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東忐忑不安的走到皇帝面前,卻又不知怎麽稱呼,自己是裝傻到底,還是三叩九拜,山呼萬歲呢?
“廖東,你跟朕捉迷藏呢?”趙昺給戰馬添完草料,用搗槽棍敲敲槽邊道。
“陛下識得末将?”廖東聽了問話腦子‘嗡’的一聲就亂了,想都沒想就驚詫的反問道。
“你在宮城看了四、五年大門,我能不認識你嗎?”趙昺卻是沒好氣地問道。
“嘿嘿……”沒想到皇帝居然還記的自己,廖東有些受寵若驚的傻笑幾聲,可看看皇帝以甚是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連忙施禮道,“非是末将失禮,實是見陛下隐匿身份,不敢唐突!”
“你還不夠唐突?”趙昺拿着搗槽棍又敲了兩下槽子道,“本來我們連個宿營之地都沒有,可你見到我後不僅馬上騰出了軍營,還在周邊布置了警戒,唯恐别人不知道這裏住了個大人物吧!”
“末将……”
“别動,一個統領給個隊正一個勁兒的施禮,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趙昺伸手托住又要施禮的廖東道。
“末将隻是想進些心意,沒想到卻弄巧成拙了!”廖東讪讪地道。
“你還算機靈,沒有出現大的纰漏,可此事一定要保密!”趙昺叮囑道。
“末将會将此事爛在心裏!”廖東立刻保證,而後又低聲道,“陛下有什麽需要末将做的嗎?”
“現在看來你做的還不錯!”趙昺言道,“當下城中秩序井然,商業已經基本恢複,生活物資供應充足,物價也平穩。”
“謝陛下,末将不敢居功,内丘收複後地方官員到達後迅速展開工作,出榜安撫民心,防止百姓外逃,并統計人口,清點土地,而後重新分配土地,穩定了人心。而後又調運進大批的糧食和物資,皆已平價投放市場,局勢總算暫時平穩下來!”廖東言道。
“嗯,新複之地的工作千頭萬緒,不要嫌麻煩,一定要細緻耐心。”趙昺點頭道,表示對他們工作的肯定。
“陛下還要繼續前行嗎?”廖東見陛下點點頭,他有些憂慮地道,“内丘多丘陵,有小股殘兵逃入山中,還有那些地方豪強不肯歸降,在山中藏匿不時出來作亂,劫掠村鎮、襲擾交通,幾次清剿也難盡全功。當然陛下身邊的侍衛皆是以一當百的勇士,自是不懼,可途中還需小心!”
“嗯,我知道了!”趙昺點點頭,又再次叮囑其不要洩露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才揮手讓其告退。
“是,末将去了!”廖東雖有些戀戀不舍,可還是躬身施禮後轉身告退。
“诶……”
“陛下還有事?”廖東想着沒有爲皇帝做些事情,本有些落寂,聽到皇帝又叫他,急忙轉身問道。
“你那裏有酒嗎?”趙昺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見其露出驚異的表情,又趕緊解釋,“我們送的物資中雖然有酒,卻是慰軍之用,且也不能監守自盜。本想在城中買些,可幾家店鋪都賣完了。若是不好尋,也不要爲難。”
“陛下……末将便去買來,隻是此地的酒水比不得臨安酒坊釀的,味道差些!”廖東聽了卻是眼睛一熱,堂堂皇帝爲了一口酒與自己陪小心說話,讓他心裏發酸。
“有酒就好!”趙昺眼睛一亮,又趕緊摸出塊銀子塞給其道。
“陛下,一些酒水,就算末将貢獻的!”廖東推辭道。
“一定收下,不要讓朕壞了規矩,否則你的酒我不能喝!”趙昺卻是拉過其手将銀子放到他的手裏正色道。
“末将明白,軍中鐵律不可違!”廖東再施禮道……
今日一出發,朱瑜便與他說今晚要宿在内丘,屆時好好聚一聚。趙昺知道這些基層小官僚最擅察言觀色,肯定看出自己在隊伍中地位特殊,又喝了他的禦酒,也爲了日後方便行事有意結交。而他也想通過他們了解下邊更多事情,自然樂的成全他們。
不過趙昺堂堂皇帝怎麽能白吃請,進城後趁着堵車也采買了些吃食,可當下年節将至,又有許多過路的隊伍爲了禦寒也都會買些酒。他們來的晚了,各個酒鋪的酒水已經賣空了。而酒是話媒,兩碗下肚膽子壯了,話也就多了,所以夜談菜能少了,酒卻不能缺。
因爲在城中,又宿在軍營,不必安排那麽多人值哨,如此趙昺便有了時間。按說戰時是嚴禁飲酒的,但是此次出征在北地,趙昺早已下旨在冬季給一線士兵每人每日配發二兩酒禦寒,以保證戰鬥力。
所以他們隻要不喝過量并不算違紀,當然皇帝想喝酒誰也管不了,隻是趙昺不想毀損自己向來的高大形象,自損威名。
待喂完馬趙昺便拎着自己白日買的吃食前去赴約,朱瑜他們身爲一行人的主官當然要有照顧,雖然不是住單間,但也不必與民夫們擠大炕。當他進屋時,他們已經入鄉随俗在熱炕上擺上炕桌,布置了菜肴,卻也不過是些豆幹、肉脯和幾道蘿蔔、白菜等時令菜蔬,少有葷腥。
趙昺将自己的東西遞上,吩咐運輸隊的廚子去處理,少頃送上,皆是鹵肉、烤兔、肥雞、燒鴨之類的葷菜,朱瑜臉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忙道:“黃隊正實非我等小氣,實在是此地商販不收紙鈔,而又爲攜帶多少銀兩,幾個人湊了些才買下這點東西!”
“呵呵,吾也是臨行前才知道這些事情,找人兌換了些,否則就隻能空手而來了!”趙昺擺手道。
其實他心中明了,這幾個不是不知道由于新複之地的百姓對蒙元發行的紙鈔早就失去了信任,導緻對宋鈔也是抵觸。所以朝廷調撥了金銀以滿足所用,而他們運輸的金銀就是用于此,若說不知道是說不過去的,但這時候他肯定不能說破的。
“說是我等做東,到頭來還是讓黃隊正破費了!”謝斌也拱手讪讪道。
“呵呵,可當下是有肴無酒,實在是……”王欽看看衆人卻是苦笑着道。
“入城時我便去幾個酒肆買酒,就已經無酒可沽了,好在在城中遇到個舊時才托其試試看,應該也快送到了!”趙昺看看尴尬的幾個人心中暗笑,他們肯定是買不到酒,便心懷僥幸以爲自己會帶酒來。
“唉……”幾個人聽了頓覺難堪之極,相互瞅瞅齊聲歎口氣。
“勿要如此,咱們同路而行便是有緣,一些酒肉算的了什麽,以後還要仰仗諸位多多關照呢!”趙昺眼看他們喪氣,連忙寬慰道。
“黃隊正真是慷慨之人,改日有用的着的地方,我等敢不盡力!”朱瑜見此深施一禮道,其他兩人也連聲稱是。
說開了後,幾個人邊說邊等。不大功夫有人拎着壇酒推門進來,朱瑜等人一見吃了一驚急忙站起身,施禮問道:“上官可有事情?”
“大家不要客氣,這便是我的托去買酒的舊識!”趙昺見廖東進來也有些懵,心說這孩子怎麽傻啊,找個下屬送來便是,怎麽親自送來了。
“對、對,黃隊正與在下曾在一處爲軍,勿要客氣!”廖東其實也是有些懵,他沒想到皇帝是與其他人一起喝酒,而眼前幾個人雖不認識,但也擔心是與皇帝一樣隐匿了身份的高官,自己貿然進來實在是冒失了。可他反應還算快,趕緊順着皇帝的話頭兒附和。
“這位是淮東路所屬揚州師一團統領,内丘城的主将,我入伍時便是我的夥長,在首次北伐時立下大功,而今已經讓我隻能望其項背了!”趙昺忙将話說圓,同時提點廖東勿要說漏了嘴。
朱瑜等人聽了再度施禮,寒暄幾句,趙昺又将他們介紹給廖東,幾個人便又請其入席同飲。可直到趙昺暗自點頭,他才受寵若驚的坐在了皇帝身邊坐下。
廖東帶來的酒足有五斤的一壇,朱瑜此時也不敢托大,自己親手溫酒,給大家斟上。這酒雖比不上禦酒淳厚,但也是當地最好的酒,還是有些勁頭兒的。開始大家還有些拘束,不過酒壯人膽,幾杯熱酒下肚後,即便沒有馬上要插香頭兒拜把子,但也親熱了許多。
酒一上頭,話也就多起來。酒量最差的謝斌便又提起昨晚被打斷的話題,操起了皇帝的心,認爲當下停止北伐,效仿端平入洛定下的‘收複三京,河關爲據’策略不失爲上策,免得重蹈開國之初多次北伐失利的教訓。
“廖統領以爲此議如何?”謝斌說了自己的理由和有些同僚的擔心,轉而又去問廖東。
皇帝在前,廖東就是真醉了也不敢妄言,隻是偷眼看看皇帝。趙昺喝口酒笑着道:“閑聊而已,你身居高位自是對當下的形勢和時局看得比我等清楚些,也讓我等明白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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