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主事,這些畫是從哪裏弄來的,是不是宮中?”趙昺也不是傻子,看罷立刻聯想到了什麽,擡起頭問道。
“陛下,正是!”鄭虎臣看小皇帝闆起了臉,立刻意識到小皇帝已經猜到了什麽,立刻老實回答道。
“可是待選的嫔妃畫像?”趙昺又問道。
“陛下,這是待選皇後的秀女畫像。”鄭虎臣回答道。
“是你下令使人偷出來的?”趙昺聽了眼神嚴厲起來,沉聲問道。
“陛下,屬下哪裏有這個膽子。”鄭虎臣聽了立刻施禮道。他清楚自己雖然是小皇帝的心腹,但是做事還是要講究尺度,知道進退的,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夠過問的。尤其是涉及家事,沒有明确的诏令絕不能插手,否則便是自己作死。
“那是哪裏來的?是他們家人托你獻于朕面前的!”趙昺眉頭略展,再次問道。
“陛下,這是内省副都知窦興轉給劉靈,其又托屬下轉呈陛下的。”鄭虎臣回答道。
“窦興這老鬼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銀錢,居然這麽賣力!”趙昺聽了這才放松下來,輕笑着道。他清楚鄭虎臣的說法自己極易查清楚,其不會撒這樣的謊的做借口的。
“陛下,屬下以爲窦大官此次并非如此,而是爲了讨好皇帝,否則不會一下拿來這麽多的秀女畫像的。”鄭虎臣言道。
“嗯,聽鄭主事一說确實如此,其是将寶都押在朕身上了,想是太後意屬這幾個人,其便急吼吼的送信買好。”趙昺略一思索道。
“此次太後爲陛下的親事可操碎了心,不僅廣爲挑選,還幾次召集諸宰執入宮商議,卻還未最終确定。”鄭虎臣言道。
“鄭主事又沒有替朕的婚事盡點心啊?”趙昺聽了笑眯眯地看向鄭虎臣道。
“當然了,否則怎麽敢到陛下面前讨頓素齋吃呢!”鄭虎臣笑着應道,“屬下得知待選之人後,便令兒郎們将他們的家世、親族及……啊,都查了個清楚,然後整理成冊獻于陛下參考一二。其中皆是原文,屬下絕未作出一絲字改動!”
“算你聰明!”趙昺翻了個白眼兒,又沖門外喊道,“王德……”
“官家又何事吩咐?”話音剛落,王德便進屋來施禮道。
“今日鄭主事陪朕用膳,你陪着到膳房看看,喜歡什麽就預備什麽!”趙昺指指鄭虎臣言道。
“是,官家!”王德施禮答應,又轉向鄭虎臣笑着道,“鄭主事真是幹臣,要臣子點膳,在大宋隻怕也是頭一遭啊!”
“豈敢,有勞大官了!”鄭虎臣沖其拱拱手陪着笑道,他也知道小皇帝這是‘趕人’了,随後施禮告退與王德出去了……
趙昺首先将五張仕女圖一字排開放在幾上,他一一看去,其中卻無李三娘,顯然已将其排出在皇後的候選人之外,其‘蠻夷’的身份決定她隻能列在妃嫔之選了。而意外的是陳任翁的淑兒也未在其中,他記的楊太後對其還是頗有好感的,還曾與自己玩笑要将其收入内宮,看來最終太後還是放棄了她。
“可憐啊!”趙昺看看畫兒歎口氣道,不知道是感歎自己命運不濟,還是替幾名女子感到悲哀。想想前世包辦婚姻早已成爲曆史,相親都成了十分讓人丢臉的事情,可自己如今連相親的權力都給剝奪了,一輩子的幸福就決于太後。婚前也隻能通過這幾張偷出來的畫兒看看未來的老婆長得什麽樣,與盲婚啞嫁無異,而這些女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長得美醜,挑都沒得挑。
不過趙昺已經習慣自己總是抓一手臭牌,然後盡量取得最好的結果,起碼現在是五選一,還能夠挑挑撿撿,找出一個相對滿意的。他清楚給自己挑選的老婆絕不會是醜八怪,因爲選妃的條件是十分苛刻的,從口、鼻、眼、臉五官,到手、足四肢,從發、膚、齒,到頸、胸、腰,女人身體從上到下,無不有着嚴格的标準,就是女人身上的氣味兒也是标準之一。
另外趙昺知道宋代的審美觀念與唐代崇尚豐滿富态不同,而楊柳細腰,嬌小瘦弱才是宋代文士欣賞的女性美态。反而在在五官容顔等硬件方面的條件可以稍稍放寬,但于風韻和情調的門檻則相對較高。生**漫的文人們追求的是一種燈下月下的朦胧美和船頭亭榭間的意境美,當然在這些标準照中難以體會到的。
當然顔值高也沒人反對,而這方面與現代人喜歡的‘錐子臉’還是有所不同的。這個時代美女的标準臉型是上部略圓,下部略尖,形似瓜子,豐滿潔白,俗稱鵝子臉。此外“滿月”也是符合中國古代審美标準的臉型。面如滿月,指臉盤圓圓的、白白的,像滿月一樣,相貌白皙、豐滿而有神采。畫上的女子也無外乎如此。
俗語說“面如一朵花,全靠鼻當家”。鼻子是面部最突出的部位,美女鼻子的标準是玲珑剔透,富有立體感。還有“鼻若瓊瑤”的說法。瓊瑤,美玉的一種,晶瑩、光滑且溫暖,就是說要着眼于鼻子的玲珑剔透美,而“鼻若懸膽”則側重鼻子的立體美。但在這傳統畫法上,正面形象還是難以表現出來的。
讓趙昺奇怪的是幾張畫兒上的女子都是低眉順眼的,眼神淡漠,無悲無喜,好像都長着一雙小眼睛,讓人覺得别扭。可轉念一想,宮中的侍女們眼睛并不小,太後也是一雙丹鳳眼。而自己雖說不是眼若銅鈴,可也并不是眯縫眼兒,從遺傳角度上說,這副身闆的親媽眼睛同樣不會小。
可趙昺琢磨了一下便想通了,估計是畫師爲了應和當下道德教化的功能需求,才畫出這種含蓄内斂的視覺效果。另外就是前世看慣了各種大眼睛的妹子,尤其是日漫中的占了半拉臉大眼兒萌妹子們,才會産生錯覺,覺得畫裏的人都是小眼睛。
“管她呢,總歸不是豬八戒他二姨就行!”趙昺明白皇帝的婚姻更多的是政治婚姻,不由自己做主的。而一個皇後的道德水準才是第一位的,卻不是相貌,這也是大宋皇家選後的重要标準。但其實這也更多是一廂情願,基本都是從對方家世來判斷的。他爺爺理宗皇帝難道就真的那麽喜歡賈貴妃,還不是因爲其要依靠賈似道,才不得不做出專寵的姿态。
“雷氏之女!”趙昺随手拿過一張圖,看看注腳輕聲道。他仔細看看,這小娘子打眼而看就是副嬌小柔弱的樣子,一張清秀的瓜子臉,小鼻子、小嘴兒,梳着高髻,身材婀娜,小腰似乎一把手都能攥在,就像個布娃娃一般,那小模樣看着就讓人生憐。
“其祖雷宜中,字宜叔,号廠山,豐城縣人……”宮中選秀女那都是要查清祖宗八代,良人之後,挑皇後更是過了篩子再過羅的,但是趙昺更信任的還是事務局,翻開鄭虎臣帶來的冊子翻開道。
雷宜中上溯兩代都是普通耕讀人家,其早年師事理學名家張洽,苦讀詩書。于端平二年補爲太學生,因上書抨擊權相史嵩之而久滞學籍,直到淳佑七年中進士第二名。入仕途,不改正直本色,曾在江陵帥賈似道幕下任記室,每遇不合,必據理力争,由此得罪賈似道,貶爲廣東經略。
其在廣東興利除弊,捐俸買田給桐江書院爲膏火。德佑元年升禮部尚書兼廣東安撫使。此時元軍南侵,江南大部淪陷,雷宜中響應文天祥号召,在嶺南堅持抗元,又與信州謝枋得招軍民固守疆土。在嶺峤保衛戰中,受傷過重而殉國。十年後始由其孫雷升訪得遺骨,遷葬豐城。
雷宜中有子二人,長子蔭補承務郎,但未能入仕,兄弟二人仍在鄉耕讀。入選者爲雷家長子一系嫡女雷妍,生于鹹淳五年,年十六歲,其上又兄長三人。由于家道中落,祖産淺薄,因晚年得女,甚得父兄喜愛。自幼随兄長讀書習字,通詩賦。爲人賢良淑娴,擅于持家,雖有母嫂在堂,十幾歲便由其主持家事,家境漸好步入小康。此次是由謝枋得舉薦入選。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趙昺看罷就下了論斷。其家庭勉強算是官宦,恰當的說是耕讀之家,以雷宜中的脾氣官當的也說不上如意,爲人又正直,肯定是靠薪俸過日子的,能治下些田地留給子孫就算不錯了。
在當家的死了之後,日子肯定一下陷入困頓,而從小姑娘的單薄身闆看就知道從小營養不良,沒有能長開。但其能以小小年紀設法扭轉家境,雖不知用的什麽辦法,可以其家風來看也知不會什麽卑劣手段。從這就足見其是個過日子的好手。不過趙昺以爲選雷妍當皇後很難,其先天不足的小身闆缺乏母儀天下的形象,隻怕難以通過最後的競争。
“嚯,這個是大長腿!”趙昺頗爲遺憾的将雷妍的畫像放在一邊,其實他倒願意找個擅于理财的老婆,自己起碼吃上‘軟飯’了,再不必爲錢發愁了。他再拿過一張細看,發現這位小娘子鵝蛋臉,體态修長,衣裙曳地,長袖飄逸,隻要畫師未畫錯比例,絕對是個大長腿,還自帶馬甲線,鎖骨窩能夠放雞蛋的現代大美女形象,隻是不知是餓出來,還是練出來的。
迫不及待的翻看此女的資料,趙昺不禁驚歎,其家族可以追溯到天下名族琅琊王氏,名人王羲之,雖說不知道這樹杈都分出去多少了。不過其祖卻是本朝名相王爚,他是嘉定十三年考中進士。其後,曆任常熟、泰州、滁州、瑞州等地方官;寶祐年入朝兼國史編修。景定二年,王爚遷禮部尚書,代吏部尚書加觀文殿大學士。鹹淳元年,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
鹹淳十年爲左相。德祐元年元兵大舉南下,不顧年老,奏請朝廷授以宣撫招讨大使招募忠義,共圖興複。不久任平章軍國重事,即命張世傑等四路兵馬同時并進,以抵禦元兵南下,其軍事部署未被采納。不久,張世傑兵敗,王爚以“不得其職”,請求免職,乃罷其平章,歸鄉不逾年而卒。
王爚爲人清修剛勁。被宋度宗尊爲“師臣”的賈似道回天台葬母過新昌,獨其不見。賈似道督師潰敗,王爚論賈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入見太後說:“本朝權臣稔禍,未有如似道之烈者。缙紳草茅不知幾疏,陛下皆抑而不行,非惟付人言之不恤,何以謝天下!”賈似道遂被貶徙。
入選的女子是王爚三子二女,名王妤,生于鹹淳四年,其父王華貴寶祐年進士,出仕後先後任編修、省部主事、郎中,外任過知州。她的叔伯或參加科舉,或是蒙蔭皆曾入仕爲官,江南陷落後皆歸隐于家中,不曾仕元,更無劣迹,閉門修書,教授子弟爲樂。其可以說出身于豪門名族、官宦世家、相門之後,資料顯示其善詩文、精琴樂、文良淑德,知書達理。
“唉,不知是否有緣啊!”趙昺歎口氣有些不舍的将畫像撂下,他知道非是自己以貌取人,而是世風如此,這個世界的審美觀還容不下‘大長腿’。傳說有一次,蘇轼到一富豪家飲酒。主人有一舞妓,容貌尚可,但身材高大。主人向蘇轼要求爲該舞妓作詩。蘇轼戲作四句:“舞袖翩跹,影搖千尺龍蛇動,歌喉宛轉,聲撼半天風雨寒。”窘得那舞妓滿臉羞紅,怏怏離去。
“咦,這個小娘子也不錯啊!”再拿一張,趙昺仔細端詳了一番吧嗒了下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