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擡回來自有人去扒皮,除去内髒,趙昺洗淨了手臉,親自操刀将獵物分割成數塊,又用帶來的佐料塗抹入味後。這才令人點燃篝火,将腌制好的獵物穿在木叉,架在火上烤制。野豬肉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散發出了誘人的香味,也将衆人都吸引到了火堆周圍。
“你們也都是各自軍中的神槍手吧!”衆人不敢跟小皇帝肆意說話,幾個悄聲議論着陛下槍法,覺得不可思議,趙昺聽了轉動着烤叉問道。
“小的們與陛下相較,哪裏敢稱神槍手!”一個親衛輕笑着道。
“你倆槍法都不錯,能将飛鳥一槍擊落,這沒有多少人能做到。”趙昺扭臉對其說道。
“小的能将飛鳥擊落,不過是因爲竹雞剛剛飛起,速度慢,且高度低,相距也不過三十步。而陛下是分别在五十步及八十步外的距離上,擊中了野豬的頭部,小的卻做不到。”另一個親衛言道。
“屬下看陛下在跑動中突然停步,擡槍就打,槍槍命中,隻這份功夫全軍隻怕也再挑不出一個了!”陳鳳林言道。
“呵呵,你們過譽了,咱們軍中火槍兵不下二十萬,即便百裏挑一也能選出上千神槍手,否則朕就要追究你等的罪過了。”趙昺站起身在烤肉上撒了些調料笑道。
“不瞞陛下說,屬下在一師時便從軍中挑選神槍手以爲跳蕩,他們不必加入隊列,可以自己選擇目标從較遠的距離上将敵兵射殺。當初取建康時,他們在城下放冷槍,将敵軍打的不敢冒頭,隻能胡亂放箭,這兩位就曾在其中!”陳鳳林言道。
“哦,你們了不起啊,朕是空背了一杆槍,還從未在戰場上射殺一個敵寇,真是慚愧!”趙昺聽了向那兩人拱拱手道。
“陛下,小的怎敢當。”兩人見了急忙起身敬禮道。
“不必多禮,坐下說話!”趙昺壓壓手讓他們坐下道。心中卻是暗自點頭,從古自今每支軍隊中也都能找到出色的神射手,即便是在冷兵器時代也不乏百步穿楊的神箭手。他們經常被當成決死隊派遣到前方與敵人前哨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從很遠的距離上射擊,對敵從心裏上和精神上對敵産生震懾。尤其是在圍攻戰中,這些神射手往往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們在不可思議的距離上結果敵軍的士兵和指揮官。
“小的昔日也自覺槍法不凡,但是今日見了陛下神射,才知是井底之蛙。”一個親衛言道,“小的在三十步内可以擡槍就射,指哪打哪。在五十步之外就需仔細瞄準,卻也難以做到指哪打哪了,八十步外就難以槍槍命中,百步之外就要靠運氣了。小的看陛下卻能在八十步外擡槍就打,根本不需仔細瞄準,還請陛下賜教一二!”
“看你兩個也是老兵了吧!”趙昺上下打量下二人道。
“禀陛下,小的李進(張賢)皆是景炎三年入軍服役的!”兩名親衛施禮道。
“嗯,你們當初換裝火槍時,教官是如何教你們射擊的?”趙昺問道。
“禀陛下,教官告訴我們準星、缺口和眼睛要三點一線,槍與目标保持水平,不可過高或過低!”李進言道。
“張賢,你們既是老兵,定也教過新兵射擊,可曾發現他們開槍時有何毛病!”趙昺聽了又問另一人道。
“禀陛下,新兵頭一次開火身形不穩,都是朝天開槍!”張賢笑着道。
“這些是爲什麽呢?”趙昺笑笑,又自問自答道,“火槍發射時會産生後坐力,不比弓箭隻要身形穩就好,還要克服後坐力,而新兵不懂往往如何調整,所以槍口不由自主的便擡高了。”
“另外你們看……”趙昺撿起一顆石子向前抛出,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到水窪中,接着又說,“火槍射出的子彈其實也是這樣,看似平直,其實也是一道弧線。而我軍行進射擊時,往往采用集火射擊以求将敵擊潰,但爲了保證命中率,往往會在四十步到六十步的距離上才開槍射擊。要知道我們的火槍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步以上,因此在這個距離上子彈射出時的路線是幾乎是平直的,不需多做考慮。”
“陛下之意是我們列隊行軍射擊的距離是在五十步左右,因而才會在訓練時強調三點一線,槍身平直的。若是超出這個距離之外,以此法射擊便不靈了。”李進聽了沉思片刻道。
“不錯,正是這個道理,可爲何還是有多人分明瞄準了腦袋,卻又打不着目标呢?因爲大多數剛剛結束訓練的新兵沒有什麽經驗,疏忽了後坐力的作用。你們應該知道,開槍時少有晃動,子彈就不知道飛到那裏去了。”趙昺看着二人笑笑,見他們點頭又道,“所以瞄準的時候就要注意在不同的距離上采用不同的瞄準方式,不能想打哪就瞄準哪!”
“小的們愚鈍,還請陛下不吝賜教!”兩人聽陛下所言句句都在點兒上,着急地問道。
“陛下就不要賣關子了,屬下再求個情兒,便告訴他們吧,否則非急出毛病來!”趙孟錦笑着插言道。
“這個還真不好說,每個人與每個人的身體條件不同,悟性也各有不同,能不能悟出其中的道理就看各人造化了。”趙昺想想言道,“按照一般的規律而言,要打敵人的腦袋,五十步内瞄準胸口,八十步内瞄準肩部。而超過百步卻要瞄準膝蓋了,一百五十步就要瞄準腦袋了,而二百步則要高出頭部一尺。這僅指你們有經驗的射手而言,若是新兵在四十步距離上,最好讓他們指向目标地面八步的地方,以此來抵銷火槍的後坐力。”
“原來此中還有這麽多的竅門兒!”李進看看張賢,又看向小皇帝言道,“前時,我全靠兩臂的力量來控制火槍,防止槍口跳起,卻不知還有技巧可用,真是蠢笨之極!”
“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好,然後在訓練時多加摸索,逐漸積累經驗,切勿生搬硬套。”趙昺又叮囑道。
“陛下,那如何在跑動中擊中目标呢?”李進又問道。
“這個就有些複雜了,首先打上山之敵和下山之敵就有區别,這與目标運動的速度也大有關系,而子彈飛行時還會受到風速的影響。而這就需要你算好提前量,跑着下山的人,你要瞄準目标的前下方,若是與其平齊,下山時其身子一低便放空了。”趙昺言道,“朕能教你的就是瞄準後,隻要目标進入區域的瞬間就要果斷擊發,千萬不要猶豫。”
“陛下,那在跑動中又如何做到快速裝填呢?”張賢往後撥拉下李進,自己向前湊湊搶着問道。
“呵呵,這個朕真沒有什麽技巧,唯有苦練。隻要想着對面一個敵人正張弓搭箭瞄着你,而你隻有搶在其放箭之前裝好彈藥,将其幹掉才能活命。若是其中出了一絲錯誤,那麽死的就是自己,速度自然就快了!”趙昺笑笑道。
“你們都記好,陛下教授的皆是戰場上保命的功夫,你先敵一步開槍能活,遲一步則是死。”趙孟錦點着一幫人言道。
“話說得是不錯,可你們先得能像陛下一樣吃的下苦。當年爲了練這一招,陛下的左手虎口都被通條紮的稀爛,槍身都讓血染成紅的了,隻這就非常人能受得了,當年許多人都因此半途而廢了,學了個半吊子!”陳墩在一旁冷哼聲言道。
“呵呵,如此說來,你也是學了半吊子了!”陳鳳林打趣其道。
“唉,我是半吊子都沒有練成,否則也不會當跟班了!”陳墩卻歎口氣,撇了小皇帝一眼沮喪地道。
“不會吧?陳統領少年英才,誰人不曉,當年在一師之時槍法也是無人能及啊!”陳鳳林也算是看着陳墩長大的,很少見其這麽喪氣過,不大相信地道。
“那些都是雕蟲小技,侍衛營中随便拉出一個來都比我的槍法好,在他們面前我這個當統領的都不敢摸槍!”陳墩點着随行的一個兩個侍衛苦笑着道。
“統領哪裏有那麽差勁,你比夥房的老邱還強不少呢!”一個侍衛看看陳墩,又轉向不斷滴着油靠豬肉笑着道。
“竟敢消遣本官來了,還治不了你了,今晚你值整夜,合一下眼看我怎麽收拾你!”陳墩有些氣急敗壞地道。
“好、好,有了那隻豬腿當夜宵,我也認了!”那侍衛卻不惱不急,指着烤架上的豬腿笑道。
“不要再鬧了,肉熟了把你們的嘴都堵上吧!”趙昺說着招呼陳墩将烤叉擡下來,招呼衆人開吃。而他又将幾隻竹雞和跑兔烤上,又添了柴才坐過去。
‘嗷……’衆人跑了一天,早都餓了,半片野豬怎麽也有三、四十斤,功夫不大就剩下骨頭了,而這時卻傳來了一聲野獸的嚎叫。
“快點火!”陳墩将手中的啃了半截的骨頭一扔跳起來大聲喝道,衆人也紛紛從火堆中抽出火把将周圍早已架好的柴堆點燃,而其他人也抄起槍護在趙昺身邊。
“嘿,來的還不少!”趙昺拿着骨頭點點周邊的山坡道。爲這裏的血腥氣和烤肉的香味兒所吸引,野獸們都被吸引過來,但是卻又被燃燒的篝火吓阻不敢上前,他瞅瞅林中一雙雙泛着綠光的眼睛,起碼不下二、三十隻野獸潛伏在周邊。
“陛下,千萬不要遠離火圈,這些野獸都餓急眼了!”趙孟錦将還想向前走的小皇帝擋住,皺着眉言道。
“好,朕就在圈裏坐着!”趙昺退回圈中有些無奈地道。他清楚自己雖然已經長大了,但是在趙孟錦和陳鳳林這些老臣眼中,自己還是那個跑不動的小胖墩,時時都要照看着,擔心他一不小心又會闖下什麽禍。
趙昺坐在木屋前,看着周圍點起的十多堆篝火,看着趙孟錦指揮着衆人持槍嚴陣以待,又望着在火圈外遠遠徘徊不去的野獸,心中忽然一動,這不就是一個車陣嗎!那篝火就是衆人依爲屏障的戰車,而侍衛們便是憑車據守的戰士,那野獸就是待機而動的敵騎。
想到這裏,趙昺覺得以車戰騎實際上作戰原則基本一緻,基本都是以戰車結成堅壁般的陣型,以此防止對方騎兵的奔突,保護陣内的遠程投射兵種,以此在防守中殺傷對手騎兵爲主的有生力量,并可在陣中配置機動部隊在必要時實施反突擊。
東晉劉裕的卻月陣就是背靠河流,以戰車結成陣腳,然後步、騎、弓弩甚至戰船多兵種配合作戰。而捷克農民軍的大車陣則也是以車結陣,防止重型騎士的突擊,陣内部署弓箭以及火炮,這樣便可以有效打擊以騎士爲主力的封建主軍隊。
衛青在漠北之戰中使用的打法,亦是先用車陣環陣結營,其實就是構建了一個移動的簡易城池。有點象後來捷克人的胡斯車堡戰術。而結完陣後,他們隻是穩住了自己的陣角,之後和匈奴伊智邪單于打的時候,還是用騎兵和人家對沖的。車堡隻是穩住了漢軍的陣角,先立于不敗之地,而後再以騎兵反擊疲憊之敵。
而在不同的國度和年代以車陣爲全陣基礎,說明比運用重步兵結成的陣型在防止奔突方面更有成效,且運用戰車還可以提高軍隊的遠程移動能力,并在長途奔襲中保持士兵的體力,可以認爲是以步兵爲主的軍隊騾馬化的強化版,但代價就是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