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這番操作,将這塊地耕了有一多半,足有一畝多的地,可他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有打破了一項大宋皇帝親耕的記錄,隻是不知道将來被誰打破。儀式結束,衆臣上前恭賀。而太常寺卿和鴻胪寺卿及禮部、戶部尚書,連帶兩位牽牛的耄老齊齊上前請罪,請求責罰。
對于這場意外,大家都是心懷忐忑,這是祥興帝繼位以來頭一次行親耕禮,結果就弄出個耕牛不前的大事件,連從耕的大臣們都不免擔心受到牽連。而意外的是趙昺隻是笑笑,讓他們平身,稱不過是隻畜生鬧脾氣,沒有經曆過這麽大的場面被吓住了而已,與衆人皆無關系。
衆人這才如釋重負,齊贊皇帝仁德。趙昺卻是暗笑,别說是隻牛,就是人,驟然見到如此大的場面,又是敲鑼,又是打鼓,還嗚哇亂叫,不被吓呆了才怪。至于什麽上天降下警示,純粹是無稽之談,所以他還專門叮囑籍田使切勿将氣撒在牛身上,還是要好好使用,不可因此虐待。
趙昺還記的有出戲有‘皇帝去耕田,娘娘烙大餅……’的戲詞,而在周禮中确實也有“皇婚送飯,禦駕親耕”之說,但是今已廢棄。不過一大幫人幫着皇帝耕田,皇帝也不能讓人家白幫忙,照例參加者每人兩個饅頭,二斤肉,牽牛的耄老又賞綢緞兩匹。
午後禦駕回鸾,隊伍原路回返,行至鳳凰山真聖殿小憩。早有人準備好茶水、點心等一應之物,趙昺在高台上向下瞭望,山腳下就是舊宮。雖然經過整理,但是依然一片荒廢之地,當下隻有護軍山地旅和一旅駐紮于原皇城内外,此外就是嶺南西苑有他設立的皇家科學院和剛剛設立的皇家學院。
“這片地閑着太可惜了!”趙昺看了一會兒歎口氣道。
“陛下,是否要重新修繕舊宮?現在宮城是太小了。”陸秀夫道。
“朕暫無此意!”趙昺擺擺手道,“但是朕以爲可以加以利用,可否将三省和六部及相關衙門皆遷入皇城舊地呢?”
“陛下是欲将原來的皇城之地另做它用!”文天祥驚詫地道。
“是啊,如今三省成立,擠占了六部的衙門,你們幾位執宰辦公之地也僅有一間房,尚書和侍郎們都要擠在一起做事,太過擁擠了。”趙昺言道。
“陛下,當下宮城也是十分狹小,現下又有了皇子和公主,來日都需要分殿居住的。若是将舊宮之地占用,來日再欲擴建就難了。”陸秀夫勸道。
“宮城雖小,可朕一家足夠住了。”趙昺笑道,“現在臨安城中再難尋一塊空地,若是三省六部另擇地擴建,征遷民居又是擾民,而舊宮荒廢太過可惜了,不若利用起來,也可解當下之困。”
“嗯,舊宮總是荒棄,也會顯得我朝勢衰,加以整修也不失爲計!”陸秀夫點點頭道。
“你們看!”趙昺遙指舊宮道,“現在宮城前廣場狹小,上元節燈會萬民齊聚,不少人因爲擁擠而受傷。而麗正門之外地方是其數倍,又緊鄰禦街,日後凡有大朝儀和盛會也可到此舉辦。而朝廷各省部寺監皆移于此,有事也便于互通,不必往來奔波。”
“陛下所言不錯,索性重修明堂,以彰顯我朝氣象!”文天祥道。
“嗯,可以商榷!”趙昺點點頭。他知道修建明堂不僅是建起一座大殿,而是對舊有制度的恢複。明堂禮是中國古代社會重要的祭天禮之一,它于九月吉辛日在行禮殿(即明堂)舉行。周公明堂禮是儒家經典中明堂禮的典範,爲曆代統治者所推崇。
經過秦漢、魏晉學者長期地考辨、讨論、注釋,周公明堂禮制的記載逐漸豐富,同時也造成了異論叢生的濫觞。這一時期,明堂禮實踐有限。隋唐時期是中國古代明堂禮制的繁榮時期。唐朝理清了天、帝之間的關系,正式承認五帝亦爲天,明堂禮由享帝禮升爲祭天禮之一。
唐朝确立了一歲四祭天制度,并區分大禮、常禮之别,确立了三歲一親郊制度,制定了詳備的祭祀儀式,形成了嚴父配天制度。宋代稱得上是明堂禮制的鼎盛期,自仁宗末年開始,三歲一親郊制度形成完善、固定的制度,皇帝每三年一次親自舉行南郊大禮或明堂大禮。
明堂即“明正教之堂”,是“天子之廟”,成爲帝王祭祀活動的重要場所。古人認爲,明堂可上通天象,下統萬物,天子在此既可聽察天下,又可宣明政教,是體現天人合一的神聖之地。凡朝會、祭祀、慶賞、選士、養老、教學等大典,均在這裏舉行,借神權以布政,宣揚君權神授。
南渡之後,宋朝并沒有修建明堂,而是以大慶殿代之。而趙昺改崇德宮爲宮城後,大慶殿就是塊牌子,用到的時候,就将牌子挂上,不用了就摘下來。所以每逢朝廷大典,朝臣雲集,低階官員都不得不站到廊下聽诏。而元旦朝會賜宴,廊下都擺不下,隻能在殿前廣場上就着北風吃飯。
建一座大殿用于舉行典儀即是形式上的需要,也是現實的要求。不過趙昺尚不清楚建這麽個玩意兒要花多少錢,平日能否挪作它用,總不能花費了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建成了,就三年用一回,平日當花看,還要花費人力和财力維護。所以他還有些含糊,覺得可以提到議事程序上,但建不建,看看預算和功能再說。
趙昺與幾位執宰就站在高台之上,望着舊皇城進行了初步的規劃和設計,将這塊曾經的皇家私邸挪作它用了。當然這還要經過實地考察之後,再經過後續統籌規劃、設計,然後才能投入實施。而後,行駕再次上路,傍晚回到宮中……
現下朝廷改制基本已經完成,根據各自的職權進行整合,展開正常工作。而内廷的改制也随即展開,趙昺已經做好了讨價還價的準備,經過一系列的堂議和廷議之後,雙方終于達成共識。内廷規制爲量身和一軍結構,即外事歸内侍省,内事歸入内侍省,保留禦前護軍,其下再各行設置辦事機構。
這個方案等于将趙昺欲劃入内廷的寺、監、院皆剝離到了朝廷,成爲朝廷控制下的機構。但在趙昺的力争下将作監及各個軍器工坊被留在了内廷,這是他發展工業的基礎,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的。而朝廷方面也達到了‘削弱’内廷勢力,壓制其權力的目的。
當然在禦前護軍的編制上雙方争的最兇,畢竟皇帝手中握着一直親自掌控的精銳親軍實在讓朝臣們不安,雖然他們至今也無法染指軍隊,但在形式上也要求保留對軍隊的控制。
趙昺最後做出‘妥協’,禦前護軍步軍下轄一個親衛旅、一個炮兵旅、一個騎兵旅及兩個步兵旅和一個獨立的辎重團。總體上由過去的九個旅減少了近一半,将新編的兩個騎兵旅擴編成騎兵三、四師,其它幾個步兵旅拆分或是編入其它各部。
水軍仍保留,編制上要欲以縮減,但是遭到了趙昺的拒絕,而是要求在保留原有戰船規模的基礎增加一個陸戰旅。而編餘的各旅則改編成海外遠征軍,以應對日益嚴重的海外貿易沖突,保證大宋的海外利益,打擊沿海的海盜。
衆臣商議之後,也意識到海外貿易對于大宋财政的重要性,去歲隻關稅就收入二千萬貫,占據了财政總收入的近三成。若是這部分利益受損,将嚴重影響到各項開支,因此同意從現有的三支水軍中抽調部分艦船和編餘護軍組建海外兵團。
到了最後,衆臣發現争了半天,禦前護軍的實力并沒有被削弱多少,反而是水軍得到了加強。大家想想算了,皇帝一直把持着樞密院使的職務不肯撒手,軍隊一樣在他控制之下,折騰半天不過是左手倒右手,他們還是難以插手。至于以後,誰知道會怎麽樣,也許今日之争會給後人留下些東西吧!
雖然沒有能夠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圖完成内廷改制,但是趙昺也沒覺的吃多大虧。自己是皇帝,雖然放權給了朝廷一部分,但是隻要軍隊在手,收拾他們也是分分鍾的事情,至于自己的子孫們有沒有本事保住當下的局面,他也管不了。
但趙昺還是希望以此推動朝廷的正規化和程序化,即便以後出了不肖子孫,也不至于讓朝廷癱瘓,依然能夠維持國家的正常運轉,丢了江山。不過他也知道死後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曆朝曆代每個開國之君都曾爲後代設計了一套祖宗之法,希望江山永固,可結局還不是該亡國,還是亡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