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汗們大多沒讀過什麽書,尤其是開國打天下時期的老幾位,所以他們并不知道啥是禮賢下士,但他們能讓這些漢人軍閥們死心塌地也是有法寶——糊塗賬。蒙古大汗從成吉思汗時代就非常留心拉攏各族勢力,當然并非其是想實現民族大團結,而是在爲自己找炮灰。
起初蒙古人進入漢地後,他們也分不清什麽契丹人、女真人、漢人,便将凡是在漢地生活的人統統稱爲漢人,但态度态度還算不上禮賢下士。耶律留哥在金朝遼東故地造反,拉起了十幾萬人的武裝,攻占了金朝東京遼陽,是蒙古人遼東攻略的好幫手,成吉思汗對他的優待就是把他的兒子薛闍弄到身邊當人質。耶律留哥去世時,成吉思汗還要耶律留哥的另一個兒子頂替才放薛闍走人。
後來這種政策也被推行到投靠蒙古人的漢軍世侯哪裏,誰要是不派兒子到蒙元大汗那裏當人質,誰在大汗眼裏就是叛徒。其次就是蒙古人對漢人軍閥施禮采用不問出身、不咎既往的模糊對待政策,甚至将傳統的‘血仇’都可以放在一邊,可謂是寬宏大量。
如被忽必烈叫大哥的董文炳老爹董俊、唯一漢人右丞相史天澤的老爹史秉直、漢人三萬戶之首的劉黑馬等這些主動投靠蒙古人的漢人軍閥受到重用理所當然。而如打下巴格達的郭侃祖父郭寶玉、張弘範的老爹張柔等人卻是一度受到金人重用的人也很受歡迎,不在乎他們曾與己打生打死。
可見蒙古人用人的原則就是:能打的漢子好比漂亮女人,管他的過去幹嘛,能幹能用就行。而這個政策在李全家族身上體現的最爲深刻,李全與蒙古軍血戰多年,其母親、長兄死于蒙古攻金的亂兵之手,可謂是結下了血海深仇。但蒙古人對其也樂于接納,并給了其家族在山東世襲的軍政大權。
此外蒙元給予漢人軍閥的封賞遠遠超過宋廷,開始是龐大的封戶股權,使漢軍世侯在領地上擁有司法、稅賦等全部權限,可以爲所欲爲。忽必烈正式建立元朝後,雖然減少了漢軍世侯的封地,但巨額賞賜不斷,且對他們貪污也是愛答不理。對這樣大方豪爽的老闆,自然被漢人軍閥視爲最好的合夥人了。
再說蒙古人用中原的土地,中原的收益誘惑拉攏中原的軍閥。成了,呵呵,先給你們這些軍閥一點甜頭,站穩腳再收拾你們,中原都是我的;不成,也不過多說幾句話,多派幾趟信使而已,自己并沒有什麽損失,看起來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反觀宋廷對待北方漢人的态度就差了很多,認爲這些漢人軍閥有奶就是娘,早就不是貞潔烈女了,不如自己手下的嫡系部隊忠心。所以在招納的北人組成的軍隊與自己的武裝發生矛盾時就采取了無條件支持‘南軍’的政策。因此在北方漢人軍閥眼中,那些遺老遺少,腦子裏條條框框太多,不能善待自己,宋廷肯定就不是好靠山。
在對待北方漢人的問題上,趙昺心情也是極爲複雜的。雖說大家是同族,但是早在宋朝開國之時,便失去了燕雲十六州,後來在女真人入侵時又丢掉了整個北方。到了蒙元時,百多年的時間已然過去,北方漢人早已經忘記了宋廷的‘皇恩浩蕩’。而此時你就不能指望一點好處都沒給過的人全都冒着風險跟你幹,還在兵荒馬亂之際要求人家講家國情懷,要求北方漢人“我可以不管你死活,但你還不能幫蒙元”的謬論了。
換位思考下,宋朝皇帝提出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那同樣就要求皇帝必須善待士大夫。這就像給皇帝打工,一個本土老闆刻薄寡恩,老用“愛企業、忠老闆“忽悠手下;一個外企老闆慷慨大方,誰功勞大就給高薪、給股權。試想如今有外企想直接聘用你,本土企業還得你自己跑去應聘,工資是人家好幾十分之一,你說的人家還不一定聽。如此你選哪家?
你會覺得哪個企業是你有份值得賣命的?答案大家心裏肯定已經有了定論。但你若是進入外企,肯定會有人說你是賣國賊。趙昺覺得人皆是趨利的,而治國也需要尊重這種基本的人性,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聖人,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如伯夷、叔齊那樣不食周粟。
想想當初趙昺哪裏懂得如何治國,亦是采用管理公司的方式來治理,提供穩定的薪酬,提高待遇,獎罰分明來聚集人心,爲己所用。但是讓他如蒙古人以那麽大的手筆來招降納叛,還是自以爲做不到。不是自己小心眼兒,容不下人,而是客觀條件也不允許。
一者沒有那麽多的資源來分配,勉力爲之隻會重走蒙元财政崩潰的老路;二者,擺不平自己人,想想當初我們吃糠咽菜跟着你打天下,可最終待遇卻不如一幫降者,誰心裏能服氣;三者,自己大肆封賞降者,隻怕那些老道統們皆會跳出來大罵,用唾沫星子将他淹死。
如此一來,不僅政策難以得到貫徹,反而會引發内部的動亂。但是如何收服北方漢人的人心,趙昺以爲還得打破北地當前的階級結構,實施普惠政策,施恩于普通百姓,從而獲得其的支持。而蒙元那些特權階級失去普通百姓的支持,同樣得垮台,百姓轉而尋求對自己有利的政權……
趙昺想着自己當前連番大勝,奪取了兩淮地區大片土地,但是仍然沒有能夠進入蒙元的腹裏重地,動搖其統治基礎,且還有再戰的能力。因而在沒有遭到緻命打擊前,想要招降敵軍非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作爲蒙元軍事支柱之一的侍衛親軍作爲最大的受益者更不會不戰而降。所以當前的要點就是要打疼他們,大垮他們,讓他們對蒙元政權失去信心,那時爲了活命也會主動前來投降的。
接下來,趙昺又詳細詢問了蒙元火器營的情況,劉志學也将自己所知合盤托出,其中多是從捕獲的敵方俘虜中審訊所知,雖不詳盡,但可以大概勾勒出其面貌。
原來蒙元方面在與宋軍交戰的過程中,也體會到了火器的威力,忽必烈活着的時候便展開了火器的研制,想建立一支如宋軍那樣的全裝火器部隊。于是便從漢軍五衛中各撥一個千人隊,并回回炮軍一個千人隊及左右蒙古衛軍各撥一個騎兵千人隊組建侍衛親軍火器軍衛。
與此同時,又從各衛抽調工匠制造火器,初時欲以從各種渠道收集的宋軍火器爲藍本進行仿制。但是正如趙昺所估計的那樣,由于工藝的不成熟及材料等諸多原因皆失敗了。最後,隻能放棄全盤仿制,轉而根據自身的條件制造出簡版的火器裝備火器衛。
火器衛作爲蒙元的一支殺手锏和種子部隊,自然在建立初就受到了大汗的重視,不僅完全脫産,不參與屯田,在待遇上也是按照怯薛的标準供應,并以以怯薛軍中‘精通’火器運用者爲都指揮。爲了保密,成軍後就開拔至良鄉山中訓練,是以不爲外人所知。
但是部隊是組建好了,可如何訓練也成了大問題,畢竟他們沒有像趙昺這樣的穿越者指導,又沒有經驗可以借鑒,也難以獲得宋軍的練兵方法。于是有人想起了金國曾經的忠孝軍,但是金國都已經滅國五十年了,幸存者也都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者了,可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找到了幾名當年的老兵,被請來當教練,指導他們練兵。
于是乎,這支由金國老兵訓練,配備‘蒙古造’火器的軍隊就誕生了,他們不僅裝備了新發明的碗口铳,單眼铳,還有火箭、火蒺藜等傳統火器。并開發出輔以騎兵和由刀盾兵及長槍兵的戰陣,及針對宋軍的戰術和戰法。
在經過數年的訓練後,火器衛一直被雪藏沒有參加過兩國間的曆次戰争,直到現下宋軍危及京畿安全,真金才決定将這支雪藏已久的精兵派上戰場。經過進一步的了解,趙昺卻也放下心來,這麽一支不倫不類的火器軍是難以對己方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吓唬吓唬都哥可能還行,對上自己就難說了。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蒙元火器衛在擊敗都哥部的戰鬥中驚鴻一現後便沒了蹤影,在其後的戰鬥中都沒有出現,且在偵察中也沒有獲知其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