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使得趙昺開始懷疑史書上有關大宋經濟繁榮、經濟發達的言論和數據是吹出來的,因爲他們的數據都是在錢币的基礎上得來的,而到底用的是銅錢、鐵錢,還是紙币,隻有鬼知道。而鐵錢還是銅錢,錢币還是紙币,彼此相差很大,十倍不止。折二、折三、折五、折十,票面價值和實際價值相差很多,還各地不同。
與此同時銅錢的成色不斷降低,紙币貶值更是呈加速度,前期和後期的一貫實際相差懸殊,可以達到幾百上千倍。後果就是宋朝的物價很難确定,在宋朝初期,可能每兩銀子名義上相當于三貫成色較足的銅錢小平錢,但是很少有傻瓜會用銀子換成銅錢,後期戰場上一次次敗仗,紙币也一年年貶值,更是惡性通脹,形同廢紙,用紙币換銀子幾乎等于是搶劫。
“诏戶部陳尚書和總計司主事莊世林觐見!”趙昺在禦園中溜達了一圈,越想越覺得此事不能再拖,起碼先自己要有譜,并要拿出一個對策,才好進一步商議。
“官家,現在已是酉時,宮門業已封閉,還是明日再令他們入宮觐見吧!”王德有些爲難地道。
“在宮中住着真是太過麻煩,明日朕還是移到武學之中吧!”趙昺皺皺眉答道。
随着遷入新宮,宮禁的防衛也日加嚴密。臨安城的守衛皆由禦前護軍擔任,平日由各旅輪流值守各門。内城則是由親衛旅擔任,宮城防務由三個團分遣一營兵力防守,并擔任朝會的儀衛。但他們隻限于宮牆内外及外朝諸殿的範圍,宮牆之上的馬道和角樓都布置有警戒哨,并有軍兵往來巡查。
後宮之中的警戒則由侍衛營擔任,但他們無令也不能涉足其中,平日除了守護宮門外,還有一都侍衛常備于後宮外,以便内宮有事召喚,或皇帝上朝及出行時随行護衛。後宮之中除了趙昺之外是不能有正常的男人的。所以保護後宮隻能由内侍們擔任,他們不僅要在各殿值守,還要在宮中巡視,但依照規矩内侍們不得使用刀槍等武器,每人隻是配發了一根鑲有銅箍的齊眉短棍。
在到了閉門時間後,外城各門上鎖後,鑰匙交由禦前護軍都統府,由輪值的正、副都統掌握,夜間開城門則要有宮中頒發的令符,否則任是誰也不會打開。而内城和宮城及後宮各門的鑰匙則在閉門後交由内侍省管理,一般趙昺在宮中時由王德掌管,他不在則交由慈甯宮太後掌管。夜開宮門也要有令符,與留于值守軍官出的另外半塊相合才能開門。
每到夜間,宮門關閉,後宮之中的保護力量隻有那些内侍和宮女,防護力也可想而知,所以夜間閉門後非有十分緊急的事情發生,是不能打開宮門的。如此自然讓趙昺感到十分的不便,夜裏想找個大臣說話都要經過幾道關卡,若是相關人在宮中輪值尚好,若是趕不上值班,就要連開幾道門才行。如此反倒不如在瓊州時方便,便想着還是搬到武學便于議事,找個人也方便的多。
“官家,武學之中終歸不是久住之地,也不合規矩!”王德聽到小皇帝的嘟囔,笑笑說道。
“唉,将這後宮安全交給你們這些人,朕總是覺得後脖頸子發涼,别說闖進個武藝超群的刺客,便是個壯漢隻怕你們也擋不住!”趙昺拍拍王德日漸長大的肚子歎口氣道。
“官家說笑了,小的雖然胖了些,手腳卻還靈活,絕不會讓刺客傷了官家的。”王德拍着胸脯道,“另外,官家近些日子多爲在宮中,小的也依例從新入宮的小黃門中挑了幾十個底子好的,請法樵、法正他們傳授武藝,教導護衛之法,現在也有小成,以一當十不敢說,對付一、兩個壯漢還是沒有問題的。”
“呵呵,你倒是有心了!”趙昺笑笑道,想着前世中的武俠劇中都會有幾個武功高強的太監做反派,看來并非是空穴來風,不說武功高強,但是也非皆是些廢物。
“這些皆是小的該做的,偌大的後宮豈能沒有人保護,官家盡管放心,小的絕不會讓那些宵小們擾了官家清夢的!”王德笑着道。
“那邊怎有打鬥聲?”趙昺忽然聽到前方有槍棒相互擊打發出的‘噼啪’聲,停下腳問道。
“官家勿驚,前方便是淑妃娘娘的住處,想是在練習槍棒吧!”王德聽了聽,又觀察了一番回話道。
“是嗎?過去看看!”趙昺瞅瞅四周,不覺間自己竟然走到了禦園的東邊,到了報瓊殿,這裏正是李三娘的住所。
“陛下駕到!”行不多遠,便看到在月光下,幾個人手持棍棒捉對相搏,并沒有發現他們到來,王德高聲宣道,提醒衆人。
“拜見官家,臣妾不知官家至此,還請贖罪!”聽到宣敕聲,那邊的人立刻住了手,架好槍棒,李三娘當先上前施禮道。
“免了,淑妃入宮後仍然是苦練不綴啊!”趙昺擡手相攙,看她一臉汗水笑着贊道。
“官家尚每日操練,臣妾又怎敢偷閑。陛下今日怎生到此?”李三娘再次施禮問道。
“今日朝會,又會見外臣,腦子有些亂,便到園中走走,聽到槍棒聲便過來了!”趙昺随口言道。
“哦,原來如此!”聽聞非是爲自己而來,李三娘頗有些失望地道。
“這些皆是淑妃的侍女吧?朕看她們的槍棒功夫也生了得,看來是下過功夫的。”趙昺瞅瞅幾個侍女,看看他們的站姿,尚有軍中痕迹,指點着道。
“正是,她們皆是雖臣妾自瓊州而來,隻會些粗淺功夫,讓官家見笑了!”李三娘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絲巾擦擦臉上的汗道。
“非也,這些姑娘都是受過高人指點的,隻怕也曾随淑妃上過陣吧!”趙昺搖搖頭道。
“官家好眼力,奴婢等都是随娘娘一路征戰到的臨安,又曾随官家西征!”那個侍女接口道。
“不錯,皆是巾帼英雄,隻是在這宮中卻沒有了用武之地了。”趙昺笑笑道。
“怎會用不上?官家出征盡可帶上奴婢,絕不讓軍中須眉男兒!”那侍女不服氣地道。
“勿要在官家面前胡言,還不收了槍棒,給官家奉茶!”李三娘瞪了她們一眼道。
“娘娘是嫌奴婢礙眼了,我們快走吧!”那侍女卻不怕,沖其他幾個人說笑着收了槍棒,才離開。
“臣妾禦下無方,還請官家勿怪!”見她們如此行狀,李三娘也是無奈地道。
“這樣才好,總比那些低眉順眼,戰戰兢兢的好些,還能聽到些笑聲,省的悶死人!”俚人民風開放,不拘小節,趙昺卻也不在意,笑笑道。
“官家,這邊歇息片刻吧!”李三娘笑笑指着邊上亭中擺放的石凳道。
“春夜尚涼,不要感染了風寒!”趙昺脫下大氅給李三娘披上才坐下道。
“官家是不是有煩惱之事,才入夜難眠?”李三娘臉紅了下,卻沒有拒絕小皇帝的好意,挨着其坐下道。
“事務繁雜,哪件都傷神,卻又緊迫,不得不去想!”趙昺扭臉看看李三娘苦笑着道。
“皆是臣妾無能,不能爲官家分憂!”李三娘随之歎口氣低頭道。
“這又與汝何幹,無能的也是朕。”身邊的李三娘身上散發着汗味,但并非那種汗臭味兒,其中似乎還有些淡淡的香氣,并不讓人讨厭,反而想親近一些,趙昺往那邊挪了挪身子道。
“官家以一己之力,收複江南,重建大宋怎麽是無能呢?”李三娘聽出小皇帝話中的沮喪之意,寬慰他道,卻沒有意識到其的異樣。
“淑妃,朕有些不明,爲何有些俚族不願歸附,反而頻頻叛亂呢?”趙昺見狀有些無趣,掐掐額頭道。
“官家,難道瓊州俚族又反了?”李三娘卻是一驚,急問道。
“不是,不是!”趙昺看其誤會連連擺手道,“昨日與先生商議國事,說起蒙元占據大理,随時有威脅我朝後背之憂,建議收複廣南西路全境,攻取大理,以絕後患。但朕以爲即便收複,卻難以穩定住局面,還要靡費錢糧,以重兵彈壓,可若不動則終是心腹之患。見淑妃如此通情達理,才有感而發罷了!”
“那是他們沒有遇到官家這樣的好皇帝啊!”李三娘長舒了口氣笑笑道。
“是嗎?那朕就再與他們聯姻,将他們的女兒都娶回家中!”趙昺眨巴眨巴眼睛,發了會兒楞道。
“不行!”李三娘幾乎是在小皇帝話音剛落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很快又意識到不妥,喃喃地道,“官家,臣妾非是此意,而是說靠聯姻依然難以長久維持。”
“呵呵,汝如此說,朕很歡喜,說明淑妃還是十分在意朕的!”看其驚慌失措的樣子,趙昺更覺有趣,伸手攬住其腰肢拉到自己身邊道。
“官家……臣妾絕非是妒婦……”李三娘還從未與小皇帝如此親近,羞臊交加的顫聲道。
“朕知道!”此刻趙昺感覺到李三娘身子僵硬,顯然十分緊張,幹脆将其拉到自己的懷中道,而這時王德十分懂事的屏退衆人,遠遠的躲開了。
“官家,臣妾言官家是好皇帝,卻非是隻對臣妾好,如今瓊州各俚硐無不念官家恩情,又怎會造反呢!”李三娘此刻已經完全被小皇帝攬在懷中,兩個人呼吸可聞,感覺到各自的體溫,卻又不敢動,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輕聲回複道。
“朕又做了些什麽,要瓊州俚硐如此感恩呢?”趙昺輕輕的撫摸着李三娘長長的秀發,努力讓其平靜下來,柔聲道。
“官家可知俚民最怕的是什麽嗎?”在小皇帝的愛撫下,李三娘漸漸平靜下來,将頭靠在其肩膀上輕聲問道。
“朕不知!”
“官家,俚硐最怕的是漢人進入其界,搶占土地,且給官府納稅!”李三娘言道,“漢人往往自恃強大,且又有軍隊支持,搶占世代賴以爲生之地,迫使他們遷往更加荒蕪的深山,否則便會大加殺戮。而官府向各硐征收稅賦,但是各硐主爲了彌補繳稅的損失,往往會強加與屬下硐民,以鋤頭稅、煙火錢各種名義征收,卻将此賴在官府身上,這隻能讓硐民們更加痛恨漢人,一旦首領對官府不滿,稍加煽動,他們便會踴躍追随其叛亂!”
“但官家到瓊州後,不但沒有搶占各俚硐的土地,反而劃分疆界,嚴令漢人和軍隊擅自過界,違者嚴懲,俚民們自然感激官家之情。”李三娘覺得靠在小皇帝身上十分舒服,且也沒了剛剛的緊張,動了動選了個更加舒适的姿勢靠在其身上道,“再者官家對各硐首十分友善,有事皆是遣人相商,而非動辄用兵。且将所收稅賦明發诏令,使俚民皆知,卻又對硐首予以減免,還比照官員品級發放薪俸,年節又時常賞賜,使他們并未受到損失,自然不會再度盤剝屬下百姓。如此誰又會叛亂呢?”
“朕隻做了這些好事嗎?”趙昺笑笑道。
“當然還有很多,隻是已經晚了,要不……”李三娘輕聲道,可最後還是說不下去了。
“要不什麽?”趙昺緊了緊摟着李三娘的胳膊裝傻道。
“要不就宿在臣妾這裏吧!”李三娘說罷将臉埋在小皇帝的胸口,不敢擡頭了。
“好……”趙昺伸手抄起李三娘的雙腿,站起身抱着她向殿裏走去大聲道。
“快記,官家于祥興八年正月十七日,夜宿報瓊殿,與淑妃共寝!”躲在暗處的王德見了連聲催促道,而心中也暗暗松口氣,小皇帝終于開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