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帥府進駐的次日便在各處貼滿了布告,曉谕各街、各坊和城中商戶、居民,自即日起垃圾要到指定地點投放,不得随地大小便,即使騾馬出門都得帶上糞兜,房前屋後的水窪必須清理,雨後不得有積水。與此同時,帥府軍出動兵丁對全城水道清淤,州縣衙門也指派專人清理垃圾,監督各戶清掃門前街道。可大家随便多年,隻當是官府做給小王爺看的,隻想馬馬虎虎應付過去算了。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帥府這次卻是當了真,每日巡城的士兵兼任起督查的責任。凡是發現有牲畜未帶糞兜的,立刻将牲畜扣押,着令配帶完畢,将便溺清理幹淨才允許領走;發現随地便溺的人卻沒那麽客氣,抓住後當衆處以鞭刑,尿尿五下,拉屎翻番,打完後還得清掃街道五日;抓住随處傾倒垃圾的,沒二話這條街上的清運工作便由你承包了。沒有苦主也不打緊,工作便由保長和距離最近的住戶、商鋪承擔,以懲戒其未盡勸導之責。
沒幾天功夫大家都知道了那些看似和氣,還經常扶老攜幼的大兵們都是笑面虎。無論是誰隻要被抓住了,必定逃脫不過懲戒,挨過揍的老百姓就不提了。便是瓊州的一位團練因爲未給自己的馬帶糞兜而在大街上鏟了半天牛屎,而大小保長們領着一家老小掃街更是成了瓊州一景。在城中居住的位緻仕的老大人據說曾做過四品官,在這城裏知州見了都要行禮的,可也因爲宅子後門有垃圾未清理被罰,羞得老頭尋死覓活的,還要去尋知州大人告狀,但大兵們不爲所動,告訴他便是要死也要先把門前清掃幹淨。
大兵們如此妄爲,自然惹得些鄉紳、耄老們的不滿,他們聚在一起并聯絡府學的士子們前往衙門上書,稱軍将當衆毆打百姓,羞辱官員乃是有辱斯文,騷擾鄉裏、破壞鄉俗,應予以懲戒,還府城朗朗青天。知州趙與珞親自接見了上訪團,解釋一番用意後,兩手一攤說:布告是帥府貼的,兵丁是撫司派出來的,他們州縣根本管不了,隻能向上轉呈。并私下透露這皆是衛王殿下定的規矩,帥府軍中早已實施,爲此打死人的事情都發生過。
一幫人聽了立刻傻眼了,這府城中住着的最大的官早已不是知州,而是衛王做主了。而殿下隻是個孩子,跟他講理恐怕除了落個以大欺小惡名外也得不到什麽,弄不好殿下見了這麽多人,吓得哭鬧起來他們以下犯上、驚擾王駕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大家琢磨琢磨爲如此小事叩擾殿下也不值得,還是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于是乎一場轟轟烈烈的上書行動便虎頭蛇尾、無果而終了。
風波之中百姓們不知内情,卻看到昔日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被弄得灰頭土臉,也知自己更翻不起浪來,便也認頭了,不再憤憤不平而是自覺的維護自己一畝三分地的清潔,主動勸導和舉報那些随意‘糟蹋’自己勞動成果的壞人。于是乎時間不長衆人發現城中街道幹淨了,出門時需掩鼻而過的地方少了,也難得出門就踩一腳****了,尤其是蒼蠅蚊子再也不肆無忌憚的擾人煩。
環境日漸轉好的一天,帥司突然敲鑼打鼓的給那個曾在大街上鏟牛屎的團練送去了一扇‘民之楷模’的牌匾,以褒獎他在受罰後能痛定思痛,經常率領鄉兵義勇清掃街道、修橋補路之功。而那個被罰掃街的老大人對此十分不服,雖然拉不下臉來帶人去掃街,但是将家中收拾的幹幹淨淨,并經常勸說周圍的相鄰,督促保長清理水溝、池塘,保持衛生。竟也因而得到殿下‘清淨之家’的親筆,雖此淨非彼靜,卻也讓他自豪無比,專門裝裱好了挂在中堂以爲炫耀。
經過這番折騰,百姓們認識到殿下的話要聽,違逆要挨打受罰,順從則有獎有賞。進而凡是帥府旦有所命,無論平頭百姓,還是鄉紳耄老都會積極響應,修城建廟,捐資籌款興辦公益也都會尊令而行。而府城爲島上首府,往來商賈行旅衆多,其中不乏八卦人士,便将城中的事情當做趣聞帶回鄉裏。不過傳來傳去有些變味兒:稱衛王殿下最恨有令不聽的人,一旦讓他知道了便會讓人抽鞭子、吃牛屎;聽話的人都得到重賞,還賜了文官下轎、武将下馬的牌坊。
對于這些傳的都沒譜的流言,王府并沒有追究,而各州縣自然也不會多事。但他們都對殿下十分佩服,過去他們對政令難通十分頭疼,以強力推行便遭百姓反對,士人們呱噪,而軟了又遭上峰斥責,因而每每遇到這樣的事情隻能敷衍了事。可殿下卻隻利用些許小事一朝便将積弊清除,潛移默化中使得政令得以順利實施。他們私下以爲殿下之手段可以商鞅‘城門立柱’之法相媲美!
而流言傳入軍中,那些軍官們聽了都會不由自主的摸摸屁股對那些兵丁們大吼:“老子當年隻因爲了一泡尿違反了殿下不得随地便溺的命令,便被打的半死。今日若是見你們如此散漫,一定扒了爾等的皮。但隻要聽話,殿下也不會虧待你們,看到他了嗎?便是因爲聽從殿下的命令,時刻不忘遵守軍紀,入軍中不過三月就成了都頭,軍饷拿得多不說,還能吃小竈,睡單間!你們想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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