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扮作店老闆的殺手,身體僵硬那一刻,呂恒已經将雙手握住了桌子前沿。
幾乎是雙方同時而動,在殺手震碎木盤,取出短劍的時候。呂恒也使出了迄今爲止最大的力氣,将桌子掀翻。擋在了面前,同時,伸手去拉身旁的白素顔,一起撤退。
不過,一伸手,卻拉了個空。
呂恒心裏有些惱火,暗罵白素顔不識好歹。都這個時候了,還亂跑什麽。
在此時,他倒是真忘了,身邊這位假冒的公子,是個身懷絕世武藝的超級高手。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弱女子,心裏着急下,便想帶着她一起逃跑。
一下撈了個空,呂恒心裏難免有些焦急。
匆忙之中,轉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白素顔不知何時,已經沖到了自己的前方。晨風淩烈,她的衣襟随風呼呼作響。她極美的眼睛裏,冰寒一片。在她的手裏,秋水寶劍橫在空中,寒光閃爍,烨烨生輝。而劍鋒一頭,卻已經深深的穿過了桌子。
桌子就像是定在了殺手的胸膛上一樣,劍鋒穿過桌子以後,毫不費力的将殺手穿了個透心涼。
一股股的鮮血,從桌子的創口處,嗤嗤的噴濺着。
反觀這位先發制人的殺手,手裏的短劍還沒有擡起來,他嘴裏咕嘟咕嘟的冒着血沫子,看着白素顔的眼中滿是愕然恐懼之色,身體搖搖晃晃,卻倒不了地。
白素顔神色平靜的瞥了他一眼,手腕輕輕一抖,唰的一聲,将利劍蹭的從殺手的胸膛中抽了出來。
嘩啦一聲,頂在半空中的桌子,掉在地上,瞬間分裂成一堆碎木。而同時,那個殺手嘴裏噴出一口鮮血,撲通一聲,朝後倒去。
手中短劍叮當一聲濺在地上,然後又跳進了路旁的陰溝裏,咕咚一聲冒了個氣泡,然後就沉入了陰溝中。
準備去将兇器撿起來,當做證物的呂恒看到這一幕,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轉過頭,對将寶劍收入劍鞘中的白素顔,咳嗽了一聲道:“咱們走,要不一會被人看見,會麻煩很多的!”
白素顔轉過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臨走前,呂恒回頭看了一眼撒的滿地的馄饨,撇撇嘴,心裏略有些遺憾的道,倒是個實誠人,十文錢竟然給了三十文的馄饨。
哎,倒是可惜了。飯還沒吃呢。
趁着晨光微露,小鎮人迹罕見。二人不急不慢的上了碼頭,雇了一艘小船後,順着江流,朝着下遊而去。
走了一陣子,呂恒想了想後,還是讓船家靠岸。之後,将船家打發走後,又換了一艘大一點的船,二人這才朝着江甯而去。
一直靜靜的跟着呂恒的白素顔,看到呂恒小心謹慎,而又極爲專業的反偵察能力,心裏倒是更爲好奇。
這個書生,以前是幹什麽的?這躲避追查的本事,比自己還要強啊。
說實在的,白素顔都沒想到剛剛要換船的。
等呂恒笑着爲他解釋了一下時間差,反偵察的一些知識後,她才意識到,這一換船,赤壁鎮的捕快,永遠都别想追查到自己二人了。
當然,在上船之前,呂恒又尴尬的跟白素顔要了一些錢。買了兩身衣服。二人換上新長衫後,才上了船的。
船頭,二人并肩而立。江風吹過,江水湍急,船行一日千裏。
二人衣襟随風而動,手中羽扇扣胸。倒真是兩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尤其是換了一身白色長衫的白素顔,雖然是素顔未着裝扮,但那雙極美的眼睛,還有那白皙俊俏的臉頰,更是讓船上那幫船工們,心裏不禁動了些龌龊的念頭。
老子要是好這口,就寵了他!
白素顔偶爾一瞥,就能看到那些船夫們淫邪的目光,黛眉微皺,便有些氣惱。轉過頭,卻更生氣。隻見剛剛還站在身邊的書生此時也躲得遠遠的,而且還用很是怪異的目光,看着自己。那樣子,就像自己是得了瘟疫的人一樣。
“你幹什麽?”白素顔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盯着他道。
呂恒輕輕啓開折扇,在胸前晃了晃,一本正經的道:“避嫌!”。
避嫌?避什麽嫌?白素顔有些不解,就那麽冷冷的盯着呂恒,等着他的解釋。
“哎,隻因公子你太過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偶爾驚鴻一瞥,即便知道公子是男兒身,但也讓人不禁心動。在下實在是無龍陽之好,便站的遠一些。好讓别人不至于誤會,咱們倆隻見有什麽不正常的男男關系!”呂恒目視前方,臉色鄭重其事的說着心裏的想法。
“你……”聽到書生滿腦袋的淫穢思想,白素顔氣的眼前一陣發暈。不過見對方俨然是有所依仗,深知自己不會揍他。便一臉一本正經的摸樣,說着這番惡俗的話。白素顔一時間心裏都在懷疑。
剛剛那個風輕雲淡,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書生,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個淫賊?
白素顔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冷言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呂恒很是堅決的搖搖頭,一邊打死我都不過去的樣子。然後又躲開幾步,看着腳下滾滾的江水道:“你說,我聽着呢!”
白素顔心裏氣惱之極,恨不得沖過去,一腳将他揣進長江裏。
無奈船上人多眼雜,自己又想靠他辦事兒。隻好壓下心中怒火,轉過頭,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數到三!”
“停!”呂恒一臉被打敗的摸樣,急忙叫停。随後,看着女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得勝的笑容,他歎了一口氣,苦笑着搖搖頭。
哎,拳頭大就是道理,真是千古不變的絕世名言。
走到女子身邊後,呂恒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問道:“什麽事兒啊!”
其實,從剛剛殺掉那個殺手後,一直到現在,白素顔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即便她不說,呂恒其實也能猜到她心裏的問題。
“殺手是沖着你來的!”白素顔實在不習慣,大冷天的搖着扇子,便将折扇合攏起來,握在手裏。遠眺着前方滾滾的江水,還有兩岸高聳入雲的山巒,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呂恒偏過頭,看了一眼目視前方的白素顔,微笑着點點頭,嗯了一聲道:”我知道!“
“你似乎不擔心!爲什麽?“白素顔看着呂恒那一臉不放心上的樣子,心裏略感好奇,輕聲問道。
呂恒笑着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怎麽,我說錯了?“白素顔看着他,皺眉問道。
”擔心有用嗎?“呂恒轉過頭來,笑着看着她。
白素顔愣了一下,随後嫣然一笑,道:”這倒也是!“
二人便并肩站在這船頭,仍由江面的冷風,吹拂着衣襟。說完這些話後,便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陣子,白素顔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呂恒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等待着她的後面的話。
“所以!”白素顔轉過頭來,靜靜的看着呂恒,開口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見呂恒轉過頭來,一副詫異的摸樣看着自己,白素顔撇過頭去,不和他對視,隻是淡淡道:“就當是交換了。你幫我,我也幫你!大家兩不相欠!”
“那你還是欠着我!”呂恒翻了個白眼,苦笑着道:“一個是江甯的一方豪強,一個是當今權傾朝野的大臣,這兩個人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呀。就是賣肉,對方都比江甯的要貴得多!”
“你知道殺手是誰派來的?”白素顔并不想追究呂恒的調侃,而是好奇的看和他問道。
呂恒點點頭,笑了笑,道:“大概知道是誰!”
蘇廣義,此人可能性不大。雖說自己目前得罪的人裏,蘇廣義的實力貌似是最大的。不過,此人雖然心胸狹窄,也很險惡。不過,他仍然是個不入流的角色。他,缺的是手腕和魄力。之所以呂恒一直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而是知道此人不是什麽難對付的角色。
要不然,憑借着他在江甯布匹市場上的能力,早就應該被提拔至高位了。如今十多年了,一直就呆在這江甯這巴掌大的地方,是有原因的。也許當今的皇帝,也看出了此人的缺點。
剩下的一個人,便是柳家家主,柳元一了。。
前世的時候,呂恒從事謀略策劃幾十年,打過交道的人裏。除了玩弄權術的政治家以外,商人絕對是膽子最大的。
這些人唯利是圖,一切都像錢看。隻要利潤足夠大,幾乎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催促政府發動戰争,研究病毒,什麽樣的事情,在商人身上都是可能發生的。
當事情危機到自家性命的時候了,商人絕對有铤而走險的勇氣。
而柳元一,就是這瘋狂商人中的一個。
這從他貪得無厭的偷盜别人商業機密,膽大妄爲的在江甯絲綢市場橫行無忌。最後,竟敢将矛頭對準了當年名聲一時的王府,足見其膽量之大。
雖說其中有蘇府支持,但,那也僅僅是個借口,或者是個梯子。即便沒有了蘇廣義的幕後支持,以柳元一的性格,他遲早會走到這一步的。
隻是,即便他手腕再狠毒,也隻是一個落入了陷阱裏的可憐蟲罷了。
感受着冷風裏,帶來的漸漸冬意。呂恒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心想着,差不多就是這幾日了。
從一個多月前,王府派人進京送信。到現在,算算日子,聖旨也差不多快到江甯了。前兩天篝火的時候,聽聞武甯遠說起東京的事情,言語間也不經意提起了皇帝關于目前江甯的态度。
當時,武甯遠和洪全一臉唏噓的感歎,說着陛下仁慈,對王建飛念念不忘之類的話。然後,二人齊齊稱贊當今陛下,仁慈賢明。真乃一代明君。
隻是,呂恒卻對這倆人裝模作樣的誇贊,心裏有些好笑。
皇帝或許真的是記得王建飛當年的擁立之功,不過,皇帝的震怒,在呂恒看來,仍然是帝王心術的一次表演了。
他借着王家一事,很明白的向士族階層,傳達了自己的堅定态度。那就是庶族興起,已是大勢所趨。任何人膽敢抗拒,隻有死路一條。
而不幸的是,柳元一很悲劇的,也很無辜的被卷入了這一層大周兩大階層的政治漩渦之中。作爲落敗的一方,毫無地位的柳元一和柳府,必将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悲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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