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學子們,都不解的看着老人家。不知道,他爲何會停下筆端。
許久之後,老人才轉過身。看着面前這些大眼瞪小眼的學子們,呵呵笑着說:“各位學子,可有妙句?”
此話一出,隻見諸多學子們,有的擡起頭,看流雲。有的低頭看小草。全都裝作沒聽見。
老人也不以爲意,隻是摸了摸胡須呵呵笑了笑,似乎這種情況早就預見到了一樣。
“如果那位才子能寫出讓老夫滿意的詞句,那麽,這幅畫作,老夫将拱手相送如何?”此言一出,那些裝作沒聽見的才子們,眼睛刷的一下,都亮了起來。
這些學子們,鑒賞畫作的本領還是有些的。
也許有人不認識這位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這幅畫,便僅僅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
能畫出如此傳神畫作的,必定是當世名家。從古至今,名家名作,必定都是傳世之作。
如果能把這幅畫帶回家中,傳至兒孫。必定成爲家傳之寶。
想到這點,那些才子們,眼中紛紛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有幾個學子,已經挽起袖子,走了過去。
“小生偶得一首,便當做抛磚引玉之作了,獻醜,獻醜,哈哈!”雖然口中說的獻醜,臉上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當這些才子捏起毛筆的時候,那由于過度緊張而顫抖的手,還是表示了他們其實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的。
随着越來越多的獻醜的人,上前表露一番自己的才學。其他圍觀的學子們,也紛紛上前,留下自己的佳作。
在這麽多蜂擁上前的學子中,站在柳樹下,笑着和柳青青開玩笑的呂恒,便顯得格外搶眼。
呂恒則是一臉不相幹的在那裏,抱着胳膊,托着下巴,看着宣紙上,龍飛的詞作,不斷點着頭。
不愧是古代,随便揪出來一個人,都寫得一手好字。
他一臉欣賞的看着滿紙的詞作,身旁的柳青青卻是指着那群才子,笑着問他道:“叔叔,你怎麽不去啊?”
呂恒笑着搖頭,看着那寫滿了詩詞的白色宣紙道:“詩詞我不太會啊!還是不必上前丢人了!”
柳青青抿嘴笑了笑,勾起手指,将耳畔的一縷青絲撩起。輕咬着嘴唇,輕聲道:“叔叔,是故意謙虛的!”
呂恒伸出手指,揉了揉額頭,笑了兩下,卻沒有否認。
其實真的沒必要上去和這些人争搶一幅畫,雖說這幅畫在後世可以稱之爲價值連城。但是呂恒此時對這幅千古佳作,真的沒有什麽想法。對他來說,隻要能欣賞過畫作出現的過程,還有能夠呼吸到這書卷氣濃郁的空氣,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還有蒙着輕紗的秦淮河陪伴着。身旁,還有一位靈秀的江南女子。
清風,垂柳,才子,仕女,還有秦淮河邊作畫的老翁。這已經是一副純淨無比的畫卷。
既然自己已經身在畫卷之中,那麽何必再去尋求佳作?
老人随眼看了一眼那些學子提下的詩詞,失望的搖搖頭。
“老師,您看這些詩詞,可有入您眼的?”才子們在寫滿了一頁後,仍然在不斷的表現着自己。趁着那些學子們炫耀的同時,老人身邊的童子,拿過來一副寫滿了詞作的宣紙,恭敬的問道。
老人連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後,便失望的搖頭:“盡是一些風月之詞,可惜了文采!”
“那這些詞作怎麽辦,燒了嗎?”童子手捧着宣紙,等待着老者的回答。
老人看了一眼,搖搖頭:“怎麽說也是瀝心之作,便送于你!呵呵!”
老人老懷甚慰的笑着,可是那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卻是撇撇嘴,一臉不屑的看着那些風采斐然的詞作:“我才不要呢!”
老人哈哈笑了一聲,轉身看了那些仍然在揮毫的學子們。搖搖頭。
突然,不經意的轉頭,卻發現,在不遠處的柳樹下,一個身穿破舊長衫的學子,卻絲毫沒有上前表現的意思。對他來說,看那些學子們揮毫,似乎比上前湊熱鬧更有意思。。
“呵呵,原來還有人能秉受心智,不受誘惑的!”老人看着柳樹下,長衫随風舞動的呂恒,摸着胡子淡淡笑着說。
“我去看看!”童子笑着說了一聲,便朝着呂恒那邊了過去。
老人看到那個童子跑過去後,挺着胸膛,指着那個書生問這話。不過,那學子卻一直是一臉微笑,笑呵呵的看着童子。然後,便看到書生伸出手,樂呵呵的在童子的腦門上揉了揉、童子頓時暴怒跳腳。而那個青衣女子,則是站在一旁,看這個那個書生逗小孩兒玩耍,捂嘴偷笑。
在以後,就看到書生似乎對童子說了些什麽,暴怒的童子很快便被吸引了過去。蹲在柳樹下,聽着書生說着什麽。手裏還摘下一根樹枝兒,在地上寫寫畫畫的。
再然後,書生起身,又在童子光溜溜的腦門上揉了一把。然後便轉身,帶着那個青衣女子離去了。
“怎麽樣,問清楚了嗎?”老人看到五子高高興興的蹦跳着回來,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問道。
五子搖搖頭道:“他不肯說,不過,他給我了一首詞!爺爺,你看!”
“哦?”
老人略感詫異的哦了一聲,接過小五手中的那個小紙條後,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秦淮無語話斜陽,戛戛臨水映紅妝,商女不知亡國恨,歡歌依舊繞畫廊。誰來歎興亡?”
巴掌大的小紙條上,小五那蹩腳的書法歪歪扭扭的寫着幾行字。不過,那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憂國優民的感情,卻如着靜靜流淌的秦淮河一樣,雖然無聲無息,但卻足夠凝重渾厚。
“誰來歎興亡啊!”半晌之後,老人像是珍藏着什麽絕世寶貝一樣,将這個小紙條收入袖中。轉過頭,看着輕霧朦胧的秦淮河,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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