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昺還是對太後的苦心心懷感激的,終歸人家不比自己有着後世的婚姻觀,卻也是一切按照慣例和章程行事,盡管心存不滿也怪不到其身上。而其是爲了啥?還不是爲大宋千秋萬代的考慮,當下大宋皇室人丁稀少,先帝所遺六子,除了在大都的廢帝外,隻有自己。若是死了,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所以趙昺知道太後一心想要自己開枝散葉,早日結婚生子,以便延續先帝血脈,免得皇位落入旁支。而他知道年前太後将身邊的蘇岚升爲女官,其中就有此意,想要他在大婚之前知曉男女之事,順便留下血脈。可惜的是自己‘不開化’,一直守身如玉,留着童子之身。
而真相是趙昺有色心沒色膽,且自己今年才十四歲,即便按照虛歲算也剛十五歲,仍是個正處于青春期的孩子,身心發育還未成熟。可偏偏他是心理成熟,身體不行,所以哈喇子流了很多年啦!而作爲後世人他當然也知道早婚早育的害處,不僅害了自己,也往往會影響下一代,大宋王朝多次出現繼承人危機不能說與此無關。
“看來這次是躲不過去了!”趙昺摸摸嘴唇上長出的絨毛苦笑道。現在的形勢,他已經看出來了,擺明了是自己不肯大婚,太後就不讓自己親政,要他這麽不冷不熱地挂着。
躲是躲不過去了,又看了幾張美女圖,讓心中早已長草的趙昺反而變得輕松了。前世的男人有幾個沒做過左擁右抱、妻妾成群的夢,但是懾于法律和道德的限制也就隻能想想而已。而在這個時代皇帝隻娶一個老婆才是新聞,即便自己有後宮三千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反而認爲是理所應當的,否則當皇帝幹嘛!
想通了的趙昺再看圖畫上的幾位美女不禁樂了,其實這些人已經可以肯定成爲自己的女人了,她們中雖然隻有一人會成爲皇後,但是其她人同樣會進入後宮,成爲自己的小老婆。如此自己又何必爲取舍哪個犯愁,而自己操心的隻是将後冠戴在哪個人頭上的問題。
要知道按照宋朝的規制,皇帝的内宮中除了皇後外,還有貴妃、賢妃、德妃、淑妃、宸妃;昭儀、昭容、修媛、修儀、修容、充媛、婉容、婉儀、順容、貴儀;婕妤、美人、才人、國夫人、夫人、紅霞帔、侍禦等等名号虛位而待,還愁安置不下這幾個小姑娘。
“不過也真夠難爲太後和這幫老臣了!”趙昺笑笑嘟囔着道。按照太祖制定的國制,爲避免外戚弄權,官宦家的女兒入選後宮後,在朝中擔任要職者便會被除去實權,但是卻會加封爵位,給予厚俸,轉爲虛職,以防止他們威脅到皇權,幹涉朝政。當然其中也會有例外,不過時間都不會太長,便會被诏令緻仕。
現在朝中重臣家有适齡女子的不少,但無一人入選,這表明太後和宰執們都清楚,江南初定正是用人之際,可用之人又寥寥無幾,幹脆将他們全部排除在外。而入選者雖皆出名門,可當下家中或族中卻無高官,有過的隻是先人的輝煌,實力不足以影響到政權的走向。如此一來,即滿足了選後的條件,又避免了外戚幹政,可謂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可趙昺覺得美中不足的是太後他們選的人歲數皆比自己大,他覺得是太後還是将自己當孩子,找了幾個大姐姐照顧自己,或是開導自己,以便能早日誕下龍子。但自己卻沒有姐弟戀的癖好,更不想哄着小女孩們玩兒,屆時還不知道誰開導誰呢?
趙昺清楚如今若沒有特别的理由,便是木已成舟,而自己的終身大事就這麽定下了,這讓他還是有些小郁悶。但是中興大宋,收複中原,都是需要犧牲的,自己的‘犧牲’與這些相比又算什麽,想到此他竟然有些期待這一天早點到來……
轉眼十數日過去了,前來拜祭太皇太後的人流漸稀,最終又歸于寂靜。一切猶如一場鬧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趙昺守着青燈古佛更爲寂寞,而朝野中似乎也一切歸于平靜,幾無人前來拜訪,也無公文送到。每天除了例行上香,便無它事,而他又無興趣與那些和尚論經,小報則成了他唯一了解外界的渠道。
所謂閑愁最苦,守喪期間自己又不能娛樂,這種平靜趙昺有些無所适從,他甚至希望來場天火将這集慶寺燒個精光,自己便也解脫了。而轉眼中秋已近,過去在瓊州,因是國難時期一切從簡,對于各種節日也不會舉行大型活動,而去年中秋是在太湖,還是在錢塘,趙昺已經記不清了。
因爲八月十五是秋季的正中間一天,故名爲中秋,到宋代定爲中秋、仲秋,南渡後朝廷更看重中秋,官府還會放假一天。而中秋也正是新酒上市的日子,這幾天的小報上皆是酒坊和酒樓的廣告。而據王德所說,中秋節前,各餐館、酒店皆賣新酒,爲迎中秋各酒樓會裝修門面,重新結絡門面彩樓,挂起花頭畫竿,懸起醉仙錦旗。
市人争相來酒樓飲新酒,往往到了中秋的中午,酒樓已家家無酒,紛紛拽下望子。而臨安城中,中秋節不僅酒店生意興隆,夜市買賣興旺。這一天人們講究吃螃蟹、水果,是時螯蟹新出,石榴、榅勃,梨、棗、栗、葡萄弄色,枨桔皆新上市。
到了晚上人們皆賞月,宮中有專爲賞月而修的倚桂閣、秋晖堂、碧岑,還專門建有賞月橋,橋用潔白晶瑩的白石修築,用金釘結鉸,橋下開着潔淨的白蓮,南面有宮女演奏清樂,水北面有教坊的樂工,天樂直徹人間。皇上所用的幾、榻、瓶、爐皆用水晶制成,真是仙樂風飄,月光如水,明徹晶瑩,仿佛神仙世界。
入夜後貴家結飾台榭,民間則争占酒樓玩月。王孫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樓,臨軒玩月,或登廣榭,玳筵羅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恣以竟夕之歡。至于一般商人,至如鋪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排家宴,以酬佳節;即便是貧苦市民,雖陋巷貧窭之人,也會解衣市酒,勉強迎歡,不肯虛度此夜。
王德越是講的熱鬧,趙昺越是上火。今年雖有閑,卻又攤上這種差事,哪裏脫的不開身。而侍衛營的軍兵們陪着他在外漂了快半年了,日日随行護駕也極爲辛苦,未得休息。眼看看着侍衛營的軍兵跟自己一樣困于鬥室之中,也是閑的難受。他索性賜下銀錢,讓他們輪流回城休假,也放松一下。可一早當大家都離開後,看着一片空蕩蕩齋舍,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值守軍兵時,他卻更加惆怅。
“官家,官家……”正當趙昺信步在院中閑逛之時,突然聽到有人叫喊。
“劉靈,佛門清淨之地,你大呼小喝的做什麽,驚了駕扒你的皮!”未等趙昺說話,陪在身邊的王德厲聲呵斥道。
“小的該死,見到官家一時高興,忘了禮數!”劉靈趕緊施禮道。
“平身吧!”趙昺看看其皺皺眉不解地問道,“你不在宮中,到此何事?”
“官家,時已仲秋,天氣漸涼,太後令小的送些衣物來!”劉靈起身答道。
“哦,太後可好?”趙昺點點頭有些失望地問道,他以爲太後要召自己回宮過節呢!
“太後一切安好,隻是要處理國事,還要操心官家的婚事,近日有些勞乏。”劉靈回禀道。
“唉,朕不能爲太後分憂,還勞太後挂心,真是慚愧!”趙昺歎口氣道。
“官家勿要煩憂,太後明日便前來集慶寺祭奠太皇太後,并與官家共度中秋。”劉靈見狀連忙安慰道。
“這……這寺中條件簡陋,怎能讓太後在此過節,你們怎麽也不肯勸勸!”趙昺聽了面帶愠色地道。
“太後想念官家,思子心切,小的如何勸得住啊!”劉靈苦着臉道。
“既然如此,你們趕緊告知寺中僧衆,讓他們速速安排下去,清理閑雜人等,勿要讓他們擾了太後!”趙昺聽了急忙吩咐,可轉而又道,“還是朕去吧,不要出了纰漏。”
“官家真是至孝!當下已有京兆府派人告知,宮中也來人布置,隻待官家吩咐。”劉靈施禮道。
“嗯,這裏齋舍還算幹淨,便将朕的居所收拾出來給太後居住,朕搬到東廂小院,如此也便于請安伺候!”趙昺住的齋舍早年也是爲了接駕而興建的,自然是寺中最好、最寬敞的院落,其中有房間四十餘間,他指指道。
“官家這裏也小了些!”劉靈看了看有些爲難地道。
“胡說,宮中才有多少人,盡數到此也尚有空閑之地!”王德見狀訓斥道。他是宮中總管,自然清楚内宮有多少人。因爲皇室凋零,内宮中隻有太後和小皇帝居住,且陛下又未大婚,兩宮所用的内侍和宮女也隻有百餘人及雜役二百餘人,怎麽能住不下呢!
“大官陪官家出宮日久,近日宮中添了不少新人,隻宮女便多了三百餘人,還新進了些小黃門,比前時多了些。”劉靈趕緊施禮解釋道。
“如此來說,已恢複到了昔日舊制?”王德又驚又怒地道。驚得是自己離宮後發生了這許多事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喜的是自己管的人多了,自然是件好事,起碼可以打發的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都是一人要身兼數職,但有大事便忙不開了。
“禀大官,正是,各司、局的人皆已配齊,全待大官回宮後調教、安置呢!”劉靈笑着道。
“太後怎生一下子添進了如此多的人?”趙昺卻是皺緊了眉頭,如此一來内宮開支必将增加,而那麽多人根本沒有必要,等于養了幫閑人。
“官家,太後言官家大婚後,一下子宮中要添多位娘娘,怎能沒有人侍奉,再添了人口更需要人,才添了人的。擔心官家不喜,才令衆人不得多嘴的,非是小的不報。”劉靈趕緊辯白道。
“唉,既然木已成舟,便罷了吧!”趙昺聽了也隻能如此了,歎口氣道。心中卻是暗樂,現在八字剛有一撇,太後便急吼吼的連伺候孫子的人都預備下了,這也太着急了吧!
“官家,太後此次前來祭奠太皇太後,便有入選的秀女随行,想是太後有欲讓官家過目,選定皇後之意。”劉靈又面對神秘地言道。
“這……”趙昺聽了卻是一愣,吭哧兩聲也沒說出話來。他本想說太後讓自己在和尚廟中相親,這想法不僅大膽,也夠奇葩的,就不怕佛祖怪罪。但說出來卻不妥了,隻能生生咽了回去。
“太後和衆宰執爲官家所選的秀女,商議多時皆無法議定。小的聽太後私下裏說,太皇太後一向英明,處事公正。前時得其庇護,臨危将她們母子送出臨安城,才得以延續國脈。而恰在此刻,太皇天後靈柩歸國,若是仍難決斷便在靈前撤簽由太皇太後定奪,想其定會護佑自己的子孫的。”看小皇帝張口結舌的樣子,劉靈又說出個‘秘密’。
“啊……”趙昺聽了又是一驚,而心裏此刻更是哇涼哇涼的。暗道太後的腦洞開的也太大了吧,竟然将自己的終身幸福交給一個死人來決定,可偏偏自己對此又無可奈何。隻能希望太皇太後在天有靈,千萬不要怪罪自己削奪其封号的事情,看在他爲其守靈多日的份上,千萬不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