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二旅四團一營甲都一隊丙夥排在第一列,在進攻中有兩人中箭傷退出了戰鬥,但是在得到發起突擊的命令後,夥長張先和付夥長劉鵬立刻按照訓練時的分組迅速前出,高喊殺聲沖進敵群。
龍興軍已經喪膽,慌不擇路的向後退卻,張先夥兩組互爲犄角,一前一後猛追,已經有數名敵軍被他們趕上當場刺殺。有敵兵眼看逃不過,返身接戰,但是往往難敵多人合擊,往往一個回合就被刺倒。丙夥相互掩護,交替爲先,迅猛向前突擊,漸漸脫離了大隊,沖進了敵群之中。
劉鵬這也是頭一次與敵面對面的肉搏,他發現這種近身搏殺卻比以火器殺人更令人驚駭,滿地的殘肢、遍身是鮮血、滿耳皆是重傷瀕死者的慘叫,刺刀紮入人體,刀斧劈砍在肢體上噴濺的熱血,無不讓人神經緊繃。但是己方始終是壓制住敵軍,幾處戰事激烈的地方,倒下的敵軍屍體堆積成小山一般,可衆軍無暇清點戰利品,很快又投入下一場搏殺。
“去死吧!”剛剛單獨對戰中,劉鵬刺中一名元軍的胸部,這讓他信心大增,其後又以兩個回合解決了第二個敵人。可這個費了點兒事,雙方兵刃架在一處相持片刻,他率先變招兒,用槍托砸中其頸部,頃刻血管崩裂,倒斃當場。他收槍向前卻發現又有敵撲上來,急忙率自己的小組跟上。
原來當敵人發現隻有數人追上來時,敵軍一位十夫長轉身來戰,其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以盾牌迎上張先刺出的一刀。鋒利的刺刀貫穿了盾牌,一時難以拔出,其立刻棄盾将張先的刺刀帶到一旁,而右手的長刀則劈向他的脖頸,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嘿!”危急時刻,身在張先左邊的一個士兵立刻跨前一步,防左刺将敵的長刀撥開。張先得到支援,一腳踢開卡住刺刀的盾牌,然後立刻擰身突刺,捅進敵人的左腹,鮮血立刻順着血槽噴湧而出,驟然大量失血之敵身子一軟便癱軟在地,張先輕哼一聲順勢抽出刺刀。
“殺!”看到張先受阻遇險,劉鵬立刻率自己的組上前擋住另外三個敵兵,他搶先突刺将一名靠前的敵兵刺倒。而一名敵軍卻借機上前夾擊,他身側的兩名士兵立刻上前阻截,敵兵大吼一聲揮刀作勢欲劈,但他也知道自己劈向當前之人,那便空門大露,另一個敵軍士兵則會借機突入,自己即便殺了當前之人,自己也将死于非命。
“啊……”就在敵兵猶豫之際,他當面的宋兵卻連續兩個突刺搶先進攻,出槍不僅迅猛,而且堅決。他立刻緊張起來,不得不将注意力轉向其。可就在他分神之時,卻覺腋下一涼,這裏可以說是防護最爲薄弱的地方之一,爲了保證胳膊的靈活,往往不會着甲,扭臉一看正是身側的那名敵軍借機偷襲。他這才明白,當前之敵隻是佯攻,這刀才是正經的。可此刻說什麽都晚了,隻能發出聲長長的慘呼,就感到刺刀已經紮進了胸腔,刺破了心髒。
轉眼間将三名敵軍刺殺,不待張先三人喘口氣,他們發現自己因爲突擊速度太快,已經和大隊脫離,此刻是深陷敵群之中,一位元軍百夫長領着三十餘敵兵圍攏上來,他們以多打少的局面立刻變成了以少敵多。但張先并不畏懼,立刻轉換戰術,每兩人背靠背以槍對外,交互掩護面向敵兵。
‘砰!’
‘砰!’面對圍上來的敵兵,張先首先順過槍擡手一槍将敵百夫長擊倒,另一位兵士則對準個搶攻的敵兵射擊,正中面部,不足五步的距離上威力巨大的彈丸将其的頭盔擊穿,掀掉了其的天靈蓋。
“殺!”兩個中槍者,領導重傷倒地,疼的呼天喊地,垂死掙紮;領頭攻擊的腦漿迸裂,仆倒當場,胳膊、腿還在不停的抽搐。如此慘烈的場面讓圍上來的敵軍不免膽寒,不由的後退一步,誰都看出來了誰上前誰死啊!而張先則借機大吼一聲,全夥的人也随聲附和,并挺槍突刺上前跨了一步。
‘咣當!’一名敵軍被吼聲吓了一跳,又連退兩步,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發出聲脆響,他邊上的人則受驚的兔子一般跳開。
“棄械投降者不殺!”張先已經看出敵兵已經被己方的氣勢所懾,舉槍吼道。
“我們皆是南人,被迫降元,願意重歸王師!”一名中年元兵聽了首先将手中的長槍棄于地,單膝跪地請降道。
“我們願降!”
“我們願降!”……
有了帶頭的,士氣全無的敵兵就像得了傳染病,紛紛棄械投降,刀槍噼裏啪啦的扔了一地,人跪滿了一地。這反倒将張先幾人下了一跳,一會兒功夫有上百人投降,遠遠超過了剛才圍上來的敵兵,且仍有不斷逃過來敵兵加入其中,他不免擔心自己能否控制住場面,若是他們再度反水豈不壞菜,但是事已如此也隻能持槍警戒,随時準備将蠢蠢欲動者刺殺。
“張夥長,此皆是你們所俘獲!”正當張先緊張萬分的時候,甲都都頭率衆趕到,見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元兵,吃驚地道。
“禀都頭,正是!”張先急忙上前敬禮道,心中也是大舒口氣。
“好,統制有命即刻停止追擊,就地列陣,準備迎敵!”都頭回禮道。
“這……是!”張先十分奇怪,現在他們已經恢複了此前丢失的陣地,爲何形勢正好,卻又爲何停止追擊。當他很快清醒過來,上級的命令要無條件遵守,立刻敬禮答道。
“呵呵,水軍已經就位,很快将要開始炮擊,再向前就要進入炮火覆蓋範圍,不能再追了!”都頭也看出其疑惑,笑笑解釋道。
“是!”張先聞聽後立刻明白了。
“你們馬上清點俘虜,轉交後面的威勝軍,千萬不要數錯了,這可都是你們夥的功勞。完畢後立刻入列歸建!”都頭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轟轟轟……’爆炸聲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是來于南湖。趙昺登高望去,但見火箭彈自東城城門爲始轟擊,兇猛集中的爆炸便将東城護城壕上的三座吊橋全部炸毀,切斷了出城敵軍的退路,寬達十餘丈的護城壕便成了一座難以逾越的天塹,插翅也難以飛過。且城壕中的水與江湖想通,水流川急,敵軍即便化成魚想遊過隻怕也會被凍死,沖走。
吊橋被毀後,炮火并沒有急于向東延伸,而是轉向了城頭。鄂州城作爲江防重鎮,在城牆上加修了平台,布置了五門‘襄陽砲’,七梢砲十五門,用以封鎖江面和守護城池。當初文天祥率軍攻城,攻城車和輪橋便被這些抛石機砸毀,以緻難以破城。而當下這些抛石機同樣對江面上往來的水軍,及攻城部隊帶來極大的威脅,所以是必須予以清除的目标。
火箭彈這東西向來有名的沒準,落到城内、城外不可避免,可威力不容小觑。由于其彈體容量大,可以比開花彈裝填更多的火藥,頃刻将東城内外炸成了一片火海。襄陽砲體積龐大,而七梢砲也不小,發射時需要二百餘人操作,想要挪動絕非易事,很快便被摧毀,城頭的敵兵也是四散奔逃。
“陛下妙計,城外之敵已成失巢之蟻,惶恐不安,今日必勝!”文天祥施禮道。
“現在還難說,敵雖已損兵近萬,但仍有餘力再戰,他們若是狗急跳牆強行奪路突圍,對我軍還是有威脅的。”趙昺言道。
“陛下所言甚是,但臣以爲敵接連遭到炮火打擊,現士氣全無,軍心大亂,應全軍出擊,殲敵于城外。”文天祥言道。
“文相所言不虛,敵即已成困獸,又何必主動出擊徒增傷亡?不若以逸待勞,耗盡其銳氣,再行攻心招降敵軍!”秦林鋒這時上前言道。
“嗯,攻心爲上,有理!”趙昺點點頭道,“你立刻挑選些聲音洪亮的士兵到陣前,令他們高呼:宋人不打宋人,降者免罪;抗拒王師者,殺無赦!”
“是,陛下!”秦林鋒敬禮領命,想想又道,“陛下,剛才一戰收降着上千,若是由他們陣前喊話,末将以爲效果更好。”
“不錯,他們現身說法效果會更佳,你自去安排吧!”趙昺略一思索道。
“末将遵命!”秦林鋒敬禮前去組織人手。
“陛下,不若末将率軍趁敵來降之機其右翼,将他們分割包圍,一一聚殲,以絕後患!”見秦林鋒走遠,上前禀告道。
“不可!”趙昺想都沒有想便拒絕道。
“陛下,這些降軍叛附無常,留在營中會帶壞軍中風氣;再者他們若是臨陣倒戈,遺患無窮;放歸鄉裏,這些降兵無田無地,資财全失,生活無着恐會淪爲盜匪,危害地方。”秦林鋒又進言道。
“是啊,陛下。我朝向來是一經征募從軍,便終身爲兵,直至年老才準還鄉,就是以防這些軍兵淪爲匪寇,挾技對抗官軍。”謝枋得也言道。
“呵呵,俗話說官逼民反,如若他們重新淪爲匪寇,也是朕之失德,你等失職。”趙昺用手指點了下自己的胸口,又指着謝枋得言道,“應募者終生爲軍,以朕而言有害無益。青壯皆入軍中,田地無人耕種,工坊無人做工,且長期于軍中難免心生怨氣作戰懈怠。而老弱久滞軍中不得還鄉,又需征募新兵補入,如此又會造成冗兵之患。”
“陛下一直倡導士兵服役七年便可退役還鄉,并以軍功給受田地和财物,也是爲此?但……”謝枋得皺皺眉道。
“先生還是擔心軍兵返鄉後會作亂,地方難以彈壓吧?其實大可不必!”趙昺輕笑着問道,“我軍軍紀嚴酷,即便是普通兵士也要服役七年,遵紀守法之念早已深入骨髓。且他們身經百戰,雖見慣了死亡卻也比他人更爲珍惜生命,盼望着安定的生活,若非被逼的走投無路又怎麽會爲匪作寇。”
“另外,這些服役多年的兵丁有技藝在身、知行軍作戰,回鄉後也可作爲鄉兵從役,閑事加以校閱,便可成爲守護鄉裏的骨幹。遇戰事緊急還可應诏重歸軍中,稍加整訓便能上陣殺敵。如此可藏兵,即節約了大量的軍費,又可從事生産,而還爲戰事提供後備兵力,于國于民都是有利無害的。”
“再說這敵軍之中,尚有大量新附軍,他們皆是我朝降兵。他們也曾爲國出力抵抗蒙元,可歎的是那些叛将無德,害得他們成爲炮灰,代敵征戰,無數人命喪疆場,實非他們之過。朕讓他們回歸原籍,與家人團聚,給予他們土地維持生計,誰又會冒着掉腦袋的危險去做盜匪。”
“陛下以德治天下,定能天下歸心。那些降兵也會有感聖德,忠心侍國的!”謝枋得聽了感歎道。
“先生過譽了,朕隻願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少一些征伐,少死些人!”趙昺看着滿眼的屍體,被血浸紅的土地輕輕搖頭歎道。自複國之役開始,他雖然連番取勝,但也明白了屍山血海的意思,那不止隻是四個字那麽簡單。想想前世的自己在網上與人引經據典相争時,論及傷亡,成千上萬條性命隻不過是個數字一樣簡單,如今想想真是可笑、幼稚之極,若是将當年的辯論場放在這戰場上,恐怕誰也不會如此高談闊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