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縣地處北亞熱帶與暖溫帶過渡區域,屬季風性濕潤氣候。地勢西南高,多丘陵;東北低、多平原;呈階梯狀傾斜。淮河流經境内,東、北部瀕臨洪澤湖,有低山、丘崗、平原、河湖圩區等多種地貌。
隋唐時期的大運河雖然也連接南北,但是其中樞卻是洛陽,汴河就是連接洛陽到淮河邊的泗州城,溝通黃淮的運河幹線。而盱眙爲山城,在盱山之麓,淮水之陰,半枕山上,半臨水濱,據山川之險,與泗城相對。
在大運河開通後,盱眙成爲這條運輸線上重要的節點,宋廷南渡後爲邊防重鎮,常駐有重兵,城池囤積軍需物資。在與女真的戰争中得失數次,後爲金國占據,蒙古滅金後失于其手,次年,在盱眙立招信路總管府,改爲臨淮府,不久又廢。
因爲汴河的淤積,運河改道,使得盱眙逐漸衰落,軍事地位也随之下降。北伐重歸大宋版圖後,城池已經破爛不堪,人口不及兩萬。在汴河疏通後,重開水運,盱眙成爲宋軍重要的物資轉運地,如今城池被整修後,修建了大量的倉廪,囤積大批的糧食和武器,由一個辎重團在此駐守。
又因周邊擁有豐富的地形地貌,幾條河流經此處彙入淮河,可以進行多種戰術綜合演練,大片土地荒蕪無人耕種,便被選定爲淮東地區的訓練場。在不遠便是洪澤湖,水草豐美,适于養馬,曾經是蒙元在淮東地區的重要馬場之一,而今被宋軍接收辟爲馬監,在此繁育、馴養戰馬。
訓練場縱橫數十裏,隻有在淮東駐軍進行野外訓練時才會啓用,平時封閉禁止人員出入,因此隻在中心地帶修建了些臨時建築,搭建了幾排平房,圍成一個小院落,周邊荒無人煙,野獸飛禽成群結隊。
當下先行進入的兵部和樞密院官員已經入駐,調度兵力開辟道路,勘察地形,劃分各部駐地,布置演練科目的場地。而随其先行到達的護軍辎重團已經清理出場地,搭建起了皇帝行帳,設置了禁區,親衛團很快在周邊布置了警戒,騎兵旅在行帳不遠建立了營地。
次日清晨,趙昺走出行帳,向四周張望,今日天氣不錯。陽光普照,雲蒸霞蔚,盤旋不去,遠空之上,雲氣漸濃漸淡,飄散不見;天空澄碧如洗,纖塵不染,白色鱗雲,泛着金光,悠然飄蕩,與目及之處的山巒融爲一體。
“陛下,那裏便是都梁山嗎?”吳曦跟在皇帝身邊,指指遠處的山巒道。
“對!”趙昺點點頭道,“皇後識得,可是來過此處?”
“陛下剛剛收複淮東數年,臣妾何曾有機會到此!”吳曦嗔笑道,“《隋書·地理志》載盱眙有都梁山;《寰宇記》亦有曰:泗州盱眙縣都梁山在縣南十六裏;《廣志》雲:都梁山生淮蘭草,一名都梁香草,故以爲名;又《阮升之記》雲:都梁山通鍾離郡,廣袤甚遠,出桔梗、芫花等藥;伏滔《北征記》雲:有都梁香草,因以爲名。”
“皇後真是好學問,居然讀過這麽多書,還能記的如此詳細,真是讓朕汗顔!”趙昺聽了一怔,搖頭讪笑道。他知道吳曦出身書香門第,必然受到過熏陶,且也知其精于詩詞音律,沒想到對于地志也看過,居然也還都記住了。而自己知道盱眙還是因爲那前世街頭巷尾到處飄蕩的小龍蝦的香氣,上次經過還爲這個時代沒有小龍蝦而覺得遺憾。
“臣妾幼時就居于府中深閨,一年難得出府一次,隻能以讀書爲樂,日久更深也便記住了。而陛下則早早經略國事,率軍殺敵了,臣妾哪裏比的上!”吳曦卻歎口氣,滿是幽怨地道。
“陛下、娘娘,我也聽說過都梁山不僅盛産蘭草,且環境幽雅,曆代來皆是文人墨客修學之地,早在漢時便有孔聖後裔在此任太守時,就創立了崇聖書院,被後人稱爲‘第一山’。而我朝諸多名儒大家,翰林學士及官府政要皆慕名而來,在山中留下諸多碑碣和石刻。既已至此,何不去遊覽一番。”這時陳淑也出帳聽到二人的談話,略帶興奮地道。
“以朕所知這裏經曆多次戰火,書院和道觀、佛寺皆已損毀,山林中成了鳥獸的巢穴,百姓都不敢進山采樵。且時值冬日,草木枯黃、溪水斷流,已無景可賞了!”趙昺卻攤攤手無奈地道。
“貴妃,現在正是大軍開拔至此,校閱即将開始之時,我們去遊山玩水終歸不妥!”吳曦也言道。
“陛下……天氣如此晴好,既然無法遊山,而再過幾日此次大軍雲集,便沒有了出入的自由,陛下也要忙起來了。不若趁着當下還有閑暇,我們去騎馬看看這冬日的景色也好啊!”陳淑的提議被拒絕,但還不死心地撒嬌道。
“皇後可會騎馬?”趙昺想了想問道。他
深知久居宮中的感覺,那裏雖有錦衣玉食,卻充斥着壓抑并不讓人開心,而他對此更是深惡痛絕。好在自己尚能出宮轉轉,但是後妃們隻能日複一日的生活在其間。且她們尚年輕,即便已爲人母,但也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
陳淑自幼活潑好動,在宮中就閑不下,現下有了機會當然不願放過。至于吳曦,其雖未說什麽,可眼神中也有企盼,想看看外邊的大千世界。趙昺本擔心他們不适于當地的氣候,可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臣妾曾同父兄學過騎馬,也曾乘馬出遊,但技藝粗淺,難與陛下比肩!”吳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言道。
“那便好,我也不擅騎乘,且隻是遊玩,非是行軍騎戰,隻要不墜馬就可!”不待趙昺表态,陳淑也是擔心陛下不肯,搶先道。
“也好,早膳後咱們便出去走走,也許還能看到萬馬奔騰的場面!”趙昺點點頭道。
“嗯,臣妾還隻是從他人的文章和詩賦中見過萬馬奔騰的描述,卻如何也想象不出那種震人心魄的氣勢!”吳曦使勁點點頭道。
吃過飯,太陽完全升起,氣溫也随之逐漸升高,居然有些早春的感覺。趙昺仍是一身軍裝,隻是多了一席大氅。吳曦和陳淑也各自換上緊身箭裝,隻是各自披了一紅一藍的貂毛裙邊的錦袍,讓看慣了總是襦裙宮裝的趙昺都覺眼前一亮。
徐宏領着一隊近衛早已候在帳外,他當然知道娘娘們的騎術肯定上不了台面,特意選了兩匹打死都不會快跑的走馬,但是賣相卻是極好的,一水的白毛,肩高近四尺,鬃毛梳剪的整整齊齊,配上金勒銀鞍,任誰也不會認爲這是兩匹慫馬。
趙昺先将吳曦親手扶上馬,王德呈上馬鞭,看其持缰座鞍的姿勢不想新手,他稍稍寬心。而那邊陳淑已經迫不及待的自己飛身上馬,且在鞍橋上放了把短小的騎弓,看這意思似乎還想射些獵物。深知其射術的趙昺他忍俊不止,卻也沒有打擊她的興緻。
看兩人各自坐穩,趙昺才接過徐宏遞過的馬缰,根本不需上馬凳已經跳上馬。他的馬自是神駿,皆是蒙元進貢的良馬中又精選出來的,全身黝黑,唯有額間有一撮拳頭大的白毛,這極大的滿足了他前世童年想成爲張飛、尉遲恭那樣的猛将,又擁有一匹黑色駿馬的願望,于是賜名‘追日’。
經過馴馬師精心調教,戰馬馴服又充滿靈性,經過幾年的騎乘人馬之間也有了默契。擁有諸多護衛,自然不需擔心自身的安全,但是許宏還是貼心的給他鞍袋中配了一把新式的騎槍,挂了一把馬刀,但看着更像是一名陪伴大家閨秀出遊的扈從頭領。
徐宏一聲令下,一小隊近衛飛身上馬,簇擁着皇帝出了營門,而營外又有二百餘騎侍衛等候,随行的還有三輛四輪廂車,一輛裝載着出行所需的一應之物,一輛搭載着随侍的小黃門和宮女,還有一輛是備着皇帝和後妃休息的‘房車’。
随着離營地漸遠,徐宏派出數隊斥候分赴各方探路,又有兩隊向左右兩翼散開,遊弋在強弓射程之外,又有前衛在前方百步内搜素前進,驅趕可能潛伏其中野獸,餘騎護衛着廂車在後随行。皇帝周邊隻有近衛在旁,但他們也識趣的與皇帝保持着大約二、三十步的距離,如此既能有事在第一時間内趕到,也不會聽到帝後間的悄悄話。
開始吳曦和陳淑尚能保持矜持,但随着深入荒原兩人很快便暴露出小女孩的本性,催馬跑在前邊,一朵已經枯敗的小花,樹上殘留的野果,被馬蹄驚起的野兔、野雞之類的小獸都能引起她們的歡呼和驚叫。
而騎馬緩跑跟在後邊的趙昺随着她們的笑聲和驚叫時而微笑,時而緊張,更像一位家長看護着兩個沒見識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