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姐以爲這唱的如何?”即便前世趙昺對于歌舞也隻是看個熱鬧,不看介紹根本不知其意,而這古典舞更是如此,他扭臉問在身後侍奉的蘇岚道。
“陛下,奴婢見識淺薄,哪裏敢點評貴人們。”蘇岚持壺給小皇帝斟上酒,輕笑着道。
“姐姐一向謙遜,朕可是聽過姐姐鼓琴唱歌,連我這個一竅不通的都覺的比他們的唱的好聽!”趙昺砸了口酒,又吃了口菜道。
“陛下勿要渾說,奴婢的雕蟲小技怎能登大雅之堂!”蘇岚依然笑着道,可看看餐幾上的菜碟卻皺了皺眉,“陛下還是要文雅些,不要淨盤。”
“從早晨迎候太後,然後又陪着祭奠太皇太後,太後要禁食一日以示孝心,朕也隻能陪着,祭月分餕也隻吃了半塊月餅,其餘的都叫那位給搶去了,而今天的盤中菜也隻夠兩口吃!”趙昺掃了眼餐幾上空蕩蕩的盤子做出副怨我啊的樣子,苦笑着道。
“陛下……”蘇岚看着小皇帝有些無奈地歎道。以她對小皇帝的了解,盤中的菜隻有平日的一半,這多半是其故意爲之,而至于有什麽目的她還沒想明白,但想其也絕不會無的放矢。
“好,朕知道了!”趙昺看其樣子立刻心軟了,連忙點頭又轉向陳淑岔開話題道,“陳姑娘,這桂花蜜酒雖說卻也不能多飲,喝醉了小心挨罵!”
“才不會呢,這酒我一個人就能喝一小壇!”陳淑扭臉笑道。
“诶,她們都又唱又跳的,你那麽好熱鬧,爲何上場表演一個呢?”趙昺指指場中問道。
“她們那也叫歌舞,太過遜色了,我才不和她們一起丢醜!”陳淑不屑地道。
“你還說人家不行,朕看是你什麽都不會,自己害怕出醜。”趙昺笑着道。
“才不是呢!陛下小瞧人。”陳淑立刻便急了,瞪着眼噘着嘴道。
“朕與你相識這麽多年,就從未見你唱過歌、跳過舞,何來小瞧,分明就是沒有瞧過!”趙昺攤開兩手一本正經地道。
“你……”
“陳姑娘,陛下是故意逗你,不要睬他。”蘇岚看兩人鬥嘴,而陳淑眼看就急眼了,連忙替陛下解圍道。
“哦,這王姑娘跳的十分不錯啊!”說話的功夫,王妤上場獻舞,趙昺的眼神立刻被吸引過去了。
當然以趙昺的審美水平絕對看不出跳的是什麽舞,但是美醜還是看的出來,尤其是那雙期盼已久的大長腿。但見王妤舞裙窄而瘦長,裙子提的很靠上,直至胸乳。外邊罩着件輕柔而透明的紗衣,雪白的肌膚和粉紅色的抹胸隐約可見。
衣着雖然簡潔,且沒有過多的裝飾,可是完美的勾勒出了其完美的曲線,襯托着雙大長腿。更有一種雍容華貴之美,正如唐詩中“慢束羅裙半露胸”的意境。長腿、翹臀,前凸後翹的完美的高挑身材及白皙的皮膚對每個男人都極具殺傷力,何況趙昺這個兩世老光棍兒,但他覺得這種美,美的高貴而讓人不忍亵渎。
王妤沒有選擇此前傳統的群舞,而是獨舞。在樂聲中翩翩起舞,舞動的節奏也由慢到快,舞姿輕盈柔美,婉曲柔媚、溫馨雅緻、曼妙舒緩。惟妙的旋轉像雪花飄舞,矯健的前行像受驚的遊龍。美眉流盼說不盡嬌美之态,舞袖迎風飄飛帶着萬種風情,垂下的雙手像柳絲那樣嬌美無力,舞裙斜着飄起時仿佛白雲升起。劈叉擡腿,起跳旋轉這些自然就不用說了。
在趙昺眼中,舞蹈雖然沒有他熟悉的抖胸秀長腿,扭腰秀屁股的現代舞魅惑風格,但王妤總能将協調性與優雅結合到極緻,将不斷變換的動作表現的那麽和諧,絲毫讓感覺不到突兀,體現出了另外的一種婉轉卓悅之美,也深深的将他吸引住了,大有一種立刻将其擁入懷中親熱一番之感。
“陛下,王姑娘跳完了!”
“哦,好,賜酒!”曲終舞畢,趙昺讓陶醉其中,得了蘇岚的提醒才醒過悶來,拍案叫好,令人賜酒。
“謝陛下!”王妤叉腰蹲身垂手施禮道。
“免禮!”其蹲身之際,曼妙的身材盡顯,趙昺不禁起身擡手,舔舔嘴唇道。
“陛下,是不是叫王姑娘上座陪侍啊!”但見謝恩後的王妤捧着賜下的禦酒回座,小皇帝的眼睛還停留在其身上,蘇岚輕聲地問道。
“不必了,朕是不是失态了!”趙昺扭臉讪笑着道。他也意識自己剛才肯定是一臉豬哥相,就差噴鼻血,流哈喇子了。心中也隻能暗暗以英雄難過美人關爲自己開脫,自己可是面對萬馬敵軍都面不改色的,卻沒想到今天見了美女竟然未能把持住,露了怯。當下還能以其跳的好來遮掩,若是再招過來陪酒那好色之徒的帽子就算是戴定了。
“還好。”蘇岚面無表情地答道。
“嗯。”趙昺聽了放下心,蘇岚說還好,那麽就說明自己并沒有盡顯醜态。可又覺哪裏不對,剛剛其話音中好像帶了絲酸意。而他馬上發現問題要嚴重的多,王妤一隻舞罷,全場竟然無人再敢主動獻藝,而看向自己的眼神經都帶着些幽怨。想想前邊亦有諸多的秀女獻藝助興,自己連聲好都沒有,現在又是叫好,又是賜酒的,顯然引起了衆怒,或是餘者覺得自己藝不如人不敢上場了。
“你看其得意勁兒,真讓人生氣,也隻有蘇姐姐能壓她一頭了!”果然,陳淑最先沉不住氣了,可又自覺不是對手,開始鼓動蘇岚上場。
“陳姑娘,奴婢那點微末之技,就不必獻醜了!”蘇岚微微笑笑婉言拒絕了。
“那就任其其嚣張嗎?一支舞就讓場上萬馬齊喑了!”陳淑聽了急道,卻又毫無辦法。
“我也好久未聽姐姐彈琴了,今日便露一手,也讓這些人知道我内宮之中并非無人!”趙昺其實覺得王妤并非像陳淑說的那樣不知深淺,其還是很低調的,隻是淑兒覺得心中不服才看其不順眼。而他幫她說話其實也是在幫自己。
“既然陛下有命,奴婢豈敢不遵!”蘇岚垂首施禮道,“奴婢還想勞煩陳姑娘和李姑娘以蕭、笛相伴,望陛下恩準!”
“好,我吹箫,李姐姐吹笛。”不等小皇帝回話,陳淑已經急不可耐的替其做主了。
“李姑娘以爲如何?”李三娘是否會吹笛子,趙昺還真是不清楚,因而還是看向李三娘征詢道。
“陛下,奴家願與二位姑娘合奏一曲!”李三娘略施一禮道。
“好,勞煩了!”趙昺點點頭道,但還心存忐忑。他對蘇岚倒是放心,其是官宦家出身,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又曾在蒲府受過嚴格的訓練,技藝自然不俗。而那兩個這麽多年就未見過她們摸過,心裏自然沒底兒。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在趙昺吐露出緊張的眼神,與衆人驚訝的神色中,三人翩翩入場,蘇岚手持琵琶落座,陳、李二女左右站定。蘇岚輕撥琴弦發出聲铿锵之音,随後蕭笛聲随之而起,一時間笛聲輕聲滾奏意境深遠,蕭和琵琶奏出低昂、悠揚。前奏過後,蘇岚朱唇輕啓,歌聲響起。
趙昺立刻從詞中聽出蘇岚唱的正是張若虛寫于長江上的名篇《春江花月夜》,千百年來傳唱不絕,不知流入了多少人的心,成爲永恒的經典。當下歌聲委婉,一歎三唱,其吐出的每個字都浸透着美的體味。江南的秀美與詩句的隽永,柔柔地融入委婉質樸的旋律和流暢多變的節奏之中。仿佛頃刻間将人帶入醉人的明月,滟滟的江水,潔淨的天空,汀上的白沙組成的美景之中。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蘇岚的歌聲即不激越,也不豪放。溫柔的琵琶弦音撩撥起甯靜的空氣,一幅人生至美的山水畫漸漸展開:在暮鼓送走夕陽,蕭音圓月的傍晚,人們駕起輕舟,在平靜的春江上漫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蕩月,槳橹添聲。
而此刻趙昺的感覺就是好聽,箫聲如水。閉了眼聽,清澈,婉轉,悠揚中又有些許凝滞,像是夏日午後,睡夢中短暫的一絲歡欣,不由得沉醉了。而笛聲嘹亮,仿佛來自天外之音,動聽的令人向往那種空靈。琵琶弦的每下撥動,似使得身上的每根神經都随之顫動。竟然使他很快沉浸其中。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潇湘無限路。”
趙昺不通音律,也聽不出什麽旋律的變幻,但那種優美的韻律在耳邊蔓延開來時——高亢、低回;悠揚、激昂——心也會随之動蕩。而笛聲在空中繼續飄蕩,與笛子的清越嘹亮相比,箫聲又多了舒緩、低沉。與琵琶聲和蘇岚的歌聲相雜,又如船上的人應聲合唱,把人們盡興夜遊的歡樂情緒表達得淋漓盡緻,
場中的三人也似乎融入了其中,蘇岚正是女人最好的年華,比之陳淑多了成熟和穩重,又因其久在宮中比之李三娘身上多了些無法言表的韻味;讓趙昺驚訝的是一向坐不住的淑兒此時在場中亭亭玉立,因箫需豎着吹,她微微低着頭,纖指在箫身間輕舞,居然展現出其樸素含蓄,毫不張揚的另一面。
李三娘此時的表現也讓趙昺另眼相看,其相貌在衆女中亦隻能算的上中上水平,而瓊州一年四季的炙熱及長期的軍旅生活,使她的皮膚難以如其他人那般保持白皙,不免減色不少。加上其出身俚硐,讓李三娘不免在宮中自卑,但是此時橫笛在手,仿佛找到了在戰場上的自信,不僅與她們配合的天衣無縫,還展現出了自己深厚的文化素養,如水的明眸凝視前方,眼神裏卻又似帶有揮之不去的憂傷。。
音樂委婉優美,節奏流暢多變,配器晶瑩剔透,盡管悲傷,卻仍然輕快;雖然歎息,總是輕盈;哀而不傷,怨而不亂。使人回味無窮。讓人的情緒也随之陡然起伏,猶如水中花影搖曳,仿佛融入漁舟破水、江水拍案、波濤飛濺之意境,看到了輕舟漸漸遠去,江天一片甯靜的夜色。将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隐藏在惝恍迷離的氛圍之中,像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裏,吸引着聽衆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谛。
而趙昺覺得自己看到了春江花月之夜迷人景色的同時,還引發了一絲對宇宙無窮、人生短暫的感歎。以緻一曲終了,他竟有中意猶未盡之感,希望曲子永遠的延續下去,無盡無終。不過他很快發現場中并非隻有自己有此感,其他人似還沉浸在其中,難以掙脫出來,也許這就是藝術修養深淺的區别吧!想想自己日後若是以一幫充滿藝術細胞的後妃們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會時常露怯,惹他們恥笑啊!
三人合奏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和王妤的一支舞,一下将衆人的争強之心擊碎了,再無人敢主動出場挑戰,經一下冷了場。正當趙昺想着如何重新調動起氣氛時,吳曦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