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東院,各個房間的燈火也亮了起來,星星點點,如同天上宮殿一樣。
東院的正堂中,一個面容英俊的公子正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後,對面前的方總管道:“方總管,聽說,我們府上來了一個新賬房?”
胖乎乎的方總管連忙站起來,躬身正色道:“是的,二少爺!”
王大人膝下共有三子一女,大少爺王建功,是江甯有名的才子。一首詩詞寫得非常漂亮。三少爺,則是和他兩個哥哥都不一樣,作爲一個書香門第的少爺。三少爺卻喜歡兵書,武學之類的東西,每天帶着一幫人打架生事,典型的惡少。而二公子王立業,雖然說不喜讀書,但卻在經商方面的天賦無人能及。更讓方總管佩服的是,二少爺在用人方面的眼光,着實毒辣。
此時,坐在他面前的,正是王府的二公子,王立業。
王立業在聽到方總管的答複後點點頭,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翻了兩頁放下後,問道:“此人人品,風評如何?”
方總管聽完後,細細的說道:“此人叫呂恒,是個秀才。也算是書香門第出生。性格木讷,爲人方面嘛,也算忠厚老實!呵呵!”
方總管似乎是想到了今天見到呂恒的時候,對方雙手插在袖筒裏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出來。
王立業聽完後點點頭道:“那便好,方叔叔。如今我們的絲綢産業越做越大,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也有人開始動歪主意了。賬房一職涉密甚多,其人選一定要慎之又慎,千萬不可出錯!”
方總管聞言正色稱是。
王立業笑着點點頭,道:“我從杭州帶回來一些吃食,待會王叔叔你帶些回去給小五吃。”
方總管呵呵一笑,拱手道:“謝謝少爺,少爺一路勞累早點休息爲好,老奴便告辭了!”
對着王二少爺躬身行禮後,方總管蹒跚着步子,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王立業借着燈光,翻開一疊書信,看着書信上的内容,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
夜幕落下,繁星滿天。
沒有了現代明亮的燈光,星空顯得更爲璀璨。深藍色的夜空,猶如剛剛洗過的呃華麗黑藍色絨毯一樣。漫天的星辰便是上面鑲嵌的璀璨鑽石。滿天閃爍的星辰倒影在秦淮河裏,和河面上燈火閃爍的花船連成了一片,宛如天上人間。
入夜後,天氣似乎更冷了。
一陣風吹來,呂恒感到一陣微冷。無心觀賞秦淮河上的風月,急忙緊了緊棉袍,朝着家中走去。
院子門口,不知什麽時候挂上了一個燈籠。風中,明亮的燈籠輕輕随風搖晃。昏黃的燈光下,老舊的木門,脫落的福字,甯靜又安詳。
呂恒心裏暖暖的,搓搓手,伸手抓住門上的鐵環敲了敲。
“嫂子,我回來了!”
甯靜的夜晚,呂恒的聲音格外的清朗。
門内傳來一聲門闩拉開的聲音,木門吱丫打開。露出了柳青青那宛若仙子的容貌。
“下工晚了些,呵呵!”呂恒用手搓了搓耳朵,呵呵笑着說。
柳青青看了他一眼,讓開門,淡淡說了一聲:“快些進屋!”
身後,柳青青将門栓拉上後。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撩開門簾,溫暖的感覺迎面而來。房間裏如豆的燭火,散發着昏黃的光芒。小小的火爐裏,炭火燒得正旺。
簡陋的桌子上,擺放着兩雙碗筷,還有一碟鹹菜。碗裏,盛放着滿滿的白米飯。
柳青青進了屋子,徑直走到桌子前,将碗筷收拾起來道:“你先坐,我給你熱一熱!”
“我來!嫂子你歇着!”呂恒撸起袖子,準備上前幫忙。
柳青青卻不領情,淡淡說:“君子遠庖廚,這些事情還是我們婦道人家來做!小叔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怎能做這些事情。”。
呂恒笑了笑,徑直走到鍋竈邊,蹲下來。一邊朝着裏面填柴火,一邊看着裏面的火,笑着道:“君子也應該薄利好義。如今我已成了王府的賬房,算是破戒了,以後也做不成君子了。一件是破,兩件也是破。多做一件也無所謂了!”
話說完,卻沒有聽到柳青青的聲音。呂恒一邊填着柴火,一邊微笑着說:“嫂嫂怎麽不說話,……呃!”
回頭的那一刻,呂恒看到了坐在炕上的柳青青,低着頭默然不語,偷偷的擡起手絹,擦了擦眼角。
呃,事情似乎有些嚴重,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嫂嫂,你,你這是怎了?”呂恒急忙放下手中活計,站起來,不解的問道。
柳青青慘笑了一下,擡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依然是冷清的口氣:“叔叔是怪奴家讓你去王府當差,誤了你的出仕之路了嗎?”
呂恒聽了,頓時一愣。随即,突然哈哈大笑。
我還以爲嫂嫂被人欺負了呢,原來,是這件事啊!自己隻不過是開了玩笑,沒想到嫂子竟然當真了。
看到柳青青臉色越來越冷,呂恒急忙憋住笑。解釋道:“嫂嫂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了!嫂嫂不要多心!再說了,我的學識我自己知道。即使讀上一萬年屬,也隻是個秀才。所以啊,君子之名,注定是跟我無緣啊!再說了,君子又不能當飯吃。拿來何用?”
聽到這話,柳青青哼了一聲,也不答話,隻不過臉色才好轉了些許。
吃飯的間隙,呂恒便和嫂嫂說起了今天的事情。
不過,這位嫂嫂的性格似乎有些冷漠,準确的來說,應該是對自己有些冷漠。
不管呂恒說什麽,她都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然後繼續低頭吃飯。這樣有心顯擺的呂恒有些喪氣,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樣。
看着柳青青那柳眉低垂,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樣子。呂恒心裏狐疑,嫂子是不是對自己有些意見。
難道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是不是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情?要不然,嫂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雖然呂恒表明自己無心做君子,但是飯後,柳青青仍然拒絕了呂恒要參與洗完的想法。獨自洗完碗筷後,丢下一句話,飄然離去。
“夜已深,叔叔早些休息!”
……
透過窗戶麻紙的縫隙,呂恒看着對面廂房窗戶上映照出的那道委婉的身影,心裏安安靜靜。
大周慶元三年冬夜,呂恒來到這裏後的工作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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