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虎爪在設計之初就被作爲一種暗殺兵器,由于輕便和良好的隐蔽性在誕生後便獲得了各路刺客和女性的青睐,更有許多貴族女性将此種武器作爲防身之用,使得不少英雄豪傑都在把酒言歡放松警惕之時死在了這把還沒有他們的半個手掌大的微型武器之下。
另外除了标準型以外,虎爪還有一種帶有匕首頭的變形版。不過這款虎爪并不适合作爲隐藏偷襲的武器,但更加緻命。當然,虎爪不光可以作爲刺殺武器,也可以作爲副武器,喜歡它的也不僅僅是刺客,還有達官顯貴和陣前的戰士,爲了增加威力,往往會在上面塗滿劇毒。
武器的來曆被确定,可又讓問題複雜起來。宋朝自立國之初便失去了燕雲十六州,同時也失去通往西域的通路,兩者間的往來基本斷絕,不得不轉而發展海上貿易,以實現商品出口。南渡之後退居江南,要與印度往來更加困難,應該說基本上已經斷絕,根本沒有機會獲得。
起初趙昺傾向于此次刺殺行動應來自内鬼,但天竺虎爪的确認則颠覆了他的判斷。當下别說自己,就是大宋朝與天竺之間都沒有聯系,更不要說恩怨了。另外刺客的模樣分明是漢人,而非天竺人。那麽能夠接觸到天竺虎爪的人便指向了蒙古人,他們之間是有關聯的。
據趙昺所知在蒙古崛起之前,花剌子模帝國已攻打到印度邊界地區,而當蒙古人準備攻打花剌子模時,突厥人已經統治了印度北部地區。而蘇丹首領摩柯末·花剌子模·沙對蒙古人在中國的勢力很是好奇,希望能有更多的了解,于是派遣使節團前去觐見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接見使節們後提議雙方的使節、商人和商隊都應該互相往來,各國制造的精良武器、華麗的衣物、精美的材料和珍貴雅緻的物件應互通有無,雙方君主應該簽訂一項永久條約。便派商隊随同摩柯末的使節一同返回,五百多頭駱駝滿載着金銀、絲綢、特色毛紡織品及其他珍貴物品與花剌子模進行商品交易。
在途經訛答剌進入花剌子模時,當地官員向摩柯末禀報了商隊物資的價值和重要性,請求以莫須有的罪名扣留商隊。經得同意後,海兒汗扣留并處死了使節和商隊所有成員,沒收全部物資并運回蘇丹。商隊中一位駝夫因爲去城裏的公共浴池洗澡而逃過一劫。他從壁爐裏逃出來,設法回到了成吉思汗的地盤。他将海兒汗背信棄義、屠殺商隊、掠劫物資的來龍去脈一一禀告。
于是成吉思汗籌劃複仇。他召集大軍一舉攻下訛答剌和邊塞,殺光了城中所有的居民。軍隊又從訛答剌出發挺進布哈拉,攻城略地,掠殺百姓,鄰城撒馬爾罕也受到牽連。摩柯末·沙一直遭到追殺,病死在逃亡的路上。最後,蒙古的鐵蹄踏遍整個花剌子模帝國和呼羅珊地區。
不僅如此,蒙古人還繼續追擊摩柯末·沙的太子劄蘭丁。劄蘭丁逃往加茲尼,一路上與蒙古軍隊的三次交鋒都取得了勝利。成吉思汗得知這一消息後親自率軍前往加茲尼,最終擊敗劄蘭丁。其逃入印度境内,但始終無法擺脫被蒙古軍隊追殺的噩夢。
當時成吉思汗曾經考慮過是否繼續向南擴張征讨印度。但他和謀臣們都意識到穿山越嶺、長途遠征的困難極大,尤其是耶律楚材強烈反對。最後他放棄南征印度的念頭下令撤兵。在第二次忽裏台大會後,窩闊台命令蒙古軍隊挺進印度。在長達六個月的征戰中,蒙古騎兵跨過赫爾曼德河,穿過俾路支斯坦,在通向信德北部的山谷附近展開行動,最終蒙古人把印度納入他們的征讨計劃。
蒙古軍率先攻打拉合爾,其統治者逃到德裏,而在蒙古占領拉合爾時窩闊台的死訊傳來,按照慣例他們必須返回大營推選新可汗。離開前夕,他們把拉合爾夷爲平地,随後,以朱提山爲核心陣地的康合思人趕來占領了這座城市。不過,蒙古軍隊還是成功地壓縮了德裏蘇丹的邊界範圍。
接下來的十年裏局勢趨于緩解,印度北部邊疆和旁遮普地區仍在蒙古人的控制範圍。然而就在前幾年,兩隊蒙古人馬入侵邊境,穆罕默德王子率軍前去抵禦,但未能扭轉局勢。就在前年的冬天,穆罕默德遭遇蒙古人的緻命打擊,他在與蒙古的戰鬥中失敗并被殺死。而突厥和蘇丹馬穆魯克業已失去對比阿斯河對岸的控制權,整個旁遮普、信德和邊境地區都落入蒙古人或蒙古附屬國的掌控。
因而趙昺有理由相信,蒙古人通過幾次戰争獲得和掌握了這種武器的使用方法,所以盡管其中尚有不合理之處,可他也就不能排除是蒙古人獨立策劃,或是與本朝中的人合謀制造了這場針對自己的刺殺。當然隻憑眼前的線索還無法做出判定,尚需更多的證據支持……
“陛下,陳統領遣人送回書信!”
“拿來我看!”趙昺中午派陳墩前往陳清的籍地仁和進行調查,往返怎麽也有百裏,其這麽快就有了回報,看來是有重大的發現,他急忙令人呈上道。
“唉,還是晚了一步!”拿過信箋,趙昺迅速浏覽了一遍,看罷臉色發青地道。
“陛下,出什麽事情了?”鄭虎臣看小皇帝臉色不善,輕聲問道。
“刺殺發生後,朕令人畫了陳清的影像,速往仁和去調查。但是在今日淩晨陳家發生大火,宅中的一名老仆,兩名家丁及一個婢女全部死于火中,整個宅院被燒成平地,沒有任何發現。他正與地方官員勘察現場,希望能發現些線索!”趙昺言道。
“他們這是殺人滅口,隻怕那陳清也是假的。”鄭虎臣倒吸口涼氣道。心知事情複雜了,這些人不僅不畏死,且心狠手辣,還将知情人全部滅口,切斷了所有的線索,想要查清真相就難了。
“據朕所知,陳清揭榜後便由地方官員前往其家中親自起出碟譜,又與他同時送到縣衙封存,上報的同時将其留在衙内,此後又一同押運赴京,同住在驿館中。所以說陳清一直有官員陪護,中途換人的可能性應該極小,再說赴京前,他們又核實過其身份,怎會弄錯,難道這世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趙昺想想言道,在諸多官員的注視下,想玩兒掉包計豈是易事。
“陛下,事情也許早有謀劃,陳清此人性格孤僻,深居淺出,熟識其相貌的人隻怕隻有院中的人,加上他離家多年,其他人對其相貌并不甚寥寥。幕後之人便利用其身份,事先藏好了東西,并控制了陳清的家人,再找個與其身形和相貌相似之死士冒充。待事成之後立刻将他們全部殺死,縱火将證據全部毀掉,如此一來讓我們無從下手。”鄭虎臣分析道。
“有理,事實多半如此。陳清可能早已遇害,獻寶和進京的多半就是個西貝貨。否則陳清既然是奉父命守護碟譜,在收複臨安之時就當進獻,而不會等待朝廷發出懸賞之後,這豈不是自毀清譽嗎!”趙昺想想還是鄭虎臣猜測的更爲接近事實,點點頭道。
“陛下,幕後策劃之人早已經設計好了一切,想要查清楚此案,揪出真兇,怕是要頗費周折!”鄭虎臣言道。
“嗯,此案恐怕将是一個無頭案,殺手是個漢人,用的卻是外域的武器,正是爲達到混淆視聽的目的。讓我們無法判斷真正的主使者是誰,也難以知曉他們作案的目的。刺殺成功自不必多言,敗了卻也會讓我們自亂陣腳,引發君臣猜忌,他們便能從中漁利。”趙昺不得不承認自己遇到了高手,而以當前的技術水平,别說驗證DNA了,連個血型都驗不出來,想察明真假陳清隻怕不可能,破案也就要靠運氣了。他即便不甘,也沒有辦法。
“皆是屬下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鄭虎臣施禮道。
“非你之過,不必内疚。不過我們還有個方法試試,看能否抓住真兇!”趙昺擺擺手道,突然又想到了個主意。
“哦,陛下請言!”鄭虎臣知道小皇帝是個鬼機靈,關鍵時刻往往能突發奇想,将問題解決掉,他趕緊言道。
“刺客遭擒時并未當場死亡,而朕也對衆臣言其未死,正在嚴加審訊。而後嚴密封鎖了其已身死的消息,對知情人下了封口令,而你也要将今日參與此事者隔離,勿要讓他們将消息洩露,讓外界以爲其仍然活着。”趙昺小聲說道。
“陛下之意是用死人釣活人。”鄭虎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輕笑着說道,“如果其同夥知其未死,定然會設法打探消息,想知道其說了什麽,或者直接殺人滅口,如此便會露出蹤迹。”
“當然不止于此,一個死人我們想讓他說什麽其就會說什麽,叫他幹什麽就會幹什麽!”趙昺沖鄭虎臣擠擠眼睛壞笑着道。
“陛下真是物盡其用啊,誰要是與陛下爲敵還是先買好棺材再說吧!”鄭虎臣聽了心中一陣惡寒,愣了下說道。刺王殺駕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這帽子扣到誰腦袋上誰死,咬到誰不死也得脫層皮,而曆史上一件刺殺案牽連甚廣,數萬人死于非命屢屢顯于史冊,因此一個死人落到一個行事乖張的掌權者手中,那比活人還可怕。
“唉,早想到這個辦法,就不應該告訴文相和張樞帥刺客已死,難以做到物盡其用啊!”趙昺聽了卻頗爲遺憾地歎氣道。
“哦,他們也都知道了,那确實有些棘手,不過屬下以爲陛下也應适可而止,不要牽連太廣。”鄭虎臣卻是有些欣喜地道。
“朕險些送命,你作爲朕的心腹卻要适可而止,居心何在?”趙昺聞聽大怒,一拍桌幾道。而守護在旁的近衛聽見異響,紛紛現身将兵刃指向鄭虎臣。
“退下,朕無事!”趙昺揮手讓近衛們退下道。
“陛下,屬下絕無惡意,而是若是借此廣興冤獄,屠戮異己,不僅不利于穩定人心,反而會被人诟病,爲居心不良者所乘。”鄭虎臣單膝跪倒施禮又道,“當初屬下被陳宜中下令通緝,遣人四處追殺,亡命江湖之時,承蒙陛下救于危難,又收留帳下,賦予重任。屬下彼時就曾發誓效忠陛下,絕無二心,今日同樣如此!”
“起來吧!”趙昺擡手言道,“朕就想看看你敢不敢說實話,如今我跟前溜須拍馬、阿谀奉承之人越來越多,直言敢谏越來越少。而朕卻是腦袋越來越熱,心思也越來越大,也許哪天就會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所以朕身邊需要敢于摘指錯誤的人,尤其像鄭主事這種常常要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今日能直言說出擔心,表明你做事有底線、有分寸,朕将事務局交給你也就放心了。”
“陛下,是屬下曲解了聖意,有陛下在何愁我朝不興,中原不複!”鄭虎臣磕了個頭言道。小皇帝的一番話也讓其頗爲感慨,他自入帥府就奉命組建情報機構,可以說不論是黑、白兩面都看得清楚,自然明白宋朝能有今天的局面皆是小皇帝運籌之功,今日又能說出這番話表明其始終能保持着對局勢變化清醒的認識,未變的卻是當年的初心,而這才是對敵人最緻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