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和先生太過客氣了,朕對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麽興趣,拿回去也是鎖入庫房,終年不見天日。”趙昺幹脆自己随意爲他們指了兩個箱子言道。
“謝陛下賞賜!”兩人倒也沒有矯情,施禮謝過。
“那裏邊是什麽東西?”趙昺看到其中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精緻匣子,問身邊的内侍道。
“禀陛下,一個夜明珠,據蒙元使者言此珠得自海外,乃是一個斡脫巨賈花費重金收購,獻給忽必烈汗。此珠夜晚光芒四射,數丈内可見纖毛,忽必烈十分喜愛,懸于自己的寝帳之中,不必以燭火照明。”内侍翻了下禮單回答道。
“打開,朕看看!”趙昺聽了覺得有些哪裏不大對勁兒,吩咐道。
“是!”内侍應了一聲,小心的捧過盒子放在石幾上,慢慢的将盒子打開。
“快退,将蓋子蓋上!”趙昺在盒子揭開的一刹那,終于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裏,拉着陸秀夫和鄧光薦兩人急退出亭子,大聲喝道。
“趕快将盒子移到無人之處,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稍後再做處置!”内侍被吓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慌張将盒子蓋上,而皇帝的吼聲又傳來。
“陛下,這盒子有什麽古怪嗎?”看着内侍将盒子抱走遠去,陸秀夫才問道。
“天意弄人,它怎麽又跑回來了!”趙昺卻沒有回答,而是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嘟囔道。
“陛下,到底怎麽回事?”鄧光薦很少見到皇帝如此緊張,皺皺眉追問道。
“幸虧朕一時興起,打開看了看,否則要出大事兒了!”趙昺看看兩人心有餘悸地道。
“陛下沒事吧……要不要叫禦醫!”眼看皇帝說話颠三倒四,讓人不明所以,陸秀夫有些擔心地道。
“呵呵……這顆珠子牽扯到十多年前的一件秘事,因而朕驟然見到才有些緊張,隻要遠離便沒有什麽事情了!”看二人緊張兮兮,又不明所以地樣子,趙昺幹笑兩聲道。
“難道此珠是不祥之物?”鄧光薦納悶地道。
“何止是不祥,其就是夢魇之物,會要了人的命,且死前極爲痛苦!”趙昺歎口氣,重新回到亭中,紛紛内侍将幾上所言的東西皆撤掉,砸碎深埋。
“居然如此恐怖,蒙元這是要謀害陛下!”陸秀夫聽其說的嚴重,憤然道。
“那卻不是,隻怕他們不知其中的奧妙!”趙昺擺手道。
“陛下又是如何識得此物的,爲何如此懼怕?”皇帝說話閃爍其詞,鄧光薦立刻意識到其知道根由,闆起臉問道。
趙昺見老二位一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就别怪我們無禮的架勢,揮手屏退了周邊的内侍,又讓負責警戒的侍衛退到十丈之外,才言道:“其實此物出自朕手,且牽扯到一宗昔日秘事,兩位聽後也要将事情爛在肚子裏,不得爲外人道。”
“出自陛下之手……”兩人見皇帝如此鄭重,可其的話還是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詫異不已地問道。
“當年我們還在瓊州時,事務局偶然得到一塊螢石,夜晚能發出明亮的幽光,可以制成夜明珠。但朕發現此物卻是非常之物,若是長期置于人旁,可制其身染惡疾,且無藥石可醫,患着必死無疑。”趙昺回憶道。
“其時蒙元是忽必烈居汗位,他算的上是一位英主,文治武功皆是上乘。有其在,不僅威脅行朝的安危,也必然會阻礙我朝的複興大計!”趙昺言道。
“嗯,平心而論,忽必烈的确是個有爲的君王。”兩國間有着滅國之仇,但也不得不佩服其的英武,陸秀夫點頭道。
“因此隻有除掉忽必烈,讓蒙元陷入動蕩,而太子真金性格羸弱,又有兄弟觊觎汗位,短時間内難以掌控朝政,穩定内部。這就給了我朝可乘之機。”趙昺陰恻恻地道。
“陛下便設計将此珠送入了蒙元皇城,讓忽必烈染病而亡……”鄧光薦訝然地道。此事若非皇帝說出,他根本不知其中還有此内幕。可想想皇帝當年尚小竟然能瞞過衆人,做成此等事情,盡管時過境遷還是讓他吃驚不已。
“朕有愧先生教誨,如此行事雖然有諸多不得已,但還是有些陰損,有失光明正大!”趙昺讪讪地道。
“臣以爲陛下如此并無不妥,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陸秀夫擺擺手道,“彼時我朝偏據瓊州彈丸之地,盡管苦心經營十年仍難改兵微将寡,财政困難的形勢。隻有借勢才能有複興的希望,陛下能巧施妙計讓忽必烈暴死,才使我朝能夠重歸江南,有了今時的大好局面!”
“陸相如此說讓朕心裏好過了許多!”能得到其的理解,趙昺感激地道。但心中并不覺得有錯,按照曆史上記載忽必烈還要多活近十年,有其在蒙元就能上下齊心對付自己,并能夠有效的調動舉國之力滅殺自己的進攻,畢竟蟻多咬死象,他那點兒兵力根本禁不住長期消耗戰的。
“陛下所爲乃是爲了國家大義,不必因而心懷愧疚,時常自責。說起來也是臣等無能,無法爲陛下分憂!”陸秀夫施禮道。
“如此而言,伯顔之死不知與陛下亦有關系?”鄧光薦作爲帝師,自幼對皇帝向來管束嚴格,且知陛下心思活絡,喜歡劍走偏鋒,擔心其走上歧途。雖然事出非常,但在他看來也是有違光明正大。由此及他,想起伯顔暴死之事,便依舊黑着臉問道。
“嘿嘿……”趙昺讪笑兩聲道,“伯顔之事與朕是有些關系,但卻非朕指使人刺殺的,隻是假手他人在其中做了些推波助瀾之事,其實是死在鐵穆耳之手!”
“哦,伯顔可謂是蒙元幹臣,不僅忠心于元廷,且治軍理政當世難有人出于其左右,沒想到鐵穆耳竟然會對其痛下殺手!”陸秀夫聽了不免訝然,稍後又好奇地問道,“彼時真金尚在,對其也是十分信任,陛下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說起來伯顔還是死于其才,他深受忽必烈和真金兩朝大汗信任,在朝中的威望甚至勝過老臣安童,在軍中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即便是草原上的大小宗王對他也是十分敬服,勝過出鎮西北和遼西的諸位親王。”趙昺歎口氣道。
“當時真金病重,太子未立,而其長子甘麻剌和幼子鐵穆耳皆對汗位虎視眈眈。甘麻剌爲嫡長子,受到朝中漢臣們的擁趸,真金也有意立其爲儲。而皇後闊闊真對長子不喜,獨愛幼子鐵穆耳,其籠絡了一班宗王欲立其爲儲。可位高權重的伯顔一直沒有表态,隻是表示支持大汗的決定,便引起了皇後闊闊真的不滿,拉攏不成就心生殺意!”
“哦,臣想起那時鐵穆耳尚在我朝爲質,後來竟然被其逃走,回到了大都。當時臣就想其能在我朝嚴密看管之下逃出京城,又在重兵追捕下跨越千裏潛逃回中原,定然是有人暗中相助,現在想來也是陛下的手筆吧!”陸秀夫恍然道。
“嗯!”趙昺點點頭并沒有否認道,“放人容易,難的是不着痕迹。既不能讓鐵穆耳覺察到是我們有意爲之,還不能讓我們的人發現是朕故意爲之,從而在追捕中不肯盡心盡力露出馬腳。當時是頗費了番心思,好在整個過程沒有出現纰漏,讓鐵穆耳平安逃了回去。并在入城調動兵力,策劃了刺殺行動。”
“想了在蒙元也有陛下的人做内應吧,否則如何能讓真金對伯顔失去信任,将其貶往西北慰軍,又給鐵穆耳創造了刺殺的機會!”鄧光薦了解皇帝行事缜密,而以伯顔在朝野中的威望,真金也不敢輕易動他,其中定有陛下在幕後推動。
“不錯,爲了促成此事,朕不得不動用了一位潛伏蒙元宮中的一位大人物,讓其在朝中推波助瀾,散布伯顔要做權臣的謠言,又說動皇後闊闊真在真金面前不斷吹些‘枕邊風’。讓真金逐漸失去了耐心,也擔心身故後自己的兒子難以駕馭伯顔。”趙昺說出了其中的密辛,卻仍沒有告知他們那個大人物是誰,非是不信任兩人,而是擔心隔牆有耳,畢竟大都城依然尚在敵手,他不想因爲自己的疏忽害了方臣祐的性命。
“也正是因爲如此,陛下驟見此珠才深覺驚詫吧!”陸秀夫笑道。
“是啊,真是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誰知道此珠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朕的手裏,險些害了自己!”趙昺也是深有餘悸地道。
“陛下,雖事出有因,但此物不祥,還是不宜再留了,免得贻害後人!”陸秀夫勸谏道。
“嗯,朕也是此意!”趙昺點點頭,随後叫來内侍将珠子當着衆人的面砸的粉碎,然後令人将碎片放入鉛盒深埋在一片空地裏,又移過來幾塊巨石立于其上,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