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中原大地,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天氣放晴後,遠山如同丹青筆墨勾勒出的線條一樣,在這藍天紅日間,寫意之極。
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端的是大氣開闊,讓人心神放松。
雪下的不大,而且不到一個時辰就停了。官道上的積雪,早已被行人們踩開。那條通往衡山一代的官道,在這茫茫的冰雪世界中,像是一條黑sè的帶子一樣。
清晨,旭日東升的時候。
官道上,一隊三百餘人的隊伍,趕着一百多輛馬車,浩浩dàngdàng的朝着前方的洛陽古都而去。
拉扯的馬匹,邁着穩健的步伐,噴着白氣,緩緩的前進着。馬車上,車夫們雙手插在袖子裏,懷抱着馬鞭。一邊跟身旁的同伴說笑聊天,一邊擡起頭,朝着前方的洛陽城望去。
這些人一身的風塵仆仆,看似是長途跋涉而來,但臉上卻沒半點的疲憊之感。
相反,這些人眼裏都閃爍着一股狠勁兒。那是屬于軍人的獨特氣質。
你們這樣不行
騎着馬走在最前方的煙雲衛,轉過頭,看到這些趕車的馬夫門,腰杆tg直,目光如電的樣子後。勒馬停下,罵罵咧咧道。
一看就是一群悍匪察覺到馬夫門目光不善,煙雲衛配了個笑臉,連忙改口道:一看就是一群身經百戰的軍人,殺氣騰騰的樣子。怎麽能瞞過那些守城的官兵呢
你,說的就是你煙雲衛擡起馬鞭,指着馬車上一個紅臉馬夫,看到他目光中不時有厲sè閃過後,叮囑道:你要像這樣,這樣煙雲衛抱着胳膊,昂首tgxiong,做了個成功人士得意洋洋的表情後,對那紅臉漢子道:這樣才像是一個老爺的樣子。明白嗎
紅臉漢子瞪大眼睛,看了那煙雲衛一眼後。然後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表情,下意識的調整了下動作。
完美穿着一身便服的煙雲衛,看到這紅臉漢子這麽快就适應了自己的新身份。愣了一下後,伸出大拇指贊道。
去,給老爺拿壺酒過來紅臉漢子入戲很快,當即就擺起了老爺的譜。
什麽酒啊,公子說,出海的人,都喜歡吃橘子,喝茶,知道嗎煙雲衛瞪了他一眼,再次糾正道。
哦哦紅臉漢子連忙點頭,然後一擡手,頤指氣使道:去,給老爺我弄二十斤橘子來
自己去找煙雲衛白了他一眼,轉身策馬而去。
龜兒子紅臉漢子的那張大紅臉,頓時成了醬紫sè。憋了一句後,伸出中指狠狠盯了一下。一句标準的川罵脫口而出。
這群遠道而來的商隊,就是昨日裏,被南營一千騎兵打劫的那隻出海探險,如今榮譽歸來的英雄商隊。隻是原本的英雄,此時早就被關進了南營的大牢裏,抱着頭蹲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起來。身旁,被數百個彪悍軍人,虎視眈眈的盯着。稍有異動,就是一頓毒打。
而現在頂替他們來的,則是關勝帶着的三百精銳步卒,還有昨夜領路的煙雲衛。
煙雲衛是呂恒在雲山清風寨中,選拔出的身體壯碩,武藝高強的土匪們,組成了又一支特種部隊。說特種部隊,那是因爲他們的技戰術,不亞于展雄的雪狼營。不過,因爲這些人并非出自行伍,加上在雲山一帶混迹太久,一身匪氣怎麽也脫不掉。
鑒于此,呂恒便順勢引導,根據這些人身上的那股子泥tui子的氣息,便把他們訓練成了職業特工一類的隊伍。
既然是特工,就必須懂得各種各樣人物的言行動作,身份裝扮。當老爺,也是其中之一。
一路上,這個煙雲衛便開始了對關勝的調教。直到把關勝和他的一幹屬下,從一群狼崽子一樣的悍卒,訓練成了現在标準的商隊mo樣。
而且還學會了一嘴的四川标罵。
嘿嘿,等回去以後,公子一定會誇獎我的
煙雲衛哈哈大笑一聲,留下身後暴跳如雷的關勝。騎着馬,優哉遊哉的朝着前方而去。
昨夜隊伍,今日方才啓程。
一路上,爲了訓練這幫大頭兵,隊伍行進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了東京城外的時候,已是日暮時分。
此時,城門正準備關閉。而城門口的官兵,也準備返身下崗。
守城的将軍将腰刀解下,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城樓上有人大呼小叫的嚷嚷:你們看,那是什麽
什麽呀
那原本回去的将軍聞聲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手搭涼棚朝着遠方望去。
隻見,那通向天邊的官道上,浩浩dàngdàng的開來了一群商隊。
粗略數了一下,竟然有上百輛的馬車。
好一支龐大的商隊啊
那将軍先是抱着胳膊,mo索着下巴,眼裏滿是羨慕之sè的贊歎了一番。不過,随後又想到了這幾日上面不斷下發的嚴密盤查過往行人的命令。
再次掃了一眼這百餘人的商隊後,将軍心中一緊,頓時如臨大敵。
準備守城的将軍,眯着眼睛,盯着前方。擡起手,對身後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們,低吼了一聲。
一聲令下,那些坐在地上,疲憊至極的士兵們。不情願的爬起來,然後走到牆角,拎起豎在那裏的腰刀。趿拉的走到了将軍身前。
啥事啊将軍一個年紀在二十歲左右的士兵,歪戴着帽子,哈欠連連的問了一句。整整一天,站在這裏一動不動,早已累得腰酸背疼。好不容易下班了,卻又碰到這檔子事。士兵的情緒明顯不高。
哪兒那麽多廢話,讓你準備就準備将軍瞪了他一眼,轉過頭來,伸手指着前方那浩浩dàngdàng開過來的商隊,對身旁的士兵皆是道:有情況
士兵聞言,吸了吸鼻子裏被凍出來的清鼻涕。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朝着前方望去。等看到官道上過來的隊伍後,士兵哈哈大笑:将軍您忘了嗎,昨天的時候,上面還派人來說。海上探險的商隊不日就要進京了嗎,小人估mo着,這支商隊肯定就是了
不可掉以輕心,萬一被人掉包了怎麽辦将軍依然如臨大敵,沉聲說道。
嗨,就憑他們那幾個人,即便掉包了。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來士兵不以爲然的說了一句,随後又看了一眼那身穿華服的商隊,嘿嘿笑道:還有啊,他們不是還要進京去見蜀王殿下嗎掉包了怎麽見再說了,你看這些人,一看就是一群土老帽,顯然是沒有來過京城的。一個個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地。還真以爲這東京城,是他們那船上呢
你覺得不是将軍轉過頭來,皺眉詢問了一句。想了片刻後,将軍仍然不放心道:萬一,他們真的是歹人怎辦誰來負責
昨天的時候,上面派人告訴了他這件事。說是蜀王殿下對這隻歸來的商隊很重視。這說明,這商隊的頭頭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自己這個小小的守城官,是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看到這支商隊已經走了過來,将軍也不由的不慎重起來。
這個聽将軍這話,顯然是讓自己這個小兵負責。那士兵聞言後,頓時一愣。随後,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小人隻是随口一說,大人您說該怎麽辦,小人就怎麽辦
将軍臉sè不悅,看了這偷jiān耍滑的士兵一眼,冷哼一聲,轉過了身去。
身後,士兵撇嘴,心中暗道,哼,讓我來頂罪,你還真能想得到啊。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呸,什麽玩意。
守城的官兵心裏沒底,坐在馬車上的關勝何嘗有把握。
不過,在看到那騎馬走在最前方的煙雲衛,依然是面不改sè的樣子後,關勝心裏還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啧啧,三百人去偷一座城池,而且還是号稱防守最爲森嚴的東京城。這活兒,真他娘的刺ji啊
關勝偷偷的伸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伸出舌頭tiǎn了tiǎn嘴chun,眼裏閃爍着一絲狂熱的興奮。
來人止步在商隊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個守城的将軍終于是定下決心。伸出手後,制止了商隊的繼續向前。
你們是什麽人車裏邊是什麽東西守城的将軍厲聲問道。
騎在馬上的煙雲衛聞言後,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伸出手,把那塊從商隊頭頭身上搶過來的玉牌拿了出來。
守将接過了那玉佩看了一眼後,頓時吓了一哆嗦。擡起頭,雙手捧着玉佩,奉還原主後,不确定的問道:你們是蜀王殿下的人海歸商隊
怎麽,你不信煙雲衛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冷聲問道。
末将不敢将軍硬着頭皮回了一句,随後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勇氣,指着那車子道:蜀王殿下有令,進出東京城的車廂必須要嚴格盤查末将也是職責所在,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