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佛像和我在旅館内看到的石像一模一樣。可等我換了個位置,視角變化,就看到了佛像臉上詭異的笑容。
仔細看去,我發現佛像的臉部裂出了一條口子,讓佛像的嘴巴變形,構成了那個陰森可怖的笑容。
月光透過神社屋頂上的缺口,落在了佛像的臉上,讓它的臉看起來是一種奇怪的慘白顔色。
周圍的人奔跑、尖叫。有人吓得腿軟,直接坐倒在地,哭喊着求救。
“韓霁”拖着卞思君往前,沒有奔跑,隻是稍微加快了腳步。
島田一家就在“韓霁”前方的不遠處。
可等人一沖,就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怎麽回事?!到底是什麽東西?”
南天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
我轉頭就看到了南天。他視線的焦點有些問題。
“不是一隻鬼。”我簡略回答。
南天找到了我的準确位置,但視線還是有些偏。
“不是一隻?”他沉思起來,看向了前面的“韓霁”,“能救她們嗎?”
我想了想,苦笑道:“不一定。我還不清楚她們到底要做什麽。應該是複仇,但是……”
我話音未落,就聽到了更響亮的尖叫聲。
鳥居近在眼前,隻是鳥居現在大變樣,竟是被什麽東西給徹底破壞了,硬生生給砍掉了一半。上半部分的柱子落在地上,擋住了道路,壓塌了樹木。柱子上有明顯的獸爪印。斷口則不是那麽平整。
柱子内部已經空了,似是蟲蛀導緻的垮塌。隻是那上面的爪印總讓人不安。
奔跑的隊伍稍稍減緩,所有人都哭喪着、喘息着,從這堆廢墟中繞過去。
我倒不是那麽害怕。
那些女鬼的陰氣還在溪流的位置,沒有靠近這裏。
我聽到了凄厲的貓叫聲。
“嗷——嗷——”
“喵嗷——”
四面八方都有貓叫聲傳來。
樹林中亮起了一雙雙碧綠的豎瞳。
那些人更加吓破了膽,隻會倉皇地叫喊。
“那些東西,好像在驅趕……”南天的腳步略微停頓。
一瞬間,我感覺到那些貓的視線落在了南天身上。
“韓霁”在前面回過頭,也看向了南天。
她略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輕淺的笑容。笑容中沒有任何善意,也不是計謀得逞的得意,隻是單純的微笑。
南天後頭的人撞到了他,他踉跄着,隻能被人群裹挾着繼續奔跑,要不然就得被撞進雪地裏。
我已經覺得情況越發不妙,想要趁此機會就将南天帶走。
我對南天伸出了手。
他看不見我,感覺再敏銳,也不可能完全逃開。
至于韓霁,我隻能選擇放棄了。
我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誰知道伸出的手卻是抓了個空。
我愣住了。
南天從我身邊跑過,我被“韓霁”拉着往前飄,從南天身邊飛過去的時候再次伸手。
我的手的确是撈了個空。
我碰不到東西了!
我立時看向了“韓霁”,隻看到了“韓霁”的後腦勺。
是她剛才做了什麽?
我咬牙切齒,飛着穿過了人群,就追上了她。
“喂!”我對着“韓霁”伸出手,卻是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
“韓霁”回頭看我,目光冷冰冰的。
霎時,樹林中的貓、遠處的女鬼好像都看了過來,蓄勢待發。
不是“韓霁”!
我在這一秒中做出了判斷,松開了手。
不是“韓霁”的緣故。
我伸手就碰觸到了卞思君,也能碰到其他人,碰到樹,感覺到雪花落在手掌上。心念一動,那片雪花就穿過我的手掌,落在雪地上。
我隻是碰不到南天。
南天有特殊的體質?
不對,不是因爲這種理由。
我看了一會兒南天後,突然開口:“葉青?”
能幹擾我能力的也就那麽幾件事了。
我不能碰觸南天,不能帶南天回到現實,排除掉其他可能性後,隻有一個理由能解釋:葉青在阻止我使用能力。
爲什麽?
他想要南天死?
他想要刺激南宮耀?
不可能!
即使變成了鬼,理智失控,葉青都不會想出這種事情。
從旅館到神社這不斷的距離,來時行走困難,卻一路平靜,回去時恐怖的事情層出不窮,可所有人都不曾察覺,他們奔跑起來沒受到任何外力阻擋。阻礙他們的積雪、寒風都好似不存在了似的。
那些女鬼放開了限制,不再用陰氣壓制着他們。
旅館的籬笆牆近在眼前。
他們跑出來時鑽出來的窟窿現在就有些不夠看了。
吓破膽子的人沒有那麽多理智,更不可能遵守秩序,一個個鑽過窟窿。
籬笆牆上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扇門了。
第一個跑到門口的人想也不想就用力推門。
我聽到了島田太太的尖叫聲,她咳嗽着,嘶聲大喊。
那一扇竹門被輕易撞破了,轟然倒塌,又被人群踐踏。
門闆被踩得支離破碎。
我看到了樹木掩映下的那些籬笆牆,看到了到底的籬笆牆碎片。有東西貼在上面,似是紙,被人踩過之後,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垃圾。人跑過帶起的風将一些紙片吹起來。
我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聽到了笑聲。
樹林裏的貓叫聲變得越發高亢,那聲音之下,還有女人的竊笑聲。
所有人都沖入了室内,癱倒在房子的走廊上,好像一下子獲得了安全感。
島田太太大喊着什麽,張牙舞爪,神色猙獰。
好多人被吓到,之後不知道島田太太又說了什麽,他們白着一張臉,連忙去扶起那扇被破壞的竹門。
“她說了什麽?”南天走到了卞思君身邊,主動問道。
“韓霁”沒有看南天,卻是跨了一步,和南天拉開了一點距離。
卞思君穿着粗氣,好半晌才緩過來,翻譯道:“修門……修好門……之類的吧……”她說話的時候哆哆嗦嗦的,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在水潭那邊他們說了什麽?”南天又問道。
卞思君臉色更白了,“說……說水不對。旅館裏的水是從自來水管,還有山上的活水引下來的。水潭裏的水是山裏面水源的一部分,但不應該進入旅館。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水有問題……旅館裏的用水有問題。島田太太很忌諱,說水裏面有東西什麽的。”
那些人又說了什麽東西。
這次不用卞思君翻譯,我和南天都看到那些修門的人一臉焦急。
門已經被踩壞了,根本不可能修好。
導演從人群中站起來,抓住了島田太太的手臂,不客氣地質問了一串話。
島田太太一臉疲憊,但眼神卻是陰鸷無比,露出了幾分狠色。她和導演對視,也是說了一串話,語氣聽起來就非常強硬。
卞思君魂不守舍,喃喃道:“她說自己已經說過了,神社裏有鬼,有妖怪。旅館外牆上貼有符紙。門毀了,就沒用了……那東西已經進來了,早就進來了……”
卞思君瑟瑟發抖,下一秒就有可能暈厥過去。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
好多人嚷嚷起來,七嘴八舌,聲音彙聚成了一團噪音。
導演呵斥了一聲。
現場安靜下來。
有人顫抖着說了一句什麽。那聲音很輕,卻是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就見他們齊齊轉頭,看向了旅館。
旅館裏面應該還有劇組的大部隊,他們都沒跟着導演出發。旅館内還亮着燈。可是騷亂了那麽久,一個出來察看狀況的人都沒有。
我想到了停留在旅館内的陰氣,想到了旅館中死掉的好幾個人,想到了那些泡過溫泉後,身上沾染了陰氣,變得詭異的女人。
我看向了“韓霁”。
韓霁将臉埋入了水中,之後就被女鬼附身了。
那麽,旅館内的人……
哒、哒、哒……
輕輕的腳步聲從旅館走廊内傳出來。
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傳出來。
補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