小軍又撲到了床頭櫃前,擋住了我要伸出去的手。
“不是!這是自己跑回來的熊!是媽媽的熊!”張小軍大聲道。
男人不耐煩了,再次将熊抽出來,下床走到了衣櫃。他打開衣櫃,又打開衣櫃中的收納箱。
那箱子裏面竟然裝滿了類似的玩具熊。
男人看都不看,就像手中的熊塞了回去,關上了衣櫃門。
“爸爸!”張小軍急了起來。
男人将抓着自己的張小軍抱起來,“不要再鬧了!明天還要上學!”
張小軍萬分委屈,卻無法和一個生氣的成年男人相抗衡,隻能被賽回到了被窩中。
他閉上眼睛,眼睛有些發燙,沒有哭出來。
等到男人的腳步聲遠去,他才睜開眼,看向了剛才被男人重新關上的窗戶、拉上的窗簾。
那裏已經沒了熊的身影。
張小軍更覺得委屈了。
他的意識中再沒有出現不同的記憶。
這是原本就發生的事情。
我困惑地盯着關上了的衣櫃。我試着将那隻熊抓出來,可我能夠穿入衣櫃,卻沒有辦法在黑漆漆衣櫃中找到那隻熊。
那隻熊也沒有傷害張小軍和他父親的舉動。
弄錯了?
是我搞錯了?
這些熊并不準備傷害呂巧岚和她的家人,它們還是守護着自己的主人?
我之前所見的殘暴不過是對于阻撓它們回到主人身邊的敵人的報複?
那個小女孩的木偶和這些熊不同?
玩具靈在不同的玩具上有不同表現?
我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喂。”我試探着開口,想要叫出那隻玩具熊。
男人和張小軍都聽不到我的聲音。男人已經睡着,隔壁房間的張小軍也委屈地入睡了。
“喂,你還在的吧?”我問了一遍,遲疑地喊道,“熊、熊熊?”
呂巧岚是這麽叫自己的玩具熊的。
咔。
衣櫃裏傳出了動靜。
我靜靜等待着。
吱呀……
幽靜的夜晚,衣櫃被推開的聲音有些陰森。
衣櫃隻是被推開一條縫,那聲音也就很快停止了。
床上的男人翻了個身,沒有被吵醒。
我從那條縫隙中,看到了熊身體的一部分。它的玻璃眼珠從縫隙中往外窺視,很準确地看向了我。
我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隻熊也不動,就從縫隙中看我,好像被吓到的小孩子,又像是鬧别扭的小孩子。
“你回來找呂巧岚?其他的熊呢?”我問道。
熊轉過頭,用耳朵對着我。這又像是一個生氣的舉動。但它沒有消失,沒有關上門。
“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會出現在這裏,說明……他會死。”我歎息道。
熊的腦袋轉了過來。
“我之前還看到你殺人了,看到那個木偶殺了自己的主人……”更令我忌憚的是,木偶穿上了熊皮,在玩具熊和木偶之間随心所欲地變化。
突然間,我想起來我看到這一幕是在女孩的意識空間中。
是因爲那個緣故嗎?難道,殺掉女孩的并非玩具熊,并非玩具的靈?
否則的話,玩具的靈似乎和我之前所見的靈都不一樣。它要麽人格分裂,要麽就如我之前猜測的那樣,在不同玩具中,會表現出不同的人格。
我沉思着。
吱呀……
櫃門又被打開了一些。
玩具熊從縫隙中擠了出來,跳到了地上。它的動作稍顯笨拙,落地之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過,它這一落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我看到它柔軟的身體彈跳了一下。
玩具熊從地上爬起來,邁開圓筒狀的腿,走向了我。它站在我的腳尖前,擡起熊腦袋,用玻璃眼珠看向我。
我在它面前蹲了下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我記得玩具熊無法說話,就算是在女孩的意識空間中,和我對話的都是木偶,還要通過女孩的能力來進行溝通。不過,在現實中,我和卡蘭都聽到了木偶的聲音。
玩具熊轉着頭,像是要找東西。它又邁開腿,跑到了男孩的房間。
我看它爬上了寫字台,抽出了筆和紙,在那上面寫寫畫畫起來。
我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
我可能是真的搞錯了什麽……
我一邊看着玩具熊畫在紙上的東西,一邊思考着。
它畫得有些吃力,能看出來,它在畫自己。畫了一隻熊,畫一個火柴人,又畫了一個火柴人,再畫了一個小一些的火柴人。
我的猜測從女孩、卡蘭和女孩,變成了呂巧岚一家。
熊在畫完這四個圖案後,将筆放下,轉頭看我。
“這是你和呂巧岚一家?”我問道。
熊點點腦袋,重新拿起了筆。
它畫了自己,畫了個火柴人,但這一次,火柴人的腦袋掉了,熊的臉上出現了眼淚。随後,它又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哭泣的火柴人。
我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呂巧岚……死了?”
熊放下了筆,低着頭,好像非常難過。
“誰做的?”我馬上問道。
熊搖頭。
“不知道?”
熊點頭。
熊的臉上沒有淚痕。它不會掉下眼淚,我卻覺得它正在哭泣。它臉上那個固定的微笑嘴,現在看起來更添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