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知李三娘在宮中受到一衆秀女排擠之事?”趙昺喝口茶問道。
“還有此等事情,其與陛下是早有婚約在身的啊!”應節嚴有些驚異地道。
“哼,可有人因爲其是俚人出身,便從心眼兒裏瞧不起她,尤其是汝等看好的那位程家姑娘,實在讓朕看不下去。”趙昺撇撇嘴言道。
“李三娘乃是當年太後做主,衆臣作證,當朝宰執爲媒,定下的婚約,竟然有人依然敢做出犯上之事,真是膽大妄爲!”劉黻聽了憤然道。
“此樁婚事的原委自不必多言,可以說是在太後和衆臣威迫之下才答應的。但是既然朕已經答應,便應遵守前約。而這不僅是關系到朕的聲譽,也關系到朝廷。要知當年我們能迅速平定俚亂,且十數年中瓊州再無動亂,皆是大甯寨之功,卸磨殺驢之事是做不得的,否則定會遭天譴!”趙昺指指天言道。
“陛下所言不錯,當年雖爲形勢所迫,卻也不能輕言毀約,否則定會引發瓊州動蕩,甚至會累及兩廣。”劉黻點點頭道。
“正是,與俚族聯姻乃是安撫俚族之舉,更是與諸蠻夷的盟約,若是失信于諸族,将是朝廷信義盡失,後患無窮。”應節嚴也深以爲是地道。他也十分清楚當年的聯姻更多的是傾向于政治,也是不得以下的委曲求全,但犧牲的卻是小皇帝的利益,可如今朝臣們試圖毀約就不僅僅是不厚道了,而是德性盡失。
“那麽陛下在中秋之夜擡舉李姑娘就是爲了安撫其,免得另生事端!”應節嚴想想小皇帝做的并無不妥,看來真如其所說是有人在其中興風作浪了。
“當然了,朕都住到廟裏來了,還躲不開這些紅塵瑣事,真是煩啊!”趙昺十分不奈地道。
“陛下,中原未複切不可生出退隐之心,大宋還離不開陛下啊!”劉黻見小皇帝又舊事重提趕緊勸道。
“诶,劉知事此言差矣,朕離開朝中的這些日子一切安好,各部司也皆能正常運作,何須朕日日坐朝。”趙昺擺手道。
“陛下切勿生出惰心,吾想不用多少時日,太後便會召陛下入朝聽政視事。”小皇帝一再推脫,應節嚴不高興了,闆起臉言道。
“先生……”趙昺有些爲難的張張嘴還想推辭,可見老頭兒一臉怒容,隻好閉嘴了。
“另外尚有一事,陛下切勿再唱那些淫詞浪曲,不僅有損陛下聲譽,也有傷風化。”應節嚴接着教訓道。
“先生,朕唱的乃是瓊州俚歌,怎是淫詞浪曲,不要聽那些人混說。而此事知之者甚少,又皆可查對,朕想其無非是混淆視聽,意圖借太後和先生之手來壓朕,以便從中取利。”趙昺聽了分辨道。
“無論是誰禀告太後,也是因爲陛下有過在先,才授人以柄,否則何需擔心。”應節嚴冷冷地言道。
“陛下勿要急躁,應知事也是一片好意,世事險惡,别有用心者長有之。若是有些人抓住此事不防,便會頻頻上書勸谏,如此對不僅會有損李姑娘的名聲,也會借機以禍亂後宮的名義要求太後取消婚約,事情鬧到那個地步,陛下自可安然無事,但李姑娘隻怕難以留在宮中了。”劉黻見小皇帝面帶不滿之色,急忙接過話勸谏道。他知道在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正是個性的時候,雖然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故事很少,可小皇帝若是受不住激憤然出走,事情便難以收拾了。
“那麽朕就要受這些小人的腌臜氣嗎?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待朕查出禍首定将其逐出宮去,留這種陰險之人在身側,朕連睡個好覺怕是都不能了。”趙昺聽了臉色雖稍緩,但是嘴上卻依舊強硬地道。
“陛下自幼聰慧,當知爲帝者的責任。此事雖不能盡如君意,卻也不可任性而爲,擇選後妃亦應以國事爲重,有些委屈也要容忍,以免耽誤了國事。”應節嚴看看小皇帝輕歎口氣,他看其自幼長大,深知其是甯折不彎的脾性。而婚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大事,誰不想挑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可他卻要受到種種限制和責難,必然是郁悶的緊,但是同情歸同情,該勸還得勸。
“先生說的是,朕也知其中道理,但心中仍然堵得慌,事關個人終身之事都不能恣意行事,這天理何在啊!”趙昺攤開兩手無奈又激憤地道。
“臣等知道,陛下爲了國事做出了諸多的犧牲,繞膝之年便挑起了複國重任,在那荒蠻之地苦心經營十年,數次力拒強敵,整頓朝政,苦練精兵。弱冠之年又親領大軍攻取江南,還于舊都。可謂是百年一帝,功高蓋世。此次擇後本應秉承聖意,可爲了朝局穩定,複國大業,臣懇請陛下還要受些委屈,退讓一步吧!”應節嚴深施一禮道。
“诶,先生何必如此,讓朕又如何自處!”老頭兒這一來軟的,趙昺反倒不知所措了,連忙起身相攙道。
“臣也請陛下爲了大宋,爲了億萬蒼生,就容忍些個!”劉黻說着也大禮相勸道。
“這……朕答應了,便依太後和先生等所言!”趙昺見狀想了片刻,才咬咬牙,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言道。
“謝陛下,臣也定将陛下所想告知于太後,以求兩全!”劉黻再次施禮道……
趙昺耍賴帶裝傻的表演了一番,雖然未能使得事情的結果完全符合自己的心願,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當适可而止,不能将自己和大家都擱到無法對話的境地,那樣的結果将是雙輸,适當的妥協才能争取更多的利益。兩人的回答已經很明白,他們會力勸太後将陳淑和李三娘加入複選的名單,而自己厭惡的程素隻怕無緣後妃之選了。
此事告一段落,趙昺也知道自己回京的日子也不遠了,屆時又将陷入浩繁的文牍之中,因爲現在馬上就進入九月,信風說來就要到了,他必須抓緊時間關心下自己的錢袋子和生錢的船隊,于是召總計司的莊世林和采買辦主事上官鴻前來觐見。
絲綢之路是中國溝通世界的商路,趙昺在前世就知道了,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卻有了更爲深切的了解,至于起始時間都頗有争論。但此時以他所知海上絲綢之路主要有東海航線和南海航線,東海航線主要是前往日本列島和朝鮮半島,南海航線主要是往東南亞及印度洋地區。
不過眼前的事實讓趙昺有些有些沮喪的是所謂的絲綢之路此時還叫做‘通海夷道’,而中國也非前世所說的那樣,是中國主宰着這條航路。因爲在所謂的絲綢之路的西端,無論是陸路還是海路,并不是現代所說的西方或西歐。兩地之間的也并沒有直接的商業往來。他們之間的往來,全通過阿拉伯等中間商進行交易,西歐人想要獲得中國絲綢瓷器都要通過阿拉伯和威尼斯熱那亞商人。
中國史書稱阿拉伯帝國爲大食國,在古老的七海航路上所有港口城市,基本上都有阿拉伯商人。從地中海到中國南海,整個舊世界已知的海域内都可以見到他們的船,大唐稱這些遠來海船爲“南海舶”、“西域舶”、“南蠻舶”、“昆侖舶”、“獅子舶”或“婆羅舶”,最常見的統稱爲“波斯舶”。直到宋朝中期之前,中國商人或僧侶出洋,乘的大都是“番舶”,直到宋中後期中國航海業的發展超過阿拉伯世界才有所改變。
另外這條海路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香藥之路’,從此可以看出在這條海路上流轉的不僅是中國絲綢和瓷器,更爲興盛的貿易則是香料。而中國輸出的商品主要是絲綢、瓷器、茶葉和銅鐵器四大宗;往回輸入的主要是香料、花草等一些供宮廷賞玩的奇珍異寶,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此刻。中國的在整個環節中應該算是絲綢、瓷器、茶葉等供應基地,香料貿易其實才是流通過程中的硬通貨和最爲賺錢的買賣。
趙昺也是來的這個時代才知道在前世極爲普通的調料會有如此之高的價值,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年沒在快遞箱中塞上幾包胡椒粉。就這麽說吧,能在做菜時多放把胡椒,你這樣奢侈腐敗的生活足以讓任何古代歐洲的帝王豔羨得直流口水。而他更曾聽聞在遙遠的歐洲胡椒的價格堪比黃金,有時候一粒胡椒就能換取一枚金币,其實比黃金價格都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當然一些香料在中國的價格也是極爲昂貴的,平平常常的沉香、檀香就能賣到數百貫一兩,而上好的龍涎香竟然能達到十數萬貫一兩。想想宮中管理香藥庫的庫使就是四品官,就知道這些東西的貴重了。大宋年頭最多的一年進口的香料達到三十餘萬斤,便可知市場有多大,利潤有多少了。而朝廷爲了獨占利益,香料皆是官營,不讓他人插手。
趙昺起初也十分納悶爲何香料價值如此之高,而人們仍然不惜重金購買是爲什麽,飯菜中少放一點兒也不會死。按照前世的說法是中世紀的歐洲香料的作用主要是爲了掩飾變質食物的氣味,不過隻要細想便知香料那時已經成爲非常貴重的交易品,而來自東方的香料更是奢侈品,能夠享用香料的有錢人自然也能享用未變質的食物。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在古代,香料可用于烹饪、食物貯存和調味。中世紀的貴族們使用香料比起單純地抑制不好的味道,還是爲了達到一種更高雅的目的。貴族的廚師們制作了花樣繁多的沙司以愉悅他的雇主。其中既是最悠久也是最受歡迎的是黑胡椒沙司。且香料的作用并不止用于主餐。正餐之後貴族們還需要幹果,香料蜜餞等食物。
另外,中世紀人們喝葡萄酒和啤酒往往伴以香料。由于釀酒技術的落後,當時的酒會存在酸、苦等不被期望的味道。中世紀公共衛生處于很初級的的水準,日常用水成了很強的感染源,以至于醫學理論誇大了水的害處,又由于酒受微生物侵害的危險較小,導緻了酒的大量消耗。并且與沙司和糖果一樣,香料大大增加了飲酒者可能的花樣。
由于中世紀錯誤的醫學理論,人們認爲香料除了滿足人的欲望,還有治療、緩解的作用。産生這種信念的一個基礎是對于今天認爲非常有營養的食品的極度懷疑。當時把許多更爲緻命但無法解釋的緻病源如沙門氏菌、霍亂、肺炎、等所造成的危害都歸罪于食物。按照中世紀的醫學理論,許多食物需要調整後方可安全食用,香料據信所據有的加熱和幹燥特性被視爲一種補償形式。
此外香料也可以用于巫術儀式、咒語、淨化、防腐、化妝、香水、治療、甚至毒藥。而中國進口的香料除了用于烹饪外,很大一部分被制成香點了及用于宗教活動。禮佛的時候不僅要焚香,還會将香藥混于水中浴佛以示虔誠。想那大宋朝佛寺、道觀遍布各地,信衆更是無法計數,對香藥的需求量有多大就可想而知。
趙昺琢磨着如何在傳統出口物品的基礎上,如何能夠在香料買賣中再插上一腳,以便從中獲取巨額的利潤,不說能夠銷往歐洲市場,即便在國内也能賺的盆滿缽溢。而要想攙乎進去并不容易,要知道大宋的香料有一部分是朝貢貿易外,多數都來自于大食商人之手,最厚的一層油已經讓人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