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畢竟是權傾朝野的權臣,安家又是西北的大戶,與安息一代的回鹘人關系密切。據說,當年安息叛亂,當年的先祖皇帝還是憑借着安家在西北的勢力,才平複了叛亂。在那次事件後,爲了讓安家穩住西域,三人皇帝一直對安家大大的封賞,安家在西域已經是一家獨大。俨然是西北的無冕之王。
故而,皇帝雖然對安家非常忌憚,但是,卻也隻能一直用封賞來穩定安家。而一直偏居與西北,不曾進京的安家也一直與大周朝廷保持着一份默契。
十多年前,突厥人再次大舉進攻大周,并且派出使臣策反安家。
但是,安家對突厥卻是陽奉陰違。最終,安家和大周合兵一處,解了長安之圍。
這次事件後,安家明确對天下發出态度,西域是漢家的西域,而安家,也是漢族的臣子。
這般的态度,倒是很讓人聞之暧昧。安家并沒有說,是效忠大周朝廷,隻是說自己不會背叛祖宗。
不過,皇帝卻仍然是非常高興的。因爲,在此時,大周就是漢家政權的代表。效忠漢家,自然也就是間接的效忠了大周。
于是,皇帝第一次親自對瓷家抛出了繡球。以大周朝廷重臣的地位,促使安家歸心。而安家,也需要中原的絲綢和布匹于是雙方一拍即合。
但是,在這五年前,随着一直主張遠離朝廷的安鵬的父親經過一番内鬥,成爲安家的家主。大周和安家的關系,再次變得撲朔迷離。
安家一方面,仍然讓安鵬留在大周朝廷。明面上是示好,但其實,也算是一個人質。如此來保證安家在突厥和大周之間的生存空間。
而另一方面,據可靠的情報安家暗地裏卻在和突厥人接觸。
大周皇帝忌憚安家在西北的實力,屢次都對安家在大周内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年,安鵬的門客範增好大喜功,逼反苗族。
皇帝也隻是貶了他一級。便沒有了後文。而這次的庶族和士族之争的事情中,皇帝雖然極爲震怒,但是對安家卻是網開一面。隻是敲打了一下安鵬,便再無其他動作。
這些事情是那日圍剿柳元一的時候武甯遠對自己說的。
當時,武甯遠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深深的憂慮。似乎是在大周的未來,感到不安。
而呂恒在聽完這繁話後,也是皺起了眉頭。
他當時,也是在思索着這些話的。不過,當武甯遠問起對策的時候,呂恒卻看着他對他說了一句:“拿到突厥人的證詞後,就不要對那些突厥人看的太緊了!”
說完這話後,呂桠便不再言語了。
武甯遠聽了之後,倒是愣了半天。永正這句話,到底是什麽妻思。
好不容易逮到幾個突厥人而且似乎地位還很高。聽永正這話,似乎是想要放了對方。
不過,在細細思索了一番後。他猛然驚醒。
走了,如果此次在朝廷裏,揭發安家和突厥人的關系,很有可能讓安家狗急跳牆倒向突厥人一方。那是,整個西北門戶大開,大周社稷就岌岌可危了。
而永正似乎已經猜到了安家在得知事情敗露後,肯定會對那些突厥人下殺手滅口。故而便讓開一個路子,讓他順利的殺掉那些突厥人。免得矛盾太過激化,而導緻不可控的态勢出現。
不過,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直接做個順水人情,将那突厥人暗地裏,處死不就行了?幹嘛還要留下那不痛不癢的證詞呢?
武甯遠思慮許久,都不得其解。嗯問問呂恒,結果,這個小狐狸,卻一溜煙的溜了。
如今,聽着白素顔,咬尊切齒的說着,要殺掉安鵬。
呂恒心裏苦笑,擁有如此龐大勢力的安家,豈是你一人就能扳倒的?即便你殺了安鵬,那又如何,安家既然願意把安鵬當做質子,那就說明,人家根本就沒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你殺了一個,還會有更多的比安鵬更爲心狠手辣的人出現。
費盡口舌,說了一大堆的道理後,白素顔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不過,她仍是面色不善,冷冰冰的盯着呂恒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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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恒看着對方認真的摸樣,笑着搖頭道:“還能怎麽辦?涼拌呗!”
見對方憤怒之下,朝着腰間摸去。
呂恒心裏是既好笑,又無奈。
得,又威脅我!你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把劍,有意思嗎?
無奈,對方拳頭大,收拾自己,比喝涼水還容易。更何況,也就在不久之後,對方就是跟自己一個戰壕裏的同伴了,腦袋裏飛快的思索了一番利弊後,呂恒無奈之下也隻好,将心裏初步的計劃告訴了她。
于是,在這冬寒習習的初冬正午的秦淮河邊,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寒風蕭瑟的煙雨亭中,兩個白面書生,便對坐在亭中石桌前。一人臉上帶着淡然的微笑,随意的擺弄着桌子上的東西。時而會指着桌牟上的栗子,說上一兩句,然後擡起頭看看對方的表情。見對方女性化十足的托着香腮,點點頭。他便笑了笑,繼續擺弄着其他兩粒栗子,繼續說着。
偶爾會有人走過,看到亭中那倆白面書生,靠得極近。而且,二人之間似乎有着讓人極爲不齒的關系。路人便會一臉鄙視的吐一口口水,一臉悲天憫人的歎息道:,“朗朗乾坤,竟然會有如此龌龊的事情上演。天理何在啊!”
不過,亭子裏的兩位,卻絲毫沒有察覺彼此間的距離,有什麽不妥。白素顔坐在石桌前,聽着呂恒,思維缜密的分析,經常會皺着眉頭想很半天,然後才點頭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呂恒從籃子裏掏出一顆顆的栗子,放在了石桌上,用栗子代表着每一步的計劃和每一個勢力集團。
他一邊擺弄着栗子,一邊說道:“喏,皇帝之所以,不敢動安家,是因爲安家的勢力極大。在西北的威望很高。關系到整個西北的戰局。對?”
呂恒将一顆不太規整的栗子撿起來,錄掉皮,扔進嘴裏一邊咀嚼着,擡起頭看了正盯着桌子上那一顆顆的栗子的白素顔一眼,低着頭繼續擺着龍門陣,含糊不清的問道。
見女子點頭,算是默認了。呂恒繼續道:,“第二,皇帝之所以不敢動安鵬,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目前苒情況下,在西北,皇帝隻能依靠安家,别無選擇。如果,呵,如果在西北和中原隻見,出現了子外一個大族,而且,這個大族比安家對朝廷要親善的多。我想,皇帝的想法,應該會有所改變的!”
呂恒擺弄着桌子上的三顆栗子,擡起頭笑呵呵的看着白素顔,淡淡的說道:,“既是戰略緩沖,又是天然的屏障,到那時候,不管是爲了大周的穩定,還是爲了皇家的地位。我想,皇帝對安家的态度,應該會有所轉變的!”
風輕輕的吹過,吹亂了白公子的額前的一縷秀發。白素顔坐在那裏,不經意的擡手将那縷黑色的秀發撩起,播撤出一片迷人的風情。
她那雙霧蒙蒙的眼睛裏,神色閃閃,仔細的思索着呂恒的話。
半晌之後,她總算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掌輕輕托着下巴,細語呢喃道:“你的意思是說?皇帝會支持這個大族與安家對抗,并且,在一定時候,會出兵西域,滅掉安家的對!”
她輕聲說着心裏的想法,說完後,卻半響沒有聽到回答。
擡起頭來一看,頓時氣急。
原來,亭子裏早已是人去樓宴。
那個該死的書生,竟然趁着自己走神,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溜了。
就連一直放在桌子上的竹籃,都被他拎走了。光潔的石桌上,隻有三顆栗子,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白素顔站起來,四下裏掃了一眼,發現四周除了晃眼的陽光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心裏惱怒的攥緊了拳頭,好幾次都想追出去,找到他,揍他一頓。不過,轉念一想,想着那個書生,在臨逃跑前,不知心裏該有多麽的忐忑的樣子。她最終還是撇撇嘴,自言自語道:,“哼,算你跑得快!”
想着那個書生平日裏風輕雲淡,才華橫溢。而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做出一昏市井小民的市燴樣子。
貌似,兩個人從認識以來,一共吃了兩頓飯。而且,這兩頓飯,都是自己掏錢的呢!想着每次吃飯的時候,書生撩起前擺,那一本正經的坐在對面,臉不紅心不跳的等着自己掏錢付賬的樣子。
白素顔緊繃的臉上,悄然浮現出了一抹美麗至極的笑容。
她心裏覺得有趣,忍不住撲哧一笑,宛若冬日裏的陽春白雪一般。
重新坐下來,捏起桌子上的那三科栗子,錄開皮,輕咬了一下。甜絲絲的,唇齒留香。
白素顔一邊細細的咀嚼着栗子,一邊哼着:,“這次就算了,别讓我再逮到你,不然,非給你好看不可!”
也不知道,女子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是,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霧蒙蒙的雙眸中,那似喜似嗔的樣子,卻讓人忍不住骨頭都發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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