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親衛旅有要事入營,求見都統嚴峰,請速速通報!”其中分出一騎至營前老老實實下馬、敬禮,出示印信高聲道。他清楚這時不知道有多少支槍瞄準着他們,說不定火炮都已經裝填完畢, 隻要稍有異動便會将他們打成碎片。
“開營門,放行!”印信被送到中軍大帳經過驗證, 一位參軍趕到下令開門。營門大開,親衛旅的人馬在營前下馬魚貫而入,在參軍的引領下前往中軍帥帳。
禦前親衛旅号稱皇帝親軍中的親軍,專司宿衛皇城,出征則警衛行營,皆是軍中精銳。值守的軍卒好奇的打量着這隊人馬,雖然他們經過長途行軍風塵仆仆,身上不免沾染塵土,但親衛旅的官兵依然軍容嚴整,分兩列牽馬而行,絲毫不亂。
據稱禦前親衛都是從各部挑選的百戰精兵,但見他們皆身材壯碩,面上雖以領巾蒙面,可露出的雙眼卻帶着股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氣。所乘戰馬也是齊肩高的塞外大馬,更讓人眼熱的是人配雙馬,一馬挂着武器裝備,一馬馱着行囊。
讓二師軍卒們羨慕的是這隊親衛竟無一是普通軍卒,從臂章上看爲首者雖隻是一個都尉, 但他們最低的都是一個上士, 離入品隻有半步之差了。而其不過是一個都的編制,統兵的隻是個都頭,可見他們皆是經過戰場厮殺,斬首過十的百戰精兵,才會出現品級高于實職的現象。
譚飛在禁軍擴編時,從第八軍奉旨調入第二軍接任第二師都統,他接報後有些詫異,行營親衛旅有要務前來,卻未經總管府,也未經軍部,而是直接到了自己這裏并不符合章程。可他也不敢怠慢,領帳中的幕僚出帳迎候。
“這……”譚飛看到那一行人進了營門,穿過轅門,來到中軍帳前,不由的驚訝出聲。
他曾任禦前侍衛營都統,而爲了便于工作會在親衛旅中兼職。當初的倪亮自不必說,其是以禦前護軍都統兼管侍衛營;陳墩則是以親衛旅副都統兼管侍衛營;他的資曆比之兩人太淺,當時隻能以親衛旅一團副職将領侍衛營,而一團平日宿衛宮禁,戰時則要伴駕出征。
所以譚飛知道護衛行營的必是親衛一團,可盡管一行人蒙着半張臉,他還是一眼看出其中大半人皆是侍衛營的官兵,更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雖然其此次沒有穿那身無标志的舊軍裝,而是挂上副尉的軍階标志。
“譚都統,我等奉命傳遞重要文書,請接令!”當他愣神的功夫,爲首的都尉上前敬禮道。
“徐統領,請入帳!”譚飛雖然驚異,可是他畢竟伴駕數年,立刻明白陛下藏身其中定是又‘偷跑’出來了,哪裏敢張揚,連忙還禮請他們入帳。
“黃隊正,随吾一同入帳傳令!”許宏回首招呼一聲混在其中的皇帝道。
“是,譚都統!”趙昺無奈出列,上前敬禮道。
“黃隊正,請!”譚飛見了皇帝已然十分激動,現下有些手足無措的還了禮,請其入内。
“譚都統,我們還沒吃飯呢!”這時隊列中有人高聲喊道。
“鄒虞侯,趕緊令火軍準備飯菜,不可怠慢!”譚飛見一班老部下對他擠眉弄眼,全無剛才的肅然,連忙叫過都虞侯鄒進吩咐道,又拱拱手向衆人告了罪,才進入大帳。
“屬下拜見陛下!”譚飛将帳中的人皆打發出去,又放下帳簾,才深施一禮顫聲道。
“不必多禮,你還好嗎?”趙昺将譚飛攙起,上下打量着其一份,微笑着問道。
“屬下很好,陛下可安好?”譚飛望着皇帝雙眼噙淚道。
“朕還好,這不騎了二百裏的馬到你這兒了嗎!”趙昺拍拍他的手道。
“陛下這是從涿州趕來的?這等着急,吩咐聲屬下便是跑死也會趕去的!”譚飛請皇帝坐下,又斟上杯水道。
“朕不能久待,還要趕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趙昺将杯中水一飲而盡,随便抹了下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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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盡管吩咐,此是屬下的本分!”譚飛面色一肅施禮道。
“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此事不宜聲張,隻好煩勞你了。”趙昺言道,“朕想從你軍中借幾個熟悉通州至檀州道路的斥候,爲我們充當向導;再有我們連續趕路,已是人困馬乏,你給他們弄些好飯菜,給戰馬添些精料,明天淩晨我們就要出發!”
“陛下,難道檀州那邊又出事了?”譚飛緊張地問道,遠征軍遭到數倍于己的元軍攻擊,損失慘重的事情已經傳播全軍,可在各方的增援下已經穩住了戰線。而皇帝又急急忙忙前去,讓他以爲又有事情發生了。
“後日李振的靈柩便要從檀州送往後方,搭乘海船運回臨安,朕是想去送送李振!”趙昺臉上湧起凄然之色輕歎聲道。
“陛下節哀,李将軍陣亡讓人痛心!”譚飛勸道,“不過以屬下所知,敵軍當前已經奪占渤海城,自通州前往檀州的道路上時有大隊敵軍出現,業已不太平,陛下前去太過危險了。”
“沒事,大不了繞着走!”趙昺擺擺手道。
“可是……”
“譚都統,陛下鞍馬勞頓,讓陛下稍作休息,有些事情還要麻煩你幫着解決一下!”譚飛還想再勸,徐宏打斷了他的話道。
“哦,也好。請陛下在後帳委屈一下吧!”譚飛聽了連忙安排陛下洗漱,又親去後帳布置完畢,侍奉皇帝躺下後,才退了出來問徐宏爲何不勸阻皇帝涉險。
徐宏歎口氣将事情原委将給他聽,陛下在獲知李振陣亡後,一直情緒低落,任誰都能看出其十分難過。譚飛在皇帝身邊多年,當然知道陛下與當年一班生死與共的将領感情深厚,情同兄弟一般,知其所言非虛。
在戰事穩定後,皇帝仍然難以釋懷,便要前往檀州送李振最後一程,兩位娘娘首肯,随扈的陸相等人也以爲陛下就此消沉不妥,而親去檀州亦能鼓舞遠征軍的士氣,以利再戰,便也沒有阻攔。
“陛下此行,要行軍幾百裏,途中若出意外怎麽辦?爲何不多帶些人馬随護,缺兵的話我可帶兵護送!”譚飛知道皇帝的脾氣,一味阻攔反而适得其反,但是隻帶百餘兵馬随行也太過草率了。
“我也主張多帶兵馬護送,但是陛下稱大家随行太過紮眼,反而容易引起敵軍的注意,而人少便于隐蔽身份,又機動靈活便于行軍,不會引起敵軍的關注,堅持隻帶百人随行。”徐宏攤攤手苦笑道,表示自己很無奈,也無法說服皇帝。
“陛下向來如此,但萬一遭遇不測,我大宋便是天塌了!”譚飛也很理解,自己就是因此被調離禦前的。
“譚都統放心,此次随行的皆是侍衛營中的精銳,他們的能力想必都統也清楚,他們皆是可以一敵百的銳士。而大家皆有爲陛下以死盡忠的決心,即便與敵遭遇,也會保護陛下周全,将陛下安全護送到檀州的。”徐宏言道。
“唉,也隻能如此了,你們缺什麽,少什麽,盡管告知,我會竭盡全力的予以滿足!”譚飛也隻能歎口氣點頭道。
“看來陛下對譚都統的器重和信任絕非空穴來風,通州大營精兵強将如雲,陛下卻隻選了都統這裏暫歇,可見聖寵依然不減,來日前程似錦啊!”見其一副婆婆媽媽,憂心重重的樣子,徐宏不禁打趣道。
“徐統領勿要取笑,我與李振同是軍中遺孤,當年流落甲子鎮,若非陛下收留收入帥府老營教養,早不知餓死在哪裏了。”譚飛言道,“陛下年紀雖小,但待我們如長兄,如父母,事事關懷備至,豈能僅僅一個大恩所能言之。”
“當初我因忤逆陛下而被調離禦前,其實我至今也不後悔,更不曾有怨恨,彼時隻是想着能保陛下周全,我即便死于當場又能如何。而在禦前時并不覺有什麽,甚至有時會因爲陛下常常搞些事情很煩心,可離開後才知那段時間的可貴,而今若讓我能重回禦前,隻做一個小卒也心甘!”
“我沒有都統當初的經曆,可能難以體會汝等與陛下間的患難之情,卻也遠赴瓊州投筆從戎,追随陛下南征北戰,知我大宋不能少了陛下,天下不能沒有陛下,我同樣會不惜一死護衛陛下周全的!”徐宏堅定地言道。
“此行兇險,那便拜托徐統領了,一定要将陛下安全帶回!”譚飛握着其的手言道。
“都統,現下最需要還是吃頓飽飯,睡一個好覺,明天好有精神保護陛下前往檀州,還望都統不要吝啬!”徐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