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以爲玉昔帖木兒和馬紹兩人雖然對挑起沖突的原因有所不同,但是兩人的心理狀态都是相同的,他們都是希望能通過一場勝利來改變當前的局勢,從而擺脫當前的困境。可他們心理其實也明白此戰己方的勝算不大,可又決意挑起戰争,其實就是在賭。
前世趙昺所在的船場位置偏僻,遠離城市繁華,自然缺乏娛樂活動。工作之餘打打牌,摸幾把麻将就成了主要的休閑活動,而這些遊戲往往都會帶點兒彩頭,否則久而久之一樣會缺乏興趣。他雖然隻是偶爾參加,但是卻讓他得以近距離觀察賭博者的心态變化。
有些人打牌純粹是本着小賭怡情的心态消磨時間,賭注一般都很小,一晚上最多輸赢幾十塊錢,對于他們的生活多不會産生多大影響,即使丢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是趙昺卻發現他們在賭桌上赢錢和輸錢時的行爲反差很大。
如果有兩個選項,一是百分之百的概率是輸;二是有一半的概率損失翻倍,有一半的概率不賺不賠,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與此恰恰相反的是,如果選項一是有百分之百的概率會赢,選項二是有一半的概率不賺不賠,有一半的概率可以翻倍,則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
但是并非所有人賭錢都是抱着玩兒的心态,有的人就是希望能夠通過賭‘緻富’或是追求所爲的刺激,賭注就十分大了,一晚上有的人會将剛剛發下的工資全部輸幹淨,當然就有人會一夜‘暴富’,但輸錢的人和赢錢的人在行爲上并沒有區别,他們都會接着玩下去,但心理上卻各自不同。
趙昺還記的當時流行一種叫做‘紮金花’的撲克牌遊戲,一些輸了錢的人就希望随後扳成平局,以免出現虧損,而的确這種遊戲在規則上是存在以小博大的可能。你可以通過下很小的賭注在一副獲勝概率極小的牌上,獲勝的幾率自然很小,如此獲勝的概率就很小;當然你也可以投下大注在勝率較大牌上,翻本的概率自然會相應增加。
在實際的輸赢金額與預期的結果一樣時,如果趙昺覺得自己會更傾向于将大賭注押在獲勝概率高的一把牌上,從而增加翻本的機會。但是趙昺觀察的結果是輸錢的人更傾向于以概率很低的小賭注赢大錢(比如抓了一手同花順)的玩法,但不喜歡可能造成更大損失的大賭注,即使後者翻本的概率更大。
此外趙昺通過觀察牌局上的人還發現賭徒心理上的另一個問題,即赢錢的人似乎并不把赢的錢當“錢”看。這種心理十分普遍,賭徒常說一句話:“用莊家的錢賭。”也就是說,赢錢時,你是拿莊家的錢而不是自己的錢在賭博。而說到莊家的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快這句話很适用。
據此趙昺發現了一個規律,當損失在承受範圍之内時,任何人都不會産生追求風險的偏好。但在損失超過預期時當有翻本的機會,多數人又皆會選擇輸赢情況不确定的做法。所以他以爲人們在面臨巨大損失時,如果有翻本機會,即使他們通常是厭惡風險的,此時一般也都會願意承擔風險。
有的人說自己不好賭,跟我聊這些不都是廢話嗎!其實人生就是一場場賭博,而我們總是深處其中,不自知。我們常常要決定該冒什麽樣的風險,冒險之後會給我們帶來一定的後果,而賭局之後往往決定了我們将擁有什麽樣的人生。
事實上也是我們誰都無法置身于其外,因爲社會像一個超大的賭場,每個人都必須在這個賭場中生活,用自己的付出,博明天的獲得。賭的對象不僅有金錢,也有職位;有政權的穩固,也有戰事的勝敗;有工作的機會,也有婚姻的幸福。賭局中人的期望皆是能在最大程度上利用賭博的規則,做出最佳的決策,也就是通過規則引導自身所得的增加。
人們通常将那些投下的不是象征性的“小錢”,而是足以毀掉自己的大數目的人稱之爲賭徒。趙昺認爲我們生活的世界上有太多的賭局,其實每時每刻每分每秒,我們都在冒險,真實世界裏處理各種情況時所用的策略其實與賭博中用到的方法不過是大同小異,因而世界上也就誕生了那麽多的賭徒,且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賭局中獲得令自己滿意的收獲……
在研究者眼中賭徒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被稱爲賭徒謬論,其特點在于始終相信自己的預期目标會到來,就像在押輪盤賭時,每局出現紅或黑的概率都是半數。可是賭徒卻認爲,假如他押紅,黑色若連續出現幾次,下回紅色出現的機會比例就會增加,如果這次還不是,那麽下次更加肯定,這是典型的不合數理原則,實際上每次的機會永遠都是半數。
但是在趙昺眼中賭徒是一群敢于孤注一擲,铤而走險,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不惜以生命爲代價的狂徒。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瘋狂,原本隻是下了十塊錢注,他輸了;于是他又再下十塊錢注,但他又輸了;現在,他開始下二十塊錢注,還是輸了;然後又是三十塊,但還是輸……
可是,越是輸,他們越要增加賭金。因爲他們總想着翻本,如此便一再追高,企圖扳本,以爲賭一把大的,就可以把前幾次輸掉的錢都赢回來了。所以爲了追回自己的患得患失,他用了不斷玩大的方式。
另外賭徒們還有一種不爲人知的心理,他們有時也會懊悔。開始的時候下了十塊錢的注,輸了;再下十塊錢的注,又輸了;某一次之後,他把賭金降到五塊。看起來還挺理智,但事實并非如此。如果他赢了這五塊錢,他會惱:唉,當初真該增加賭注;如果輸了這五塊,那麽輸就是輸了,輸錢可能還會讓他覺着慶幸:幸好,降低了賭注,否則輸得更慘。
現下江北的兩位在趙昺眼中就是賭徒。玉昔帖木兒出身雖然不錯,但是也正因爲在當年的政治鬥争中站錯了隊,進而失去了皇帝的寵信,甚至世襲的怯薛長一職也沒了,其長期在北境任職與叛軍作戰,不能說沒有懲罰的意味在其中。此次奉旨南調在他看來也是機會,有可能重獲得大汗的寵信,恢複家族的榮光。
但是赴職後,玉昔帖木兒卻發現形勢并非自己想象的那麽樂觀,大汗并沒有将其留在京中任職,而是接手伯顔留下的這塊燙手的火炭,擔負着奪取江南的重任。他知道這既是大汗的期許,也無疑是對其變相的考驗,如果不能完成,他知道自己的下場将更慘,甚至比伯顔更可憐,恐怕連重回北境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趙昺相信玉昔帖木兒作爲一個沙場老将也明白當前的形勢,想要再次奪取江南有多麽困難,尤其是兩個都萬戶府在多年承平下,已少了當年的悍勇之氣,一盤散沙之下戰鬥力比之北軍差了很多。而南朝軍隊确是越戰越勇,江防守的密不透風,想要過去談而容易。
而桑哥的鈎考擴大化即給了玉昔帖木兒帶來了危機,卻也讓他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機會。危機之下,衆将隻能抱團取暖,也必須服從他的命令,否則就會被當做雞殺掉。此外要想平安渡過這場危機,隻有渡過長江,進取江南。雖然勝算依然不大,但也算有了賭上一把的本錢。
在趙昺看來,馬紹肯答應表面上看是出于氣氛,其實本質也是在賭。但是他賭注不是爲了升官發财,而是江北士子們的前途,希望能夠在一場勝利下重新獲得大汗的信任,從而重掌權柄,實現心中的治國平天下的夙願。而在趙昺眼裏,其更爲瘋狂,因爲江北士人們的生存環境已經夠惡劣了,其已經到了最低潮,沒有什麽輸不起的。
此時趙昺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坐在了賭桌上,面對兩個賭徒,如何才能讓他們停手?趙昺明白在赢錢的時候,賭徒們不會停手的,在貪欲和僥幸心理的作用下,他們大概率的會一直賭下去,直到形勢逆轉,到輸的時候,等到身上的錢輸得精光、一分錢都不剩了,直到不得不停手,此時才會收手。
但是趙昺也清楚‘收手’是賭徒們最爲痛恨的事情,而在賭博中,賭徒們往往是你也會看到人的情緒對賭博的影響,尤其是恐懼,可其卻是因爲爲了擺脫恐懼而采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