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見過這種藥物,不過,失血太多的刺客,此時也顧不得其他。
咬着牙,将肩頭的衣服褪下來後,他顫抖着手,将瓶子裏的黃白色的藥粉道了上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種怪異的傷藥,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在藥粉倒在肩膀上,不到幾個呼吸,就見血流不止的傷口,竟然就這麽止住了。
”很神奇“就在刺客,倒出一些藥粉,放在鼻子下聞的時候。房間裏傳來了那個書生,略有得意洋洋的聲音。
“你爲什麽要幫我?”刺客嘶啞着聲音,像是金鐵摩擦一般,讓人有些渾身不舒服。
裏面的書生歎了一口氣,許久之後,才沉聲道:”因爲,這藥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直想找個人試驗來着,卻總是沒人願意。你今天運氣好,正好受傷,正好讓我試試這藥到底管用不管用“
書生的回答,讓刺客差點暈過去。
他心裏氣急,卻無奈失血過多,渾身無力。
他勉強的抓起丢在身旁的寶劍,想站起來,殺了這個心思歹毒的書生,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他的心裏才産生了一絲恐懼。
手中的寶劍,因爲脫力,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的聲音顫抖着問道:“你這個卑鄙小人,你,你給我弄得什麽藥?你,你想幹什麽?”
畢竟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在沒有自衛能力的時候,面對着一個心思歹毒的家夥,他的心裏真的有些忐忑了。
房間裏,書生的聲音有些猙獰,而且還帶着一絲猥瑣:“嘿嘿,在下其實就是江湖人稱,萬裏獨行俠,田伯光平日裏最大的愛好,就是偷香竊玉,采花 。嘿嘿,是不是感到渾身乏力?昏昏欲睡呀嘎嘎”
“你……,卑鄙小人”
刺客心裏都快哭了,沒想到剛逃出狼窩,竟然又落入虎口。
他強作鎮定,但是聲音卻顫抖的厲害:“你這個卑鄙小人,我,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一着急,也忘記了掩飾聲音。此時,她那嬌柔無力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格外的美妙。
他用盡全力力氣,将寶劍橫在胸前,嚴陣以待。
隻是,懸着心,等了半天,卻發現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但是,她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依舊像是一隻受傷的獵豹一樣,凝視着目光,盯着那扇緊掩的房門。
終于,過了一陣子後,房間裏傳出了聲音。隻不過,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那個卑鄙小人發出猥亵的笑聲。而是一聲帶着困倦和疲憊的聲音
“呵,玩笑,玩笑了夜深了,睡了”
不多時,房間裏便傳出了一陣陣輕輕的呼吸聲。像是裏面的那個人,已經睡着了。
刺客愕然……
就這樣,他一直都盯着房間的門,生怕裏面那個人,突然渾身赤luo的沖出來。漸漸的,疲憊感襲上心頭,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着外面的劍叮當一聲落地,躺在床上,一直假裝睡着的呂恒,得意的笑了笑,轉了個身,
卻有些疼的吸了一口涼氣,他揉揉疼痛的胸前,嘿嘿一笑,心裏道,剛剛肯定是吓了她一大跳。也算是報仇了
靜靜的夜色中,銀色的月光從窗戶灑進來。
在他白色的睡衣的胸口位置上,一點血迹格外的醒目。
……
第二天,呂恒起床推開門,發現廳堂裏早已是人去樓空。…。
地上幹幹淨淨,什麽痕迹都沒有留下。隻是空氣中,彌漫着的藥香味,證明了昨夜的事情,不是一個夢。
正準備走出房間,卻發現,在櫃子的下面,壓着一張小小的布條。
呂恒蹲下身子,抽出布條看了一眼。上面,寫着幾個娟秀的字迹:”謝謝“
呂恒笑了笑,将布條攥在手裏,走進房間裏,将之焚燒殆盡。
然後,他走出房間,在院子裏外轉了一圈後,确認沒有留下痕迹後,才放心的去王府上班。
一路上,街道上的行人們,都一臉興奮的談論着昨日的事情。有人說,昨日裏秦淮河邊的中秋回如何如何的精彩,也有人說,那些跳舞的女子,身材是如何如何的好,肉多白等等。不過,多數人談論的,卻是昨日裏,發生在城區中的那次刺殺。
“哎,聽說,昨日王家競标失敗後,心有不甘,便派人刺殺禮部官員範大人呢”
“哦?竟有此事?平日裏真沒看出來啊王家竟然有如此手段”
“哎,我看啊,王家這次可是真的大難臨頭了人家範大人是什麽人,這次,王家可真是要倒黴了”
”哼,依我看,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你想啊,王大人生前乃是朝廷命官。堂堂的名門望族,怎麽可能因爲這一件事,而铤而走險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這次王家競标失敗,主要是因爲,那個姓範的和柳家勾結。這才讓王家痛失機會。這事擱在誰身上,都咽不下這口氣。王二公子,可真是條漢子“
”噓,有人過來了“
一路走來,聽到的關于刺殺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這個版本。
在這些人的口中,王家幾乎已經是浮出水面的背後行兇者了。
呂恒在路邊茶攤聽着裏面的人說了一陣後,便搖頭笑了笑,随後結賬離開了。
看來,朝中的風向要變了
王大人生前,曾經官拜禮部侍郎。這本來也沒什麽。但是,王建飛在任期間,曾經提拔了無數的寒門學子出生的官員。時至今日,大周仍然是士族豪門的天下。王建飛這般做法,俨然在那些士族的眼裏,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隻是,當年,士族權力太大。以至于安鵬的父親,在朝中隻手遮天。先皇處于制衡的考慮,才鼓勵王建飛提拔寒門學子。但是,如今随着太子的登基,士族大家的代表,安鵬的重新掌權。被壓制了十多年的士族,終于忍不住,跳出來了。
而他們出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壓目前朝廷中,執掌了半壁江山的寒門官吏。而已經故去多年的王建飛以及他的王家,則成了這些人首除的對象。
如今的王家,雖然隻是江甯的一個普通的商戶。但是象征意義卻極大。如果他們能順利除去王家,那标志着,士族将重新執掌天下。
等到太子登基以後,将是士族權勢的再一次飛躍。
不過,他們似乎想得太過天真了
因爲,如今的九五之尊,仍然是皇帝。而太子,也僅僅是個儲君而已。
既然是儲君,那,呵呵
呂恒心裏想着,搖頭笑了笑。
在快走到王府的時候,角落裏突然傳出了一聲低低的聲音。
”公子,公子“
呂恒停下腳步,扭頭一看,頓時樂了。
原來,站在角落裏的人,正是李二。
這家夥,也不知道在這裏守了多長時間。渾身都落滿了一層秋霜。此時,看上去哆哆嗦嗦的,可憐兮兮的樣子。…。
”呃,李二,你這是什麽打扮?“呂恒摸索着下巴,看着李二嘴上結滿了一層白霜,活像個聖誕老人。笑呵呵的問道。
李二打兩個噴嚏,揉揉鼻子,苦笑着道:”公子,您就别拿小人開心了“
他賊兮兮的四下裏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後。才從角落裏出來,低聲對呂恒道:”公子,王府出大事了“
呂恒笑着看了他一眼,故作驚訝的問道:“哦?什麽大事啊”
李二焦急的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急躁的說:“公子,你不知道啊,昨夜,東京來的那個範大人在行至醉花樓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刺客攻擊,差點當場被人斬首啊。這本來不關咱王府的事。不過,今日一大早,範大人和蘇大人帶着一幫的家丁就來王府興師問罪了。現在,王二公子已經被抓起來了。說是,要明年秋後問斬呢王府都亂成一鍋粥了”
聽到王立業被抓起來,呂恒這才皺起了眉頭。
呃,事情似乎真的有點嚴重啊。
不過,要是真的這樣,倒是好辦多了。
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心裏最後的一絲擔憂也随之飄散。呂恒像是卸下了長久以來壓在身上的重擔一樣,笑了出來。
”公子,您,您說怎辦啊現在,大小姐都快急死了“李二急得抓耳撓腮的,都快哭了。
他剛當上家丁總管,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王府一旦落敗,他這好不容易才有的前程,也肯定不保了。
而且,一直以來,王家的公子小姐都對他們這些家丁挺好的。現在,看到王府受難,他們心裏自然也是焦急的。
見李二都快給自己跪下了,呂恒這才收起了笑。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看着街道上那些匆匆而過的捕快們,自言自語道:”本來還想着,給折柳記找些什麽重頭戲的。沒想到,機會竟然會這麽快就來了呵,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啊“
”折柳記?“
李二傻眼。
呂恒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淡淡的李二道:“這樣,你回府告訴王婷芝。讓她在一個月後,将王大人臨終前寫給皇帝的那封信。送去東京。呵,此事到了現在已經有兩月有餘了,也該是了結的時候了”
李二不解的問道:“可是,可是公子。小人在王府當差多年,從未聽過王大人有何書信啊”
呂恒呵呵一笑,淡淡的道:“那是你不知道,趕緊回去。就把我剛剛說的話,告訴方總管。他知道怎麽做的”
李二狐疑的看了一眼呂恒後,撓撓頭,一臉不解的朝着王府而去。
李二離去後,呂恒站在這行人稀少的街道上,遠遠的看着那座簡樸的王家宅院。心裏微微歎息了一聲。
王建飛一生清廉,能力頗爲突出。而且,此人心胸坦蕩。一身勤政爲民,深得聖寵。隻是,後來,因爲太過耿直,堅信太子難以擔當大任。當衆死谏皇帝,廢除太子,結果惹惱了下不了台的皇帝。這才被罷免回家。
王大人去年離世的時候,并沒有大張旗鼓的發喪。畢竟,當時,他還是戴罪之身。不管是朝廷規制,還是其他。都不能風光大藏。
最後,隻是在他幾個子女的送行中,就那麽靜靜的被安葬在了江甯城外的一處樹林中。隻有一塊石碑,簡簡單單的記錄着他的姓氏。
呂恒心中想着,王建飛一代名臣,最後,也落得如此悲涼境地。不禁有些感歎。
而且,想必以安鵬的能力,王建飛去世的消息到現在爲止都應該沒有傳到皇帝的耳朵裏。
呵,如果此時皇帝聽說當年輔佐他登上皇位的功臣,王建飛就這麽黯然離世。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而且,在他離世後,他的子女還被人誣陷下獄
呵,蘇廣義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呂恒想想後,不禁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擡腳朝着王府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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