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上,雨絲如線一般,吹落而下。滴滴答答的濺在門外的台階上,濺起了一朵朵的小水花。這知州府的府宅,不知多少年沒有修繕過了。那台階上,随處可見被雨水滴落而成的小坑。此時,如珠簾一般的雨水,地落在那小水坑裏,發出了各種悅耳動聽的聲音。
房間裏的燈依然亮着,那燭火微微搖曳,老舊的窗棂格子的影子,映照在麻紙糊成的窗紙上,微微搖晃着。
遠遠望去,深邃的夜幕中,雨落如注。薄薄的霧氣中,夾帶着滴答落下的雨水。在地上撿起了一層輕輕的水霧。
在那水霧中,老舊的門窗,昏黃的燈光,還有那倒映在窗戶上,微微搖晃的人影
大周四年冬,成都的夜晚,宛若那悠然而成的濃墨重彩的水墨畫一般,淡雅,甯靜
房間裏,溫暖如春。
擺在正中央的火爐燒得正旺。從火爐的縫隙中,都能看到裏面熊熊燃燒的炭火。或是紅sè,也有一絲幽蘭之sè。
紅sè的那是火心,藍sè的那是火冠火冠的溫度,要比火心高兩到三倍。呂恒坐在火爐邊,烤着火,閑來無聊之下,便給張文山講起了物理學的常識。
呵呵,常聽人說,爐火純青。原來,是這麽個道理啊張文山笑了笑,捋着胡子點頭道。
從那小酒館回來後,張文山就來到了呂恒的住所。
因爲下了雨,二人又沒準備什麽雨具。等走到知州府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是落湯雞了。
換上衣服,烤了一會火。總算是緩過了一口氣。
想知道陳家家主臨終前,跟我說了什麽嗎看着張文山那副yu言又止的mo樣,呂恒心裏一樂,拎起火爐上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杯。吹着茶碗中的熱氣,笑着問道。
嗯張文山有些讪讪的樣子,被人猜中心思,總是有些尴尬的。
你真的想知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索xg是無聊了,便找些無聊的事情。逗逗樂子也不錯。看着張文山那好奇的目光,呂恒決定逗逗他。
想啊,你說張文山嘿嘿一笑,老臉微紅,笑着答道。
你想知道,就問嘛。你不問,我怎麽知道你想知道啊呂恒一臉鄙夷的看着張文山,搖頭哀聲歎息道。
張文山:
他的腦袋有些呆滞,呃,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話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呀。
他看着呂恒搖頭惋惜的目光,仿佛甚爲失望的樣子。心裏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呂恒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吹涼了些的茶水,砸吧着嘴贊了一聲好茶後。轉過頭來,看着一臉茫然的張文山,咳嗽了一聲,然後認真的注視着他:你,不會真的想知道吧
見張文山依然目光mi離,神遊與天地之外。呂恒歎了一口氣,失望的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哎,看來,你是不想知道,對吧
張文山茫然的點點頭,他發現,自己的耳邊什麽聲響都不存在了。隻有眼前,呂恒那張不斷張開的嘴巴。
嗯,我知道了呂恒心裏一樂,暗暗道,呵,這老頭,終于是被繞進去了
快淩晨的時候,隔壁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哭笑不得的怒罵聲:好你個永正,老夫竟然被你繞進去了
呼呼
呼呼
隔壁的依然安靜,微微的呼吸聲,飄出窗外,漸漸的凝入了那滴滴答答的落雨聲中。
第二天,下了一夜的雨,終于是停了。
清晨時分,東方初升的旭日,射出萬道金光。将那濃厚的烏雲,撕裂隔開。金sè的朝霞,給那漆黑如墨的烏雲,染上了一層金sè的邊。
看上去,那黑雲,就像是一塊碩大無比的華麗黑sè絲毯一般,雍容華貴。
不多時,便起了風。清風拂過,院子裏的積水,泛起了點點的漣漪。風中,帶過來一片枯葉,掉在那水池子中,輕輕搖晃着。
地面上的積水,已經幹了很多。青石闆的路上,光潔如洗。在這初晨的旭日中,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呢院子裏一處水池邊,呂恒正蹲在那裏,擺弄着手裏的一張白紙,幾番折疊後,将它折成了一條小小的紙船。
小心翼翼的将紙船,放在那水面上,手指輕輕一推。便見這紙船,劃出陣陣漣漪。朝着小水坑的中央飄去。公子,你會造船阿貴像是一個絮絮叨叨的八婆一樣,從早晨一出來,就蹲在呂恒身邊,問這問那的。
呵,不會呂恒笑了笑,搖搖頭說道。
走了,出去走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深深的嗅了下,身邊涼爽的空氣。呂恒伸手,将長衫的前擺就起來,别在腰帶上。
這般造型,倒是很。呃,很别緻
阿貴看着公子這番裝束,心裏偷偷一笑。也學着呂恒的樣子,将衣角别了起來。
隻是,阿貴穿的是精煉的短打。本來,就沒穿長衫那麽麻煩。如此一裝扮,更是獨特。
然後,二人就這麽不顧形象的走了出去。
出了府門,阿貴便一如既往的跟在呂恒身邊,寸步不離。昨夜,成都府剛剛發生過大事。萬一有人趁火打劫,那可不好。
咳,雖然,現在還早,街上沒有幾個人。那,用公子的話來說,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阿貴一手握着劍柄,一邊緊跟着呂恒。二人就這麽雄赳赳氣昂昂的,在街道上那淡淡的晨霧中,潇灑走一回。
不過,公子好像也不知道去哪兒大街小巷的走了一圈後,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阿貴擡起腳,甩了甩鞋子上的泥水。四下裏掃了一眼,發現還是沒有人。心裏倒是很奇怪,這成都府的人,怎麽都起的這麽晚。看到街面上,除了那快要消散的輕霧後,阿貴轉過頭來,看着靜靜的站在身邊,臉sè平靜,望着前方的公子,咳嗽了一聲,輕聲問道:公子,我們去哪兒
呂恒靜靜的看着這依然在清夢中的街道,看着那如輕紗一般,籠罩在街道上的輕霧。
就這麽靜靜的看了一會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對阿貴道:餓了,吃飯去
好阿貴連忙點頭。自己最喜歡吃飯了
幾刻種後,二人再次回到了原地。
呂恒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額頭,看着依然沒有一個人的大街,笑了聲,自言自語道:咳咳,沒想到,這滿大街,竟然連一個出來賣早餐的都沒有
阿貴則是一臉的沮喪,苦巴巴的跟在呂恒身邊,點點頭。
公子回府的時候,阿貴終于是忍不住心裏的話,一邊打量着呂恒,一邊開口道:公子,你是在想人呢吧
呂恒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好奇的看了阿貴一眼:你怎麽知道
阿貴想了想後,低聲說道:知州大人說,如果有天,天塌了。公子你都不會焦慮。但是,如果說有一個公子的相好,不見了。公子一定會很着急的
知州大人還說,公子是,是什麽來着。哦對阿貴一拍腦門,興奮的說道:知州大人說,公子是重女人,還是重女人
呂恒聽到阿貴這毫不遮掩的話,臉上肌肉不禁抽出了一下。
這老頭,竟然敢诽謗我
我什麽時候重sè輕友了,嗯,即便是有,也沒有這麽嚴重吧。
什麽天塌了,我不着急。女人丢了,我才着急。
這也太過了吧
心裏恨恨的鄙視了一番張文山後,轉過頭來,正準備教育一下阿貴,不要亂聽别人的話的時候。卻見阿貴正偷偷的擡起手,指着自己的身後。憨厚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抹壞笑。
呂恒疑huo了下,順着阿貴所指的方向,轉過身看了一眼。
那本了好幾天的臉,終于是lu出了微笑。
初升的晨光中,青石闆的街道上,漂浮着淡淡的薄霧。這薄霧,宛若絲綢輕紗一般,給這古舊的街道,撲上了一層柔美的外衣。
而在那被晨光,照的朦胧的輕霧中。一個身着白裙的絕sè女子,靜靜的站在那裏,那絕美的臉上帶着薄怒,靜靜的看着呂恒。
晨風吹過,她那潔白的裙子,裙角翩翩飛舞。
呵,白公子呂恒臉上帶着暖暖的笑容,對着那女子,拱手抱拳,笑着問道。
女子俏臉上滿是寒霜,藏在袖子裏的小拳頭,緊緊的握着。
在看到那面前的書生,臉上仍然是帶着像是大病初愈的一抹蒼白之sè後,白裙女子那滿是怒火的眸中,不禁閃爍出了淚花。
快步走到書生面前,見他仍然是對自己抱拳,一臉真誠的微笑。女子心裏是既委屈,又生氣。
在那書生規規矩矩的問好聲中,女子忍不住心中的凄苦,擡起袖子,輕輕抹掉臉頰上的淚痕。擡起手,朝着那書生的臉上,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的一聲,這耳光聲頓時傳遍了街道中。
那街道一側,好不容易才出來擺攤的小販,見到這番場面後,不禁吓了個哆嗦,連忙關起們,又縮了回去。
爲什麽不告訴我白素顔仍然是一臉的寒霜,隻是,在不知何時,她那絕美的臉頰上,已經是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