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複陷落百餘年的故都開封的消息傳入京中時,更是讓朝野上下興奮異常,城中大小酒肆皆是爆滿,賣光了所有存酒,直至路燈點起,街上還滿是喝多四處遊蕩,高呼‘百年屈辱一朝得洗’的士子,對此一向嚴厲打擊的巡街衙役和州軍兵卒也極爲寬容,沒有如往日那般予以懲治。
當然喝醉了的不僅是年輕氣盛們的儒生士子,還有朝中的文武們,據傳次日的朝會也因爲皇帝昨夜喝醉了也不得不推遲了一個時辰。而那些先祖當年随朝廷南渡的中原移民也紛紛出城祭祖,告知先祖們我朝大軍再度收複開封。
而朝廷方面則對此表現的十分謹慎,直到大軍渡過黃河,收複封丘之後皇帝才率朝中文武大臣祭廟,遣大臣前往紹興祭陵,下旨通告全國,封賞有功官兵。并于當晚在西湖畔釋放焰火慶祝大捷,皇帝攜太後和後妃及衆臣登臨湧金門觀看,與民同慶大捷。
随之,臨安各行會自發組織了捐獻活動,慰問和犒賞前方将士,城中商賈和百姓踴躍參加,三日間便捐納糧食五十萬石,銀錢及各種物資折合三百萬貫。與此同時,兵部各處的募兵點人滿爲患,年輕士子和青壯百姓紛紛應征入伍。
與外界的狂熱相比,有了前朝兩次先赢後敗的教訓,朝廷表現的卻是十分低調,他們清楚此次北伐初勝得益于戰役突襲的成功,打了蒙元方面一個措手不及,使其沒有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導緻一潰千裏。而一旦他們清醒過來,再想如此輕易取得勝利就不那麽容易了。
現下蒙元方面已經由初時的驚慌中逐漸穩住了陣腳,意識到宋朝這次并非隻是一次懲罰性的反擊戰,而是蓄謀已久意在收複中原的戰争。
現下山東戰場上,濟南王也隻裏和濟甯王察罕帖木兒暫時放下彼此間的恩怨,将兩部殘軍集中退守齊州;鎮東王合帶反應比較快,在獲知宋軍從海上登陸的消息後,立刻收攏部隊退守益都城;而河南王昔裏吉則在開封失守後退守鄭州和洛陽,除所部兵馬外,還收容了南陽部分敗軍。
齊州的府治濟南,在宋時屬京東路,金仍置濟南府,屬山東東路,此時,在城北開鑿了小清河,直通至海,使濟南成爲重要的鹽運集散地,爲軍事和經濟重鎮;元初改爲濟南路,屬元王朝的“腹裏”地區,直隸于中書省,領四縣兩州之地。
濟南府城成型于宋,爲夯築的土城,城牆周五千餘步,高三丈有于,闊四丈餘,開西門、南門、東門外還築有甕城,城關建有城樓4座、箭樓3座,城牆上築有角樓、敵台、鋪舍等防禦設施,垛口三千多個,下部青方條石壘砌,地面上約一丈,可謂堅城。
益都爲青州别名,位于山東半島中部,地處魯中山區沂山山脈北麓和魯北平原洽接地帶。宋爲京東東路路治。金爲山東東路益都總管府治。元爲山東東西道宣慰司治。正住處魯中山區和魯北平原、膠萊半島的交界處。
曆史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主要作爲行政和軍事中心,建城已有千餘年。曆代對城池多有重修和改建,現在城周十三裏有餘,東西長,南北短,呈長方形,城高三丈五尺,壕深一丈五。也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堅城。
鄭州在宋時屬京畿路,後爲防備北方的入侵置四輔郡,鄭州爲西輔,處于重要的地位。金國占據中原,鄭州所轄的新鄭縣被劃入鈞州,孟州汜水縣劃入鄭州,鄭州隸屬南京路。元初将新鄭縣劃歸鄭州,鄭州屬汴梁路,爲王朝的“腹裏”地區,直隸于中書省,。
宋朝時鄭州作爲抵禦北方遊牧,守衛都城的最後一道防線,自然城防堅固,而其周邊的州縣也皆修築城池,互爲依托構成了完整的防禦體系。
作爲六朝古都的洛陽因爲唐末混戰,城池毀損嚴重,入宋後外城已經成爲荒蕪之地,定爲西京後也隻做了簡單的修繕,并沒有恢複原本的規模,相對來說防衛設施粗糙簡陋,并不适于長期堅守。
當下蒙軍退守到幾座城池中,作爲依托抵擋宋軍北進,并等待援軍的到來。而一旦敵援軍到來,可能将戰事拖入持久戰,所以宋軍最緊要的是趕在蒙元援軍到來之前攻下這幾座城池,才能夠打開進入河北的通路……
前方已經打得熱火朝天,趙昺依然留在臨安,心裏貓抓似的難受,但他現在爲了大局隻能忍耐。鐵穆耳依然滞留在上都,遲遲不肯回轉大都,他知道其面對當前的戰事應該清楚了己方的意圖,而心裏卻依然存在僥幸,希望戰事不再擴大。
趙昺做出這個判斷自然隻是自己的臆斷,卻是結合了事務局傳回的情報做出的分析。而鐵穆耳做出如此的判斷,一個是對阿爾達姆的預測十分相信;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動向,以自己是否禦駕親征作爲對戰争烈度評判的重要依據,認爲隻要他沒有出京,局面就依然有挽回的餘地。
所以趙昺不僅沒有離京,還時不時的在公衆場合露個面,在朝會上‘親切’接見了蒙元朝廷的使臣,表明自己的‘真身’依然在京中。如此就給鐵穆耳一個錯覺,讓其做出決斷時猶豫不決,爲實現第一階段的作戰計劃争取時間。
“陛下,第十二軍和十三軍成功在登州和萊州兩地登陸,并在事務局屬下武裝的配合下迅速收複兩州。據昨日傳回的戰報,兩部除留守部隊外,第十三軍轉向密州,清掃周邊州縣;第十二軍正向濰州進軍,意圖掃清青州外圍,爲其它部隊圍殲北逃之敵創造條件。”徐無難一邊向皇帝通報最新戰況,一邊在敵我形勢圖上标注出雙方的位置和兵力部署。
“嗯,按照計劃他們的動作不慢,能否在月底按時攻克益都,朕還是有些擔心!”趙昺點點頭道。
“十二軍和十三軍雖然是新編的部隊,尚沒有進行過大規模實戰檢驗,但從前期的戰況來看,表現還是相當優秀的,且有嚴峰和關泓兩位久曆戰陣的都統指揮,相信能準時完成任務。”徐無難道。
“能夠整編制搭乘船隻跨海千裏在陌生地域成功登陸,表明他們訓練有素,還是有戰鬥力的部隊。但是益都不僅城防堅固,且鎮東王逃得快,所部損失不大,且益都民風向來彪悍,膽子大的很,素來喜歡造反。這對于他們兩支未經曆過大戰的部隊,委實是個考驗!”趙昺還是有些擔心地道。
徐無難和陳識時相識一笑,他們知道皇帝所說的是李全父子。
李全是金朝治下的漢人,金末響應紅襖軍楊安兒一起起義,并與楊安兒之妹楊妙真結爲夫婦,占據益都,但其一生反複無常。嘉定十年,宋甯宗下诏伐金,并招安各路義軍,李全等人依靠南宋,卻數年後又爲擴張自己的勢力,公開降蒙與宋敵對,被任命爲山東益都行省都元帥。
李全死,不久其子李璮襲爲益都行省,是當時漢地實力最強大的世侯,擁軍自重。他長期利用地處蒙宋之間的特殊位置和與蒙古皇族的特殊關系,培植和擴展自家勢力。忽必烈即位後,他仍借口防備南宋,“挾敵國以要朝廷,而自爲完善益兵計”。
中統三年初,乘朝廷與阿裏不哥戰争之機,李璮密令納爲質子的李彥簡竊歸,随即殲漣、海三城蒙古戍兵稱反,獻城于宋,勒兵趨益都。宋将夏貴應李璮之請,由蒙宋邊境向北推進,占領毫、滕、徐、宿、邳等州,另一支宋軍約由海路繞過山東半島,在濱州海灘登陸,克利津等縣,轉戰至滄州。
但是,北進宋軍随即遭到蒙古軍和漢軍合力堵擊,被迫節節南退。進至濱州、滄州等地的宋軍亦因勢單力薄難以有所作爲。這樣,困守濟南的李璮所部五六萬人,完全陷入了坐以待斃的孤軍境地,終于兵敗而死。
趙昺知道李全父子爲了生存在金、蒙、宋之間來回橫跳,也是無奈之舉,但其叛服無常的行爲與漢奸無異。而他也無意于地域黑,但他們父子盤踞益都三十年,勢力盤根錯節,雖然兵敗身死幾十年過去了,可在其的長期影響下已然成爲時下漢人的生存之道,謀活的手段。
面對這樣的對手,不僅要在軍事上對他們形成碾壓之勢,也要對他們的心理形成震懾,才能讓他們老實,知道誰才是老大。現下讓這兩支新軍面對複雜的民情,趙昺不能不有所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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