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當然也不會冕服上殿,而是穿白色涼衫,頭戴白玉小冠束起長發,用根玉簪梳起,腳上也是麻繩編織的涼鞋,看起來十分清涼。而殿下南北分作的文武也大多如此,身着涼衫,腳踏麻鞋,區别隻在是文臣頭上戴的多是東坡巾,武臣束皮弁小冠。
不過在此前這身衣服無論是上下班,官員們是要穿紫衫的。在宋室南渡後,建都臨安,一幫北方人驟然到來,也是熱的受不了。因爲涼衫的形式與紫衫幾無差别,隻是素色的,穿着也涼爽,士大夫們便以此爲便服,紹興末年,高宗甚至下诏用朱熹言,罷紫衫,以涼衫視事,意思是可以在除朝會和舉行重大儀式的時候,官員上班也可以着涼衫辦公。
本來這事是好事,大家穿着也舒服,根本無可厚非,可偏有多事兒的人。幹道初年,禮部侍郎王曮上奏曰:竊見近日士大夫皆服涼衫,甚非美觀。而以交際、居官、臨民,純素可憎,有似兇服……在其奏請下,于是朝廷下令官員除乘馬道途許服外,馀不得服,自後涼衫隻用爲兇服,紫衫又流行起來。
不過随着蒙元的入侵,朝廷落腳在瓊州,這地方更熱,且沒有冬夏四季如此。趙昺初來乍到也不懂那麽多規矩,卻知道淺顔色的衣服比之深顔色的要涼快,因此不管不顧的穿起涼衫來。而大家也不傻,誰也知道熱,明知違規卻看見了也不吭聲,于是涼衫又再次流行回來了。
而蒙元此時也占據了江南,這幫來自大草原的家夥們哪裏知道這些規矩,願意怎麽穿怎麽穿,更不會專門爲此定規矩,于是江南士人們也重新穿起涼衫。所以在朝廷重回江南後,這種穿着也并沒有引起什麽反對,遭過罪的官員們更沒有人舊事重提,就重新作爲便服保留下來。
當然趙昺也不能改變一切,比如頭上的帽子。在現代帽子的作用除了遮陽、保暖這些日常需要外,也隻有特定人群才會經常戴帽子,其他人是沒有限制的。可在這年代是絕對不行的,古代男人成丁時會舉行冠禮,這儀式主要内容就是父親或是族中長輩給他戴上一頂帽子。表示着這個男人已經成人了,可以負起家庭、宗族和國家責任了。
另外古人把帽飾稱之爲“頭衣”,“元服”和“首服”,由此也能看到人們對帽飾的重視程度了,卻也不是随便戴戴就行,在什麽場合什麽人戴什麽帽子,被國家以近乎法律的形式規定下來,一旦違背,後果難以預計,輕則受頓訓斥,重點罷官免職,再重點要是被扣上藐視朝廷的罪名,那就更恐怖了。
所以冠帽之間有了貴賤等級之分,貧賤無身份的人不準戴冠,那也要以黑巾裹頭,庶民便又被以“黔首”代之。而“綠帽”之說卻也是源于此時,蒙古是沒有娼/妓的,入主中原後,發現居然還有妓院,覺得太落後,于是規定失足女着紫衫,在此做工的男人戴綠頭巾,以示區别。因此要是一個人在古代下定決心在任何場合都不戴帽子,那就意味着他要自絕于社會了。
趙昺不喜歡戴帽子,尤其是夏天,因爲作爲現代人大多知道人體散熱隻要是通過頭部;另外就是‘戴帽子’在現代也多是貶義;再者就是太麻煩,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了,他自己都無法成功的将頭上的小冠戴好,依然需要他人的協助。所以他這個腹黑的家夥經過研究後,結果認爲古代人之所以将戴帽子視爲大事,其實就是爲了頭發,因爲頭發對于古人的意義非凡。
首先《孝經》有文:“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認爲如果頭發等身體上的東西是父母給的,如果剃頭,則視爲不孝。華夏兒女除了出生時剃一次胎毛外,在相當長的曆史時期,幾乎終生不再剪發。即便趙昺想在軍隊中推行短發,以保持個人衛生,防止長虱子傳染疾病,及便于在戰時受傷易于救護,但是由于自上到下的反對都不可能,以至于帽子都被設計成高筒,以便于将長發置于其中。
另外,大家都聽過曹操‘割發代首’的故事,以此來說明其的狡詐,其實在古代是真有可能的,因爲頭發在這個年代依然是被認爲是很重要不可人爲随意損壞的部分,否則真會跟你拼命。再有古代女子若是有了心上人,便會将頭發給心愛的人是代表着想要“結發同心”,意思是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送給心上人,以表達無以複加的愛意,而頭發自然最合适不過。
但是趙昺以爲這一切并非不能改變的,其實能否改變還在于人。‘劉氏冠’的流行就是例子,漢之前的冠或金或革或布,而劉邦卻制作竹皮冠,用現在的話講,劉邦用的是标準的創新思維。而這頂帽子就經曆了世人從譏笑到認可,從認可到贊賞,從贊賞到效仿,從效仿流行直至成爲不可損益的經典,以至竹皮冠又被稱爲“劉氏冠”流産至今。
當然趙昺也在悄悄的改變大宋朝,這不僅是因爲改變了曆史上宋朝的結局,造出了更爲先進的船隻和武器,在其它方面同樣在潛移默化的影響着人們的認知和習慣,打破了過去的傳統。比如這次朝會,他不僅允許臣僚們常服上殿議事,還給大家準備了座位,并供應涼茶及酸梅湯解暑,而在過去除非宴飲和私下會見,是完全不允許的,也是不可想象的……
會議開始後,王應麟首先向官員們介紹了國内的形勢。說明當前朝廷所承受的财政壓力極大,由于收複江南後爲了安撫百姓,很多地區減免稅賦,以緻此次北伐所需的軍糧除了官田所出外,還需要動用大筆銀錢從民間收購,然後再運到前線,耗資巨大,朝廷已經不堪重負。
且北伐雖然收複兩淮和荊襄大片土地,但由于戰争自去歲秋後展開,持續至今夏,導緻新收地區因受到戰火波及耽誤了農時,導緻許多地區糧食減産,甚至絕收,同樣需要朝廷調撥錢糧赈濟。此外諸多州縣城池毀于戰火,急需重建,水利設施要修複,還需招募百姓組建州軍等等皆需朝廷後續資金投入。
爲了北伐,動用了數十萬的軍隊,且還動員近乎相等數量的夫役爲大軍運輸物資,修建城壕。而這些民夫皆是青壯,是種地耕田的主力。現下江南大部分地區已經進入夏收之時,稍後又要播種二季稻,因此要放歸民夫回家,否則會耽誤農時,影響今秋的糧食産量,導緻糧荒。
因而王應麟強調當前新複各州府的任務不僅要盡快穩定人心,還要在農時到來之前迅速完成檢點人口,分配土地的任務,以期能夠将種子播種下去,到秋季有所收複,減少對朝廷的依賴。同時可以将生産的餘糧供應給駐紮在兩淮的軍隊,減少長途運輸的消耗,減輕朝廷的困難。
然後王應麟又介紹了朝廷中的形勢,由于戰事已經持續近一年,軍費開支巨大,使得有些官員開始質疑是否要繼續北伐,要求朝廷盡快停止用兵,施德政養民力。且民間風言也起,以爲北伐是窮兵黩武、勞民傷财之舉,加重了百姓的負擔不說。還因戰事造成大批百姓的傷亡,使得家庭離散,妻離子散,釀成無數悲劇。
朝野的攻讦讓皇帝與支持北伐的朝臣們倍感壓力,因而王應麟再次要求各地官員要嚴格執行既定政策,不可恣意妄爲,要吸取濠州事件的教訓,因爲一時的意氣引發民變,導緻百姓大批逃亡和死傷。如此使得朝廷聲譽受損,落人把柄,還使得個人前途盡毀。
起初衆官和軍将對王應麟所言也深以爲是,也從中聽出朝廷因爲财政壓力巨大有結束北伐之意,同時也從側面印證了陛下要止兵于應天府的傳言。大家對此雖然感到失望,卻也理解朝廷和皇帝的苦處,可終歸小皇帝還未發言,且沒有做出決斷,因而尚能保持冷靜。
但是當王應麟說起濠州事件的時候,底下便開始相互竊竊私語,接着聲音越來越大,進而抱怨朝廷對底層官員的要求過于嚴格,導緻束手束腳,工作難以開展。最後就開始爲張頌叫屈,以爲朝廷對于其的處置過于草率,不應如此嚴苛。場面一時混亂起來,終于有人起身出列要求朝廷重查此案,另行做出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