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元軍組織起來進行反擊,試圖突圍,但受地形限制難以展開,反遭宋軍炮火打擊損失慘重,在主官傷亡後便紛紛潰散。而更多的元軍受到打擊後, 就已經潰不成軍,四散奔逃之中,有的人被人馬踩踏而死,有的跌入山谷中摔死,墜入溪流中淹死。
在宋軍展開進攻的時候,被困在山谷中的元軍見突圍無望,紛紛請降。除有極少部分敵軍趁黑逃入山中外,敵五萬大軍盡被殲滅,其中被俘和投降者近三萬人;敵主帥高滅裏率殘部負隅頑抗,死于猛烈的炮火中;甯遠王闊闊出突圍中中槍落馬被俘,但因傷勢過重,次日便一命嗚呼。
在這場蒙元方面發起的打通塞外交通線的戰役,前後持續二十日,其前後共動員兵力達八萬人,最終以失敗告終。宋軍雖取得全勝,但同樣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僅遠征軍就有六千餘的傷亡,這在以火器對冷兵器的戰争中也是不多見的, 更是此次北伐中宋軍遭受的最大一次挫折和損失。
不過對于宋軍來說此戰也具有重大意義,不僅皆滅了蒙元數萬有生力量, 削弱了其防守大都城的實力, 也間接導緻了居庸關的失守,讓宋軍掃清了大都城外圍所有據點,兵至大都城下。并收複了除幽州城外山前、山後幽雲十六州,可以說這是入宋以來對北方遊牧民族戰争最大的勝利。
可對于蒙元方面卻是一場災難,其突圍的最後一絲希望随着失敗而喪失,居庸關的失守更是讓他們失去了外圍最爲重要的支撐點,沒有了防禦縱深,迫使其不得将剩餘兵力撤回大都城,做最後的頑抗。
在渤海城休整了一日後,趙昺下令分兵,來援的騎二師仍沿來時的道路經順州回通州規建。考慮到居庸關一戰也抓獲大量俘虜,若是将數萬未經整訓的俘虜歸于一處,發生營變将難以處置,同時也會給後勤造成較大的壓力,于是讓他們将俘虜順路押送會後方大營。
遠征軍留守檀州和永平府,防備遼西方向來敵。趙昺則随十二軍走昌平,過榆河關到大都城。在兩日後, 倪亮率禦前護軍在昌平接駕,第十二軍則轉向居庸關接替禦前護軍鎮守北口, 防止塞外的敵軍自此來援大都。
而趙昺與倪亮自在河南分兵後也已經數月未見, 說起來也算是兩人自相識以來分别最久的一段時間。其将皇帝迎入帳中,親自侍奉他洗漱,看到皇帝的一頭短發,也隻是愣了下,卻也未如他人那麽驚詫。
倪亮扭頭問在旁的徐宏,其稱皇帝隻說的是爲了涼快,而其擔心他會責備自己侍奉不周,想要詳細解釋時就被擺手打斷了,讓他馬上去找個理發給自己也将頭發剪短。本準備承受都統雷霆之怒的徐宏則是如蒙大赦,暗歎還是其了解皇帝的心思。
雖然皇帝已經獲知攻破居庸關,但倪亮還是詳細向其彙報了整個戰鬥經過,此戰以傷亡百人的代價殺敵萬餘,俘敵近兩萬,招降小宗王阿木幹,可謂全勝。現在禦前護軍已經乘勢攻破榆河關,前鋒已抵大都城下,與田忠所領的諸部兵馬會合。
現在形勢也發生了改變,在居庸關失守後,蒙元朝廷已經迅速召回城外的兵馬入城堅守,我軍兩個大營乘勢追擊,在城外重新下寨,并距城五裏依地形掘壕築壘防敵突圍,将大都城團團圍住。如今行營也自涿州移至金中都故城,等待陛下回去商議如何攻城。
略作休整後,趙昺在禦前護軍的護衛下前往行營駐地,而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護軍自倪亮以下皆剪去長發。想想頭發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他擔心是倪亮強令各部軍卒剪頭,從而引起衆軍不滿,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趙昺便私下問詢,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大家皆是自願,但稱是擔心陛下剪發之舉觸怒天地,引起朝臣們的反對,士人們的責難。因而大家願意以此來爲皇帝分擔天譴,表明護軍上下支持皇帝的剪發之舉,震懾那些膽敢向皇帝‘尋釁’宵小。
想到護軍上下近乎盲從的冒天下大不韪來支持自己的‘小任性’,趙昺是深受感動,而有了這些忠誠之軍的愛戴和擁護,他又何愁大事不成。待趙昺至行營,已經是五月中旬,進入了盛夏時節,但比之江南是濕熱還是好受些。
行營設在金中都故城,位于大都城的東南約二十裏,行駕過宛平後便是沿着大都城西外圍環路前行。趙昺對大都城是久仰大名,前生今世都未曾一觀,上輩子的時候大都城早已被毀,地表上的痕迹幾乎無存,舊址上建起了新北京城。而這輩子則是敵國都城,經過二十年的厮殺才走到城下。
大都城自至元四年開始營建,負責工程的總管劉秉忠、輔助的張柔、張弘略父子,及來自阿拉伯的宮殿設計師也黑疊兒皆已作古。但說起來還算是做新城,直到至元二十二年時,大内宮殿、宮城城牆、太液池西岸的太子府、中書省、樞密院、禦史台等官署,以及都城城牆、金水河、鍾鼓樓、大護國仁王寺、大聖壽萬安寺等重要建築才陸續竣工,大規模遷民入城。
忽必烈死後,真金和鐵穆耳兩位繼承者又用了多年的時間陸續完成了宮内各處便殿、社稷壇,添建孔廟、國子監、郊祭壇廟和佛寺等。不過由于趙昺的幹擾,先後用兵收複了江南和兩淮地區,讓京杭運河喪失了南糧北運的作用。導緻運糧入京的通惠河工程胎死腹中,至今還隻存在紙面上,所以有些配套工程并未完工,稱之爲爛尾工程也不爲過。
“城池很是雄偉、廣大!”趁途中打尖的空當,趙昺在護軍幾位将領的陪伴下越過己方的防線,在距城兩裏的地方駐馬觀城,但見一道高大的城牆猶如一道大壩橫亘在眼前,看不到頭尾。轉戰南北,他也見過了無數雄關堅城,但此時也不無感歎地道。
“嗯,據傳大都城池周長六十裏有餘,高有四丈,頂部最寬處可并行四輛馬車!”倪亮面色波瀾不驚,點點頭道。
“比之我朝的臨安和開封皆要廣大,但也太粗糙了些,作爲都城居然都沒有包磚,牆體和城台皆裸露在外,隻蓋了些席子遮雨!”護軍一旅都統邵晨也不以爲然地笑道。
“你們這群軍漢,真是毫無情趣,這叫‘蓑衣披城’,乃是大都勝景之一,讓諸多文人墨客驚歎,感慨之餘妙筆生花寫下無數詩篇!”虞侯程然點着幾人揶揄道。
“哼,什麽玩意兒,就是缺錢修城而已,搞出那麽多花頭兒有何用,一把火就能燒個精光!”護軍二旅都統程然言道。
“唉……”趙昺嘬嘬牙花子輕歎口氣道。雖然幾人是笑鬧,也讓他覺得有些悻悻然,但并非怪他們掃興,隻是有些心疼錢。
他知道修築大都城牆時還是使用的漢人舊法,宋朝的工藝。即在牆内先設永定木,然後再加橫向的紝木,然後加土夯築。由于大都夏季多雨,土城牆容易被雨水沖刷浸泡、導緻倒塌,因此在建城之初曾議以磚石包覆,但因财力不足而作罷。後元廷專門抽調軍隊,負責收割蘆葦、編織葦席,每年入夏以葦席覆蓋城牆牆體,稱爲“葦城”,也造就了“蓑衣披城”的勝景。
“陛下,我們攻城時會小心些,盡量損毀小些,争取隻轟開一小段城垣!”炮兵旅都統見皇帝一副肉疼的樣子,就知道其的心思,笑着道。
“恐怕都不用你們用炮火轟城,我們步軍就能直取城門,破門而入了,屆時隻需要再換個門而已。”邵晨擺手道,
“邵兄說的對,蒙元朝廷已經是燈枯油幹了,連甕城不沒有修築!”孫晉接話道,“你看他們的甕城,隻是倉促間修造的,現在泥土尚未幹透,幾百斤火藥就能讓其垮塌,我們順着土坡就能沖上城去!”
“你們真是沒見識,大都城不修甕城,卻并非缺那點兒錢。”辎重旅的龐劍道,“修築大都城時,蒙古人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以武力平定天下,自以爲無人能敵,更無可能被人打到家門口,所以認爲修築甕城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已!”
“龐劍所言不錯,蒙元當年入主中原,奪得江南,天下無人能敵,修築大都城隻是爲了向世人彰顯其的武功。但誰能想到不過三十年便堕落如此,被我朝兵臨城下,面臨滅國之危。所以我們也要以其爲戒,不可以爲得了天下,便可萬世無憂!”趙昺道。
“屬下等尊陛下教誨!”衆人聽罷也面色一肅,施禮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