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家皆知李三娘才是皇帝定下的第一門親事,又是在患難之時,按照民間的說法她才是正室,若非是他族,後位就沒有吳曦什麽事情了。且行朝在瓊州時,其家傾力協助陛下穩定瓊州,壓制俚族,可以說貢獻良多。而在曆次反擊蒙元侵瓊的戰役中,他們皆出兵相助,攻取江南的戰役中,更是由李三娘親率俚族軍參戰。
因而大家皆知,雖然名分上李三娘地位低于吳曦,又遜于陳淑,但是無論出于聯合俚族的政治緣由,還是與陛下曾經共患難的感情,在一衆後妃中的地位依然位居前列。而她曾經親臨戰陣,親手殺敵,率先領軍攻入臨安的經曆,也讓衆人心存忌憚。
尤其是在去歲蒙元大軍越過長江,侵入江東,威脅臨安之際。李三娘受太後懿旨,統帥親軍負責宮防。又接受密旨召集族軍駐于宮中,一旦臨安不守,就由她護送一衆人出城避難,而一應事務交由蘇岚,可以說太後将後宮衆人的性命皆托付于她。
由此衆人也可以看出在太後的心中李三娘的地位要重于皇後及衆人,對她們的信任甚至不及惠嫔,危難之際才會将保護皇室的重任交個其。而李三娘也不負重托,危機時刻身着戎裝親自安排防務,領兵日夜巡防,保證皇城的安全。
現在皇帝在衆人的目光下與李三娘‘親昵’,大家可以看出對其的寵愛,而此次帶她同來參加祭典,也有向天下昭示其雖爲俚人,但已經爲皇室接受,與其他後妃并無區别的意味在其中。那也就說明其若是誕下皇子,與其他皇子地位無異,同樣有機會可以繼承大統。
現下情形衆女皆心知肚明,對于皇帝的舉動,除了吳曦臉上掠過一絲尴尬之外,其他人都似沒察覺一般,依舊如常,“官家,我朝一向提倡薄葬,當年藩僧盜掘陵區時,怕也沒有什麽收獲,空忙一場吧?”章屏又接着先前的話題好奇地問道。
“當年賊秃盜出的寶物并不少,除了已經被其運走的,收繳珠寶、金銀器物就有百十箱,其它陪葬品堆滿了泰甯寺的十幾間屋子。”趙昺回想了下說道。
“這豈不與太祖定下的規制相違嗎?”章屏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傻妹妹,皇家與平常人家自是不同,薄葬也隻是與前朝相較而已,陪葬的器物也并不少,這個史籍早已有記載……”王妤說道。
而趙昺通過其的叙說,也聽說了一件‘新鮮事’。在中國古代曆史上,曆代帝王都将死看做最重要的一件事,每個皇帝一上任,都忙于一件事,這件事就是舉全國之力爲自己修造陵墓,一休就是幾十年,好讓自己死後也能再底下享受奢華的生活,宋代則是簡葬,皇陵修建的期限很短,陵墓自然說不上氣派,可其它方面不見得就簡樸了。
在宋陵中一般有三大類陪葬品,一是皇帝生前使用過的生活物品;二是皇帝生前喜愛的收藏品;三是根據帝王葬禮,必須要使用的金、銀、玉質地的明器。
據記載趙匡胤改葬其父親于永安時,便使用了帝王等級的随葬品。梓宮用鐵帳覆蓋,棺下墊有當時很高級的棕榈褥,還有鐵盆、鐵山用燃漆燈。地宮配置有十二神俑。此外還有名爲“當圹”、“當野”、“祖明”、“祖思”等物。不過這些随葬品配置隻是标準配置,哪個陵寝都少不了這些。
加之永安陵的主人趙弘毅,生前沒有當過皇帝,這些随葬品是兒子當了皇帝後孝敬他的。而真正的皇帝死後,随葬的東西非常多。永熙陵的主人太宗趙光義,他雖然處處做得比哥哥好,但仍然難以超越趙匡胤的影響,不過在自己的葬事安排上,葬禮之隆重、随葬之豐厚卻不在哥哥的話下。趙桓爲表孝道,還将其身前的收藏如弓劍、筆硯、琴棋等全都随葬。
這些内容之所以爲人所知,還因有個習俗。現代流行在朋友圈的曬工資單、曬藏品,在宋朝皇家喪禮中有一種禮俗叫葬前展覽,就是把将要随死者下葬的物品在下葬前進行展示,并召集輔臣前來觀看。現代曬個包和車什麽的,可能就是由此而來,但是也顯得低級多了。
王妤記的在書籍中看到過,真宗永定陵中的随葬品就“曬”過兩次。第一次曬随葬品是收殓時,真宗是乾興元年去世的,三天後‘陳先帝服玩及珠襦、玉匣、含、襚應入梓宮之物,召輔臣通觀’。“曬”後次日,即将屍體收殓入棺。
第二次“曬”随葬品是在當年的九月,當時陵墓已經造好,在梓宮下葬前皇家召輔臣赴會慶殿觀入皇堂物,‘皆生平服禦玩好之具’。這些物品是要進入地宮的随葬品,即棺外之物,“曬”過之後分類集裝到不同的箱子裏,置于地宮内放置棺椁的寶床上。
所以這一‘曬’就等于是廣而告之了,皇帝陵寝中陪葬了什麽東西也爲世人所知,起碼參觀過的人都知道了。而趙昺在護陵中收繳的物品也從側面證實,所謂的薄葬隻是相對而言,絕非是世人想象的隻用些陶俑、木人而已。你想想,僅随葬的皇帝身前喜愛之物,那能是凡品嗎!
“唉!”趙昺聽到這裏卻是歎了口氣。
“官家何故感傷?”吳曦看皇帝面帶戚戚之色,急忙問道。
“當年皇兄駕崩年僅九歲,棺中随葬之物也僅僅是幾件玩具而已。且當時戰事緊急,挺靈數日便匆匆秘葬,朕都未能送上一程。”趙昺言道,“而皇兄在病重之時,尚不忘爲朕親書傳位遺诏,命我貼身秘藏,一旦不測可以此繼位。想起從前相處的種種往事,不免難過!”
“如此說來,官家是有先帝傳位诏書的,外間的傳聞皆是不實之言了!”吳曦言道。
“原來皇後一直還在懷疑朕隻是太後扶植,衆臣擁戴之下才得以繼位的嗎?”趙昺聽了心中不免有些寒心,其的關注點居然在此。
“不、不,臣妾不敢!”吳曦連忙施禮道。
“官家心念先帝,自可在遷葬之時,重新布置梓宮,放些貴重之物,以表心意!”李三娘輕輕拍撫皇帝的後背,安慰道。
“淑妃姐姐卻是不可!”王妤在旁插言道,“當年徽宗皇帝歸葬于永佑陵,高宗皇帝取禮官建議,用皇帝衣服戴帽置于椁中,沒有啓棺改斂屍首,繼而大葬。官家也應遵照成例而行,不可擅自開啓梓宮!”
“哦,還有此節,朕還是首次聽聞!”趙昺點點頭道,而心中卻暗自好笑,恐怕高宗當時也在懷疑棺中是否盛有徽宗的遺骸。這若是啓棺重殓,發現隻是一截朽木,将如何向國人交待,難道爲此要向金國宣戰嗎?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封不動的下葬,不論真假都已經深埋地下了。
“不過當年徽宗皇帝未重殓屍骨,也讓時人質疑女真人送還的是空棺,百年來民間依然流傳永佑陵中葬的是空棺的說法,徽宗皇帝的遺骨仍在北國。”雷妍卻提出質疑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高宗皇帝不肯啓棺重殓自然有其考量,我們後人又何必去深究,即便查明了當年真相,又當如何?”趙昺反問道。
不過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隻不過被自己的護陵之戰阻止了。當時在金皇統元年,金熙宗爲了改善與南宋的關系,追封死去的徽宗爲天水郡王,将欽宗封爲天水郡公。皇統二年,宋金和談,南宋要求金朝送回宋徽宗的棺椁。
但是女真人的習俗是火葬,而宋徽宗屍體已經被火化,遺骸就在亂葬崗。距此時已經過去七、八年了,金人去哪給他找去屍骨。所以就用一根與體重差不多的木頭置于棺中,讓人不以爲是空棺。而但高宗欲借此事以慰時人之心,不想辨認真僞,直接套了一層椁風光大葬,真相也就被瞞了下來。
而在真實的曆史上,女真和南宋被蒙古所滅,楊琏真迦盜掘皇陵,把高宗的陵墓掘開,結果棺内“略無所有”,隻有朽木一段,把這段公案大白天下。可現在趙昺阻止這場浩劫,真相被再次隐瞞,他當然不願意去做探秘者,隻願這段曆史永遠被塵封下去。
“官家所言甚是!”雷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她也清楚,即便探明真相,發現葬入皇陵的是空棺,而肇事者也早已作古,你又能如何?氣都沒處撒去,也隻是皇家多了份恥辱,所以正如陛下所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官家,臣妾記的當年徽宗皇帝曾有歸葬鞏義祖陵之願,可結果徽宗皇帝葬在了紹興。而欽宗皇帝卻被葬在了鞏義,這又是何故呢?”見陛下對談古論今有些興緻,吳曦也想借此緩和下與皇帝緊張的關系,也出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