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潔向來熱心,也可以說是愛管閑事。
她聽我說了事情經過,理所當然地說道:“呂巧岚當時不知道泰迪熊被賣了,要發現了,還不得傷心死?這樣的話,我們告訴她一聲,她也能把熊找回來吧。”
瘦子瞥了眼郭玉潔,“陳曉丘帶着熊都去彙鄉那鬼地方了,葉青還讓她把熊埋了,這怎麽找回來?”
郭玉潔卡殼了一下,幹巴巴地說道:“至少還有其他熊能想辦法找回來。而且,她也能知道熊去了哪裏。”
“萬一她本來就不想要了?”瘦子又問。
郭玉潔不吭聲了。
“就算她沒想賣,現在都賣掉了,她願意花心思将熊找回來?”瘦子又問。
有些東西,失去的時候,讓人可惜,可平時其實也用不上,更不想起來,完全是雞肋。
何況,幾年時間,生活都發生了那麽多的變化,呂巧岚對泰迪熊還是原本的心情嗎?最起碼的,她現在心裏面最重要的不會是泰迪熊,而是自己的親兒子。
郭玉潔怏怏地歎氣。
我們将這件事放下。
陳曉丘那邊,我發了短信說明泰迪熊的事情。陳曉丘一直沒回複。她昨天提起過,自己開車去彙鄉。不然帶着一箱子奇怪的熊,坐公共交通總讓人不安。
從民慶到彙鄉,這一路可不輕松。
我們四個還要工作,又抱了新的宣傳冊子去了工農六村。
還是居委會分給我們的辦公室,今天來的人依然不少。許多人都是問清楚了拆遷補償方案,回去研究來研究去,和家人一讨論,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再來詢問一些問題。
其實這事情和買東西也差不多,貨比三家,礙于手頭可用的金額,總歸不可能找到一款自己完全滿意的商品,A商品有優點缺點,B商品也會有一些優點缺點。
這些産權人就是在優缺點之間不停比較衡量,總想找到個夢想中的完美方案。
實際上,拆遷的事情需要詢問的細節也的确是很多,這是影響到每個家庭的大事情,家庭生活都要因此發生大變化。
我們回答着千奇百怪的問題,沒提問的,也圍繞在旁邊耐心傾聽,跟認真的高三學生似的。
後頭突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卻是和之前的提問有所不同。
“請問,居委會的人在哪裏?”
不是來找我們拆遷辦的,而是找居委會的。
毛主任趕緊擠出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
“我在這兒呢。誰找我?”毛主任說話很自然。
但等到她擠出人群,就愣住了。
我從讓開一條路的人群中看到了毛主任茫然的臉。
“你是哪位?”毛主任問道。
她對于工農六村的每一戶居民都很熟悉。
其他人好奇看過去,我同樣好奇,見面前提問的人都扭頭,伸長了脖子,我也跟着多看了幾眼。
毛主任前面站着的是一個女人,模樣憔悴,還風塵仆仆的。
我很确定,這不是某位産權人。
“你好,我想要找一下你們這邊六号樓六樓的住戶。請問下,你知道怎麽聯系他們嗎?”女人問道。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進而竊竊私語起來。
女人面無表情,等着毛主任回答。
毛主任下意識回頭看看我。
我也是錯愕。
女人身上沒有陰氣,看起來不像是撞鬼了。我記憶中,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女人順着毛主任的視線看向我,打量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回憶什麽。
“那一戶之前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毛主任回過神,連忙回答。
“他們的牌子還挂着。”女人也看回毛主任,“房子應該沒有賣掉吧?”
“這個……”毛主任又爲難地看看我。
我跟面前的産權人打了聲招呼,擠出了人群。
瘦子叫了我一聲,我示意他沒事。他們三個現在也都站起來,不是看我,就是看那個女人。
“您好,我是市裏面拆遷辦的工作人員,我叫林奇。”我對女人自我介紹,沒想着和她握手。畢竟我還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麽事情,有些不太想和她有肢體接觸。
女人颌首,“你好。”
“是這樣的,你找的那一戶搬走很久了。我們去年開始拆遷工作的時候,也找過他們。通過一些内部系統,我們也沒找到人。他們現在,應該說是失蹤狀态,隻不過沒有利害關系人能夠向法院申請,之前也沒有親屬、朋友報警過。”我解釋道。
女人的表情從驚訝到失望,一點點變化。
我清清嗓子,“那個,這位女士,您如果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聯系他們,可以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們。我們之後應該會通過法院發布公告,公安系統那邊我們也已經聯系過了,他們也在找人。我們找到了人,可以通知你。”
雖然不知道女人到底有什麽事情,但既然和青葉有關,青葉的兩個成員現在還窩在酒店裏面裝死宅,我想,應該幫她問一下古陌和南宮耀。
在這麽多人面前,我卻是不好直接将南宮耀和古陌兩個失蹤人口随便給說出來。工農六村許多老住戶,對青葉還心有顧忌呢,要知道那兩人冒了出來,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麽想法來。我并不想要造成恐慌。
女人謝了我,從背着的小包裏面拿出了名片,要遞給我的時候,動作一頓,“能借支筆嗎?這是以前的名片了,我現在聯系方式換了。”
“哦,好的。”我回過頭。
瘦子靈活地擠過人群,遞了支筆給我。
我将筆遞給女人,女人接過後就将名片放在手上寫寫劃劃,再交給我的時候,那張名片上的工作單位之類的印刷字已經全部被塗掉,留了一個手機号,加了一個酒店的地址和房間号、一個首都的地址,還有一個固定電話的号碼和一個郵箱。
“我最近住在這裏的酒店,我家在首都,過段時間會回去,這個是家裏電話,還有這個郵箱,我有設置短信提醒,你可以發郵件給我。”
女人的解釋我聽到了,但我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
我看着名片上印刷體的名字,念出了聲:“呂巧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