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郝福應了一聲,由于他并沒有鋪開寝具,所以隻是整理了下衣服,便拎起鞍袋追了上去。而心中卻爲自己的異想天開而暗自苦笑,看其的迅捷的動作明明就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 若是一個大人物怎會如此熟練, 不要人伺候管好自己就很不錯啦!
接下來郝福看到黃副尉在整理好馬具的同時,還能見縫插針的放掉憋了一夜的水,用水壺中的水漱了口,洗了洗眼睛。而這套動作若非是一個久在行伍的老卒絕難做的如此從容不迫,如行雲流水般的熟稔,讓他更堅信自己發生了誤判,且錯的離譜。
經過短暫的動員,一行人再次上路,他們出了樹林,并沒有再回到大路上,而是轉入河谷之中。此次郝福派出己方的兩名斥候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做向導,而他則依然伴随禦前親衛們走在中間,其依然派出數個小隊與斥候結組遊弋在隊伍前後左右,偵測敵情,消除行軍痕迹。
不過随着隊伍向河谷的深入,岔口也越來越多,而山壁遮擋了月光, 山谷也變得愈加幽暗, 有的地方甚至伸手難見五指。他們也不得不收緊了隊形,每騎間隔不過兩個馬身的距離,以保證能相互望得見彼此的身影,免得在暗夜中走散。
河谷終有盡頭,隊伍轉入一條狹窄的山道,山體陡峭,道路狹窄,隻能容一騎行走,他們不得不拉長隊形單騎依此通過。而斥候們的矮小蒙古馬确是體現出通過性好,身體靈活适應地形的優勢,郝福不免擔心禦前侍衛們高大的戰馬會耽誤行程,或是失蹄墮下山谷。
但郝福很快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不僅禦前親衛們馬術娴熟,控馬的技術精湛。且他們的戰馬也是訓練有素,行走在狹窄的羊腸小路上也絲毫不會膽怯,爬山下坡、穿山過澗在暗夜裏也好不含糊,即便是副馬也是不鳴不叫,一步不落的順從跟在左右,顯然這些戰馬皆經過精心的調教。
讓郝福忍俊不禁的是黃副尉騎座在馬上,單手虛握缰繩,頭一點一點的還在打瞌睡,身子随着山路的起伏搖擺,可又穩如泰山,好像粘在馬鞍上一般。而其的戰馬調教的更是出衆,行走平穩,竭力保持着平穩,仿佛擔心驚擾了主人的好夢。可其也有意思,看似睡的迷迷糊糊,但有口令下達卻能一字不差的傳遞給後邊。
如此情形讓郝福早些時候的擔心消除大半,但是緊繃的神經絲毫沒有放松,他發現今夜似乎與以往不同,過去敵軍偵騎很少涉足的谷道卻頻繁發現他們的蹤迹,使他不得不幾次改變路線繞行,免得與他們遭遇,可不免走了許多冤枉路。
“徐統領,前方又發現敵軍有大隊人馬在路邊山谷宿營,周邊的制高點也發現有敵軍瞭望哨,難以借路通過。可若是能清除掉幾個釘子,也許能夠尋隙悄悄潛行過去。”又行了一個多時辰,此時已經過了子時,接到前方探路斥候傳回的消息後,郝福請示道。
“不可冒險!”徐宏聽了立刻道,“令大隊在谷中暫歇,我們去前邊看看!”
“也好!”郝福聽其斷然否定了自己的建議,心中雖早有所料,但還是暗歎口氣。
“統領,我也去!”剛剛還在打瞌睡的趙昺仿佛一瞬便清醒了過來,在旁插話道。
“好吧!”徐宏猶豫了片刻,還是勉強答應道。
“是!”趙昺立刻下馬,整理了下裝備,将易發出響動的‘零碎’都摘了下來,放入鞍袋中,隻留下一把騎槍和彈藥包及随身水囊。
“人不易過多!”眼見黃副尉一動,周圍的幾個親衛也紛紛下馬準備随行,郝福心中又是一動,他看出那幾個親衛正似是‘暗中’保護其的幾個人,看臂章皆是都尉和校尉的銜階,若是放在普通軍中也是掌管一營的軍官了,可他們此時卻像個跟班一般。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出言建議道。
“放心,我們不會拖累你的!”牛來福笑着拍拍其的肩膀笑道。
“别胡鬧!”趙昺卻是臉一沉道,“來福、無難、賀寶,你們随行,其他人待命!”
“是!”被選出的三人跨前一步輕聲應命,其他人隻能悻悻的接過他們的馬缰。
“注意隐蔽,此地距離大路不遠,不可擅動,不可高聲!”徐宏又下令道。
谷侓
“是,統領!”幾人齊聲接令。
“我們從那邊攀上去!”郝福看看周邊選了條羊腸小路道。
他心中卻是疑窦再生,黃副尉居然能給幾個銜階高的軍官下達命令,他們居然毫無抵抗力的接受了安排。可身爲此行人無論銜階和實職都是最高的徐統領對其的安排并無異議不說,其後才下達命令,且像是順理成章,毫無違和感。但在他這個外人看起來不免有些詭異,好像黃副尉才是此行人的首領,其他人都是其的跟班。
可郝福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幫人,其中的皇帝不必說了。事實上,徐宏的銜階已經是郎将,像牛來福、賀寶等這些早年就跟随趙昺,現仍在禦前的侍衛皆已經是正将、副将了。而整個侍衛營更皆是軍官,隻不過此次爲了配合皇帝,才‘自降’銜階随行護駕的。
“好,注意警戒!”徐宏點點頭,與郝福一前一後走在前邊,牛來福緊随其後,其次才是徐無難和将趙昺夾在中間的賀寶。而趙昺暗自搖搖頭,他覺察到自己盡管小心隐藏身份,可無意間露出了馬腳,讓郝福已經起疑。
這時趙昺也顧不得多想,與他們一同登山,如郝福這等常年出任務的斥候,自然早就練就了一身登山越澗的本事,腳力非凡。但禦前侍衛們也并非吃素的,雖少有參加戰鬥,但也是常年苦練不綴,絲毫不落其後,反而是轉入文職工作的徐無難體力不濟,最後還需皇帝在旁時常拉一把才能跟上。
幾人沿着山陰面爬上了一座較周邊地勢較高的山峰,這裏距離大路尚有數裏之遙,但是也能夠從山巒交錯的空當間看到路上大緻情況。隻見沿途山谷間遍布星星點點的篝火,宛如一條盤旋在山間的火龍,目及之處望不到頭。而在山谷兩側的山峰上也能偶見燈火,顯然是布置的瞭望哨。
“看情形這是敵軍是向檀州方向增兵!”伏在荒草之中觀察了片刻,徐宏首先開口道。
“嗯,以行軍隊伍長度看,兵力不下萬餘,看來他們是沉不住氣了!”趙昺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緩下來,點點頭道。
“隻是不知道蒙元從哪裏調動的兵力,能否按照我們的部署行事……”徐無難大喘着氣道。有些難堪,自己的體力居然不比皇帝,一句話沒說完就有些呼吸不暢了。
“這個簡單,我們去抓個活的問一下豈不就知道了。”牛來福有些熱,解開領口輕笑着道。
“牛校尉切不可魯莽,野外夜晚宿營敵軍防守最是嚴密,營地不僅布置有明哨,還伏有暗哨,更有遊騎在周邊巡視,即便是我們也不敢輕易靠近。”郝福聽了卻苦了臉,連忙言道。
“沒事兒,現在天這麽黑,我們悄悄摸上去抓他們的暗哨,然後退回來往山中一鑽,等敵人換崗時發現了,我們早走遠了,過去我們就陪皇帝這麽幹過!”牛來福渾不在意地道。
“皇帝……皇帝還到敵營抓過俘虜?”郝福驚詫莫名地問道。
“皇帝比你們厲害多了,當年在襄樊陛下就帶着我們幾個人,深入敵後百裏偵察敵情,尋找進軍通路,穿越數道防線,在襄樊城敵人眼皮底下潛伏了兩天兩夜,比這危險多了!”牛來福不屑地道,仿佛這些對他而言隻是不值一提的小陣仗。
“啊……”郝福驚得下巴沒掉下來,吃驚地道。
“今天若是皇帝在此也不會陪你胡鬧,你帶着俘虜跑了,我們這麽多人一動就會被發現,還得給你斷後!”趙昺哼了聲道。
“是、是,皇帝英明,當然不會胡鬧了!”牛來福呲笑着道。
“幾位上官,咱們還是早些繞路而行,免得于敵人偵騎遭遇,遭到他們的包圍!”郝福聽他們的話音有些吃不準了,那黃副尉剛才說的是給其斷後,而非是突圍逃跑,這表明他們這些人膽大包天,真敢跟數倍于己的敵人硬拼,且能保證自己平安退出戰場,他不免帶着哀求之意道。
“嗯,咱們不能冒與大隊敵軍遭遇的風險,還是要設法避開繞行,哪怕多走些路也無妨!”徐宏點點頭道,這讓郝福大松口氣,自己的腦袋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