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親征凱旋,宴會自然盛大冗長,趙昺即便不耐,在此也不能掃了衆人的興緻,待宴會結束之時天已經黑了。而他下殿後直奔坤甯宮拜見太後,這時宮中也是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沿途遇到的内侍、宮女,不斷上前拜賀,而他也難得大方,皆有賞錢賜下。
“朕親征蒙元大勝而歸,恭請母後聖安!”太後早已得到消息,領着一衆嫔妃在殿門迎候,趙昺疾步上前大禮參拜。
“官家辛苦了,快起!”楊太後上前攙扶,而趙昺執意全禮才起身。
“母後辛苦了,是朕不孝!”趙昺與楊太後執手相看,皆是淚眼模糊。他雖然非是楊太後所生,卻是其養育成人,算的上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了。娘兒倆可謂是同甘共苦,曆經磨難,尤其是在景炎帝駕崩,他繼位之後,相互扶持,感情更加深厚,而此次也是他們分離時間最長的一次。
“官家瘦了!”楊太後擡手摸摸其的臉,眼中含淚笑道,“聽聞官家親自領軍上陣,哀家的心一直提着,好不容易還朝,途中又遭宵小襲駕,真是急死我了!”
“讓母後擔心了,朕不是平安回來了嗎?”趙昺笑嘻嘻地道。
“官家親征在外,母後是日日焚香禱告,爲官家祈福,唯恐有所損傷!”吳曦在旁插言道。
“皆是朕不孝,讓母後憂心,此後再不遠行!”趙昺再施禮道。
“大娘娘,外邊天寒,還是讓官家進殿說話吧!”窦興這時從旁道。
“對、對,哀家高興糊塗了,多點上幾個火盆,官家是在瓊州長大的,不怕熱就怕冷!”楊太後笑道。
“是,小的這就吩咐下去!”窦興笑着應道。
“母後最知道朕的毛病。今年入冬比往年要早,臨安還好些,池州那邊江岸都已經結冰了!”趙昺說着和吳曦一邊一個攙着太後向殿中走去。
“嗯,哀家也覺得今年冷的早些,園中的梅花現在已經開了!”楊太後言道。
“我早些日子就說,今年天冷,早些燒上地龍,太後卻說官家在外風餐露宿,我們豈能安享,執意不讓點!”吳曦言道。
“臨安近海臨江,天氣潮濕,冬天陰冷,母後還是要保重身體,明日宮中全部起火!”趙昺言道。
“好、好,全聽官家的!”楊太後寵溺着笑道。
進殿後,吳曦又領着衆嫔妃向陛下見禮,趙昺看着自己的幾個嬌妻笑道:“皇後瘦了,貴妃你們幾個倒是胖了,是不是沒有想朕啊!”
“看官家是在外邊逍遙,将我們都忘了吧?”陳淑撇撇嘴道。
“正是,官家尚未回朝,十數個美姬已經送回宮裏了!”李三娘也哼了聲道。
“是啊,官家早就将咱們忘了!”雷妍也言道。
“你們一個淑妃、一個賢妃,怎麽也跟貴妃一樣變得不淑不賢了,明天一個叫酸妃,一個叫醋妃!”趙昺點着三人道。
“不要、不要……”
“官家亂說,明日宮中就要混叫了!”兩人慌張的連連擺手道。
“看來還是德妃和宸妃最乖了,惠嫔确是又瘦了許多!”趙昺又轉向其他三人道。
“你們有私話回去再說,不要在我這裏調笑了!”太後看着他們笑罵道,“還不把孩子抱出來讓官家瞧瞧,官家還未曾看過呢!”
“稍緩,我剛剛從外邊回來,又見了諸多的人,身上難免粘有不潔之物,小孩子抵抗力太弱,待我更衣洗漱之後再看!”趙昺連連擺手道。他清楚宮中幾乎與外界隔絕,而自己在外接觸了各種東西,定然帶有病菌,尤其是初冬時節,正是流感盛行的時候,要是傳染給孩子,是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還是官家想的周到!”楊太後點點頭,而她想的是皇帝在外征伐,殺人無數,身上沾染了煞氣,會驚到孩子。
在家裏就是方便,片刻功夫一切都準備妥當。趙昺去偏殿更衣洗漱,蘇岚随後親自伺候,他知道皇後和貴妃、德妃有孕,宮中的事情全依仗其打理,拉着她的手道:“我一年未歸,辛苦姐姐了!”
“官家哪裏話,全是臣妾的本分!”被皇帝拉住手,而身後還有随侍的宮女,她臉一紅試圖掙脫,卻被緊緊攥住。
“有姐姐在宮中,我才能安心在外,否則還要兼顧這一邊!”趙昺擺手讓宮女退出去,擡起雙臂任其幫助自己寬衣接帶道。
“總算是上天護佑,宮中沒有出什麽事情,又有鄭主事從旁協助,才能看住那些不安分的。”蘇岚歎口氣道。
“有些人總是不安分!”趙昺在蘇岚的幫助下脫去了龍袍輕笑道。
“人已經監視起來,但是并沒有驚動他們,全待官家回來處置!”蘇岚将衣服挂起,拿過一件常服給他披上道。
“嗯,有時常進宮的嗎?”趙昺又問道。
“皇後和德妃、賢妃生産時,奉旨進宮侍奉,半個月後陸續離開。隻有皇後幾次遞牌子要求觐見,皇後見了兩次,說的與稅改有關,卻被皇後斷然拒絕了。”蘇岚答道。
“還算省事!”趙昺穿好衣服,蘇岚幫他系好衣帶,挂上佩環。
“皇後如今愈加有國母的樣子,官家不必時時警惕了!”蘇岚調笑道。
“當然,她産下皇子,自然要爲自己兒子的将來打算了!”趙昺邊洗漱邊道。
“官家爲何總要将人想的那麽壞?”蘇岚輕笑道。
“因爲皇家是個大染缸,好人待的時間長了,也都成了壞人。而小民會爲百文錢就敢動殺念,何況這天下!”趙昺苦笑道。想着自己想當年也是個五好青年,不也被老闆逼的想殺人嗎!
“官家就不怕臣妾也變壞了?”蘇岚笑道。
“不怕,因爲你是個好人,壞也壞不到哪裏去!”趙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
當趙昺更衣洗漱完畢,再回到前邊時已經有三個嬷嬷抱着孩子候在一邊,他幾步上前看到三張粉撲撲的小臉,竟然有些手足無措。當初得知後妃們産下子女,他也覺高興,但是并沒有什麽興奮的感覺,想的更多的是将來之事,多的是憂心。
而今當他們出現在眼前時,那些憂慮頃刻皆化作了煙雲,趙昺就覺得親切,隻想将他們抱在懷裏,好好的親親。他搓搓手,讓手變得熱乎起來才從嬷嬷手中接過一個,此時小嬰兒已經過了百天,蛻去胎毛,變得白嫩嫩的,甚是好看。
“官家,這是大郎,誕生時正有捷報傳回,母後便取乳名‘常勝’!”吳曦起身湊過來笑着道。
“常勝,母後這個名字取得好,以後跟着朕上戰場,也當個常勝将軍!”趙昺看向太後笑着道,心中卻是暗自腹诽,名字取得有些太俗了,這好歹是大宋皇家唯一的後裔,自己現在嘎嘣了,他立刻就成了皇帝。
“呵呵,就說官家見了定然會歡喜的緊,我好久都沒有見過官家這麽高興了!”楊太後大笑着道。
‘哇哇……’
‘哇哇……’
‘哇哇……’
太後話音剛落,一個孩子大哭起來,一個孩子哭,另外兩個也跟着哭起來。趙昺将懷裏的兒子遞還給嬷嬷道:“你兩個妹妹看老爹抱你吃醋了,你又哭什麽啊!”他轉身一手一個将兩個女兒又抱在懷裏,左看看、右瞅瞅。
“官家,可認得出哪個?”陳淑上前問道。
“肯定是這個,哭得最響亮,如她母妃一般,最是刁蠻!”趙昺用下巴指指右手抱的孩子道,“這個是後哭的,也是被她吓的。”
“哼……”陳淑聽了扭臉哼了一聲,顯然是猜對了。
“好了,不哭了,你們要做兩個漂亮的小公主,臉哭花了就變醜了!”趙昺笨拙的扭動着身子,哄着兩個女兒道。
“哈哈……”趙昺的樣子逗得殿中的人都大笑起來,在旁侍奉的小黃門和宮女也忍得辛苦,垂着頭不敢笑出聲來。
“你個臭小子笑什麽?朕可要打你的屁股了!”也許是受到衆人笑聲的影響,常勝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來,趙昺抱着女兒湊過去,唬着臉道。
“官家真是偏心,寵着女兒,卻要吓唬兒子!”吳曦嬌嗔道。
“那是自然。”趙昺哼了聲,嘿嘿笑道,“想當年,朕在外邊受蒙古人的氣,在家裏受三位師傅的教訓,那個元妙大師拎着戒尺每日追着朕打,隻有太後護着我。而今朕也有孩子了,女兒自然是不能打的,那隻能從兒子身上找補找補了!”
衆人聽了皇帝的理由無不目瞪口呆,太後卻笑着道:“官家,你都當了皇帝啦,怎麽還如此孩子氣,真是不知羞啊!”
“那是因爲朕的臉皮就是您啊!”趙昺嬉笑着道。
“這是何意啊!”楊太後聽了一愣,看看窦興道。
“太後啊……”窦興附耳輕聲道。
“你這孩子真是該打!”楊太後聽了忍俊不止地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