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日頭逐漸西垂。
當夕陽的暮色,灑下大地的時候。
武甯遠才緩緩起身,拱手告辭。
飯做好了,一起吃吧呂恒笑着挽留道。
武甯遠搖頭,咳嗽了一聲,得瑟道:不用了,家中有人做好飯,等我回去呢
呂恒愣了一下,随後才想到,這老頭子如今已是枯木逢春,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了。
既如此,那便帶我向嫂子問好呂恒拱手笑着送别。
武甯遠哈哈大笑一聲,搭手還禮。
然後一擺手,帶着衆将離去。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武甯遠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詢問呂恒道:對了,王立業告訴你那件事兒了吧
呂恒點頭,追過去道: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到底是什麽驚喜啊,這麽大驚小怪的
武甯遠抱着胳膊,哼哼道:想知道嗎,求我啊
呂恒無語。
老家夥都這麽大年紀了,咋還這麽賤呢。
見呂恒吃癟,武甯遠哈哈大笑,伸手拍着呂恒的肩膀,笑道:不是我不跟你說,而是時機未到。嗯,五天後,你便知道是什麽驚喜了
他越這麽說,呂恒心裏越好奇。
拉着武甯遠的胳膊,好奇道:給點提示好不好
武甯遠搖頭如撥浪鼓:不好,你這小子,聰明的不像話,說不準就猜出來了
見呂恒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武甯遠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既然是驚喜,那肯定是好事兒
見呂恒苦笑着聳肩點頭,武甯遠燦爛一笑。
笑過之後,氣氛陡然間沉默了下來。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連一直吵吵鬧鬧的展雄等人都出奇的保持了沉默。
站在不遠處,眼中神色複雜難鳴的看着呂恒。
武甯遠低頭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後,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呂恒,輕聲道: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
呂恒笑了下,卻不知該怎麽向這位老友開口。
面對着皇帝,他可以肆無忌憚,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但是,面對着這位對自己有莫大恩情的忘年之交,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是背棄,還是無奈。
一切的一切,隻有二人心中才知道。
武甯遠見呂恒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沒說。
笑了下後,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五天後,桃花苑你會去嗎
呂恒點點頭道:一定去
那便好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入夜時分,門口那盞破舊的燈籠,随風輕擺,燈火昏黃。
呂府内,氣氛融洽。
呂恒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
安康姐姐如果在的話,就齊了王婷芝伸出白玉般的手,給呂恒斟滿了一杯酒,放下金色的酒壺後,看着席間的女子們,輕聲笑着說道。
因爲未曾舉辦過婚禮,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女兒已經跟呂恒有了一夜露水之源,皇帝老頭仍然蠻橫的将安康公主拉走。
如今,席間五女。說起此事,雖然言語中帶着一絲遺憾,但怎麽聽,都覺得像是在幸災樂禍。
怕是安康公主來了,也齊不了吧一旁,白素顔抿了一口清茶,似笑非笑的看了呂恒一眼,淡淡說道。
言語輕微,卻着實緊張的呂恒,出了一頭細微的汗珠。
還有誰啊歐陽若蘭純真懵懂,看着一臉鬼笑的諸位姐姐,不解的問道。
白素顔冷冷笑着,瞥了呂恒一眼,沒說什麽。
一旁,蘇倩倩幸災樂禍的看着呂恒,等着好戲開場。
身旁的王婷芝,拉住了歐陽若蘭的手,示威似地看着呂恒。
唯有柳青青面不改色,看了一眼各位姐妹那各異的目光,然後看看相公緊張的汗流浃背的樣子。黛眉微微皺了皺,輕咳一聲道:吃飯
蘇倩倩幾女對視一眼,吐了吐小香舌,然後悶頭吃飯起來。
王婷芝則是狠狠的瞪了呂恒一眼,然後拉着歐陽若蘭的手,也不再說話,開始吃飯。
白素顔的目光依然純淨的不含一絲塵埃,幹淨的讓呂恒自慚形穢,一瞬間,内疚的都想用腦袋撞牆。
柳青青看到席間氣氛不對,嫣然一笑,端起了酒盞,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幾人,笑道:相公此番回來,乃是咱呂家的大喜事兒,來,各位姐妹,咱們敬相公一杯
女子們對視一眼後,莺莺燕燕的笑着,端起酒斬,看着呂恒道:敬相公
呂恒哈哈一笑,暗自松了一口氣,連忙端起酒盞,站起來,準備與衆女碰一下酒杯,然後好爽的一飲而盡。
但那幾女卻齊齊的白了呂恒一眼,壓根沒理會他,便端起酒盞喝了下去。
柳青青苦笑着搖頭。
呂恒見場中氣氛尴尬,沒話找話。
什麽,西域之行了,雪山好看了,各種各樣的話茬提起,卻沒有人接。
被冷落了一會兒後,口幹舌燥的呂恒,看到幾女各幹各的,甚至有幾個人擠在一起,悶頭讨論,公然開小差。
呂恒看到這一幕後,再看看自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尴尬的樣子。
心裏不知不覺間,泛起了一絲及其的疲憊。
低頭看着手中盛滿了酒水的酒盞後,呂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知道,這些女子們爲何會對自己這般态度。
但是,這事兒,他也不想啊。
沒有來的歐陽莫愁姑侄,還有遠在千裏之外的蒼雪,自己面對着她們那濃濃的深情,怎能辜負
擡起頭,看看滿堂華彩,燈火闌珊的場景。
呂恒苦澀一笑,輕歎一聲。
在幾女偷偷打量的眼角餘光中,端起酒斬,仰起頭,一飲而盡。
随後,放下酒盞後,呂恒臉上依然是那般溫暖的笑容,隻是此時看上去,怎麽都覺得有些苦澀。
我今晚還有些事兒,就不回家了。你們現吃着,早點睡
說罷,呂恒歉意一笑,推開椅子後,在衆女驚呆的目光中,邁步走出了大堂。
阿貴,死哪兒去了
出了門,一陣冷風吹來。
腦海中的愁緒,也清醒了很多。
呂恒朝着東邊那燈火闌珊,有行酒令聲音傳來的房間,喊了一句。
聲音落下,房門轟的一聲被推開。
阿貴一身披挂,閃電般的沖了過來。
公子,啥事兒
阿貴看了一眼正堂,見夫人們似乎呆住了的樣子,心裏一陣不解。
今天,公子一家團聚,本是熱鬧的時候啊。
這,這怎麽了
呂恒擡起手,拳頭堵在嘴唇邊,輕咳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後,淡淡道:備馬,去白馬寺
阿貴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堂中的婦人們,收回目光後。再看看公子那冷靜的雙眼,點點頭:是
片刻後,白龍馬被牽過來。
呂恒翻身上馬,揚鞭一聲,戰馬疾馳,沖出門外而去。
身旁,阿貴匆忙囑咐了桑彪等人幾句話後,便翻身上馬,追了出去。
轟隆轟隆的馬蹄聲,迅速走遠。
院子裏,再次恢複了平靜。
直到此時,正堂裏的柳青青幾女才回過神來。
姐姐,相公他
王婷芝眼中含淚,嘴唇嗫喏着,指着門外,顫抖着聲音問道。
白素顔走到王婷芝身邊,俏顔上滿是歉疚之色,伸出手拉住王婷芝的手,輕輕搖搖頭。
闌珊的燈火下,
柳青青目光呆呆的看着那大開的府門,不知不覺中,已是淚然雙頰。
我們,是不是有點過了
平日裏,從不低頭的紅娘子,蘇倩倩此時也難免心中内疚,咬着嘴唇,目光空空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喃喃說道。
噼啪,噼啪
房間裏,隻有蠟燭燃燒的時候,發出一陣陣輕微的響聲。
一陣夜風吹進堂中,燈火緩緩搖曳。
片刻後,柳青青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到門外。
轉過頭,看了一眼守在門口,一言不發的桑彪道:桑護衛,呂恒去哪兒了
桑彪嘟囔了一聲,低頭不語。
說柳青青美眸中冷色閃爍,冷聲問道。
桑彪歎了一聲,擡手指了指北面:公子,去了白馬寺
說罷這句,桑彪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咬牙道:夫人,本來公子的家事兒,小人沒資格說三道四。不過,今天,小人還是不得不替公子說一句。各位夫人,公子不容易啊
一聲輕歎,代表了太多的事情。
自從跟随公子以來,桑彪心中固然爲自己參與到國家天下大事感到自豪,但是,讓他更爲震驚的,便是公子舉手投足間,策動天下大勢的風範。
還有
就是公子在面對着絕境的時候,那讓人恐懼的冷靜和漠然。
此次北上,沿途好幾次,都碰到了莫名其妙的刺殺。
投毒的,下藥的,還有直接沖進房間裏,刺殺公子的。
這些人多數來曆不明,即便有些大義凜然的,也是瘋子。
雖然多數,都被煙雲衛擋下。但也有極少的情況下,文弱書生一般的公子便會直面那些冷血的刺客。
輕輕揚手,将杯中的毒酒倒掉,換上一杯新茶後,依然談笑風生。
這般氣度,當真是讓桑彪折服。
而在進入了草原後,雖然一路看似平靜。
但沿途數次與土匪強人擦肩而過,公子依然是不動聲色,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宗師風範。
随行的隊伍中,阿貴是天下無雙的劍神,煙雲衛是天下最好的護衛。就連歐陽莫愁夫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是,他們都知道。
之所以,這支隊伍敢于橫行天下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們有多高的武功,而是因爲。
這支隊伍的主人,是呂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