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自己來到了八百多年前的宋朝,但是隻要實施的市場經濟,就是一樣的。此時的城市化不僅體現在大城市的興起,更主要的是大量小城鎮的湧現。人煙密集的村鎮逐漸形成商業化的市鎮,聚居于市鎮的大量人口已經逐步脫離農業生産,以商業和手工業爲主。
這樣的市鎮是如此之多,以至臨安城周邊數十裏之内,人煙生聚,遍布市井坊陌,就是走上幾日也走不出來。而這無疑體現了大城市的輻射效應,其中相當一部分市鎮,不論是人口數量,還是經濟水平,都超過了一般州縣。很多州縣都是政府建設和管理的,而市鎮完全是因爲商業活動而由民間自然形成的,四方輻辏,并至而會,後者更加繁榮和有活力。且也是現代城市化最常見的現象,而市鎮現象其實就是今天所說的“小城鎮”。
宋代的城市與工業技術支撐的現代城市雖有着天壤之别,換句話說,古代的城市其實就是大型的鄉村。但此時的屋宅與現代農村裏的住宅與其說是房地産,不如說是地産,房屋的本身在全部家宅庭園的配置裏,退處于比較次要的地位。
人口的增加,商業的繁榮,城市的發展,讓土地與現代社會一樣成爲稀缺物資。于是城市巨大的租房需求,制造出一個十分活躍的房屋租賃市場,而宋朝政府是曆代少見的商業驅動型政府,眼看着房地産市場有利可圖,也積極投身進去,設立專門機構,經營官地和公屋的租賃。經營收入一方面上繳财政,另一方面也用來維持當地的公益事業。
宋朝雖然在商業化方面走得很遠,但并沒有放松政治的救濟功能。針對大量流離失所的底層民衆,朝廷建設了大量的安置場所和福利設施。也出手穩定房價,發布限購令,保障平民的權益。不準官員購買政府出讓的公屋,希望把購買公屋的機會留給一般平民。還有“第二套房限購”的政策,在任的高官如果已經有房子的話,不能在首都買第二套房。要是遇到極端天氣,還會酌情減免公屋的租金。
趙昺十分感慨,總覺的宋朝謀階段的執政者說不定也是自己的同路人,否則哪裏來的這麽超前的觀念,因爲某些時候政府也會做出過激的行爲,要求私人出租的房子也減免租金,這邊違逆了市場經濟規律,畢竟是商品經濟很發達的時代,人們對市場的定價機制并不陌生,當時就有人特别不滿。
反對者的理由,是我們今天已經成爲常識的“貧富相資”的道理,一味地打擊富人的利益,也就不能從富人那裏取得收入來補貼窮人,最終窮人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官府要求私人業主降低租金,甚至是白住,那誰還願意把房子租給别人呢?就算租出去,房子壞了業主也不願意掏錢修理,最後窮人還是沒房住。
爲了解決大量官員和貧苦階層的住房問題,大宋也設有廉租房,且政府經常減免租住官屋之人的房租,甚至一年到頭也未收一文錢,比廉租房還廉租房。正是基于此,周翔才會擔心皇帝隻爲‘從龍’的官僚和勳臣解決住房問題,而至貧苦百姓的住房需求于不顧,當然會挨罵。另外如此還會使得國家損失部分稅收,讓一些靠租賃房屋爲業者失去利益。
如此一來,可謂是費力不讨好。因此絕不能僅顧忌官僚的利益,還要想着基層百姓,才能夠得到各基層的支持,維護自己仁義愛民的名聲。趙昺再往深層探究,才覺周翔還真不是危言聳聽,吓唬自己。因爲在臨安這個城中村中生活着一個靠房吃飯的群體,而政府也從其中獲得了莫大的好處。
政府就是靠收繳賦稅來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轉,宋廷在人多地少的情況下,自然非常重視商業稅,而房地産交易中的契稅被列爲主要稅種。太祖趙匡胤“令民典賣田宅輸錢印契,租契限二月”,也就是說房屋買賣必須在交易後兩個月内,到政府部門辦理合同,繳納契稅。
早期的房屋交易稅隻有百分之二,慶曆年間漲到百分之四。南渡後,房産契稅已經高達百分之十了,而臨安一年一百二十萬貫的商業稅中,房産的契稅也占據了很大比重。此外政府還專門設有‘樓店務’管理房屋的租售業務,從中收取稅賦。
爲了能夠實現最大的利益,所以逃稅便成了最有效和簡單的方法。就是不經過官府蓋章的合同,老百姓買房,跟賣主私自簽合同,不過戶,不繳契稅,這樣的人很多。大家都不交契稅,政府自然吃虧,可是政府想管也管不過來,要知道畢竟中國疆域很大,人很多,而且古代官民比例不像現在這麽高,公務員很少,再加上沒有現代科技幫忙,想把每一筆不動産交易都監控起來,那是天方夜譚。
不過趙昺不得不佩服古代官員的們的智慧,他們竟然能發明一個奇葩的辦法——以民治民。一是讓老百姓互相監控,哪家偷逃契稅,四鄰一起檢舉,誰最先檢舉誰領賞,誰不願檢舉誰頂缸。二就是讓房産中介發揮作用,就是無論是買,還是賣都必須通過中介,如同當下的外包一般。
這真可謂是房産中介們的黃金時代,國家會通過法律保證中介有錢可賺,想繞都繞不過去。官府會強制性地給每家房産中介劃片包幹,讓他們給自己管片内的一切不動産交易記錄在案,然後每一個月一次,或者每半個月一次,上報到縣一級政府,然後政府官員根據這些記錄去抓人。
當然中介畢竟不是端公家飯碗的,政府讓人家替你做監控,總得給人家些好處不是?這好處就是,政府通過制定一系列的法律,強迫購房者和賣主去找房産中介做代理,這等于是在法律上保證房産中介永遠有錢賺。如此一來,政府的财政收入有了保證,中介的業務來源有了保證,各取所需,皆大歡喜。當然,吃虧的是購房者和賣主,他們買房賣房的時候,必須多拿一筆錢給政府,再多拿一筆錢給房産中介。
但是仍然有人會設法逃避官府的監管與中介們的監督,買賣雙方會通過私下達成協議來轉讓房屋,這與如今的小産權房類似,被稱爲‘白契’,就是沒有經過官府收錢認證的‘紅契’。因而白契雖然可以省下契稅,但它最大的麻煩是,一旦買賣雙方發生糾紛,就很難得到政府的支持,甚至被發現後,房屋又被沒官的風險……
一番思考後,趙昺對自己欲通過賣地來籌措資金來進行城市改造有些遲疑了,如此很可能将本已十分成熟的房屋租賃市場規則打破,也就是說強行改變了市場規則,這也是不符合市場發展規律。但是這些官僚畢竟是自己統治的基礎,他們沒有從複國中受益,又怎麽會忠于你,誠心爲你服務呢?
所以趙昺考慮還是要做,但是可以另辟蹊徑,就如周翔所言,可以蓋一部分保障房,采用低租或補貼的方式供京中官員居住,此外再建一批房屋用于獎勵勳臣,還有一部分投入市場買賣,解決資金問題。而如此一來,便會使京中租賃市場騰挪出不少空房,房源的充足自然會導緻租金下降,在适當降低契稅就可以減輕低收入者的負擔。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趙昺覺得進城工作的手工業者和軍隊是除官員以外租房主力。所以他與周翔商議,可以在官營的工坊外遷過程中,同時修建一批住宅,用于安置所屬工匠,從而形成類似工業小鎮的聚集區,其中設置醫藥院、學校和草市,以利于他們能安心工作和人口分流。
至于軍人的安置,自有朝廷提供免費的營區。過去由于實施終身服役的軍制,還必須爲軍眷建設住宅區,那樣同樣會占用大量的土地。而當下實施的是服役七年退役的軍制,普通軍兵和低級軍官的家眷不得随軍居住,隻有指揮使以上軍官的家眷才能随軍。因而可在軍營附近修建一批住宅,用以安置軍眷,也可以減少城市中心的人口壓力。
至于城市改造中面臨最大的阻力——侵街,趙昺和周翔都認爲隻要給予合理的補償和正面宣傳就可一定程度上減少糾紛;另一方面對待那些頑固者隻能動用武力,強行拆除,無論是官是民都不能手軟,那樣不僅不會影響到自己的信譽,還會獲得百姓的理解和尊重。
說了半天,但是沒有錢還是不行,趙昺讓周翔先幹起來,将新編的三個辎重師劃歸工部調用,利用外遷補償資金先進行規劃設計,土地整理和材料的準備。此外,倆人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隻要拿下拿幾塊空地,在營建出售一部分便能收回成本,且還有租金可長期入賬,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是這件事倆人都不能出頭,還要找個穩妥的人在前台代理。
當下資金肯定有缺口,拿地是要錢的,且又不能像現代那樣賣樓花,先收取部分開發資金。但這難不住趙昺,錢的來源他已經想好了,馬上就進入六月份了,出海的商隊就要陸續返航,他們隻要成功的找到香藥産地,并加以控制,那麽錢就會如流水般到自己的内藏庫中來……
萬事開頭難,新币的兌換和發行工作已經展開,而城外沿河的工坊也已經開始動工,軍隊的募兵和退役工作也逐項展開,趙昺這邊也不像前時那樣忙碌。可天氣愈發炎熱,加上連綿的不斷的雨水,潮熱更讓人難以忍受。趙昺也在冷泉堂的時間盤恒的時間越來越長,幾日連日陰雨,每到傍晚都有雨水降臨。由于雨量增加,河水暴漲,京中的幾條河也開閘放水,加快了河水的更新,讓人覺得空氣好多了,起碼沒有了那股臭氣。
這天傍晚大雨又如約而來,趙昺讓人将四周的窗戶全部打開,随着冷風的侵入,屋中瞬間清涼了許多,他也隻穿着件薄紗短衣,下身隻有一件剛剛過膝的短褲,惬意的躺在搖椅上享受着一日難得的涼爽。可這時突然王德進來禀告稱鄭虎臣請求觐見。
如今事務局仍會每日将收集的各處情報送到禦前,而鄭虎臣在公共場合基本消失,若非有緊急軍務,或是陛下召見也難得在宮中露個面兒。今日突然冒雨請求觐見,趙昺覺得定有要事發生,便令其來見。
“陛下,屬下最近破獲一起諜案,其中可能會牽涉到朝中要員,屬下不敢擅自做主,還請陛下定奪!”鄭虎臣匆匆而來,在外廊脫去雨衣,隻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施禮後便禀告道。
“哦,有關何事的,從渠道而來?”趙昺聽了皺皺眉急問道。
“陛下,是有關軍器監新型武器洩密之事,是行動隊在對蒙元的探子追蹤途中,其欲渡江之際擒獲,從身上搜出來的。屬下看後覺得事關重大,特前來禀告。”鄭虎臣将一份公文遞上,面色凝重地道。
“南朝軍器監近日試制一種新型破城利器,據可靠情報稱其有開山裂石之威,可輕易摧垮堅城,專門用于突破江防之用!”趙昺展開看看,公文扉頁是抓獲的敵軍探子傳遞消息的原文,後頁是翻譯過來的内容,他輕聲讀道。
“陛下,屬下不知軍器監是否在試制新型武器,不敢斷定真假,也擔心敵用的反間計,特面聖求證!”鄭虎臣施禮道,他知道軍器監和将作監其實一直是小皇帝直接管轄,不僅生産制式武器,也承擔着研發和試制新型武器的任務,而這些多出自皇帝之手,因此才直接入宮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