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不要凍壞了!”蘇岚給趙昺披上大氅道。
“這件是姐姐親手縫制的吧?”趙昺轉過身讓蘇岚替他系好口子,笑笑道。
“嗯,官家改了改樣式,卻比此前的好看多了。”蘇岚系好扣子,将衣服撫平笑笑道。
“是嗎?隻是不知将士們何時才能都穿上!”趙昺從腋下開的口子處伸出手将蘇岚耳邊垂下的一縷發絲拂到耳後輕歎道。
随着天氣越來越冷,趕制的厚衣服随即按照先水軍、後步軍的次序逐步下發。而趙昺發現在官倉收繳的物品中有大量的毛氈和呢料。且拜蒙古人平定江南所賜,是南北物資交流變得通暢,這些産于西北的毛紡制品大量湧入江南,且價格低廉。
當然這個時期的呢料還稱作‘褐’,趙昺靈機一動,想到細呢是可以做衣服的,不僅保暖,還可遮風擋雨,在江東足以禦寒了。而褐的本意就是指粗麻或毛織的衣物,還含有貧賤的意思,所以比之絲綢和絲綿的價格要低廉的多,何不将這些東西也利用起來。
于是趙昺令人大量收購毛氈和呢料,按照新軍服的樣式制作軍裝,而他也設計了一種大氅。在古時候的大氅是由道教鶴氅演變而來。男性穿着,特點是對襟大袖,整體寬大且有系帶,隻能做常服穿着,而非現代形如鬥篷,無袖的披風。
趙昺‘設計’的自然帶有現代風格,又不同于現代的軍大衣,而是小方領,無袖,壓襟系扣,形體寬大,隻在腋下開了口,可以方便伸出雙手。不僅保暖,看着還十分拉風。試制出來後,大家都說方便實用,尤其是一班武将都想要,強烈要求列裝。
趙昺自然随了衆意,但是這款暫時隻能配發給軍官,當然也要分出個三六九等,統制官以上高級軍官的以羊絨做的細呢爲材料,指揮使以上中級軍官的是細羊毛的,下級軍官的則是更爲廉價的駝絨所制。自己身上的這件則是兔絨的,這使他覺得價值觀被颠覆了。
趙昺記的在前世好像是羊絨的價格最高,兔毛的甚至不如駝絨,可在此時兔絨紡織的細呢卻是貢品,其它人根本享受不到,這也就是所謂的物以稀爲貴吧。好在他并不計較這些,也沒法計較,隻要暖和、實用就好,但終歸皇帝穿的不能是作坊做的大路貨,還是要專人定制的,現在内府的一幹人都在瓊州,就隻能麻煩蘇岚了。
“陛下就要事事操心了,寒衣之事不是早已交由下邊去做了,屆時過問一下便好了!”蘇岚看小皇帝一臉焦慮,笑笑道。
“話雖如此,但是我軍多來自東南沿海,又在瓊州久居,耐暑不耐寒,并不适應這裏的氣候,染了風寒豈不壞事!”趙昺卻搖搖頭道。
“官家,江東不是瓊州,紹興府城的繡樓、制衣坊便有百家之多,且女子皆會針線,隻要有了樣式,不需花費多少時日便可完成的!”蘇岚輕笑道。
“對、對,朕現在到了江東,卻還總以在瓊州視事,真是糊塗了!”趙昺聽了猛地醒悟苦笑着道。
“官家不是糊塗,是關心則亂,一時未想到罷了!”蘇岚擡着頭言道。
“……”
“官家怎麽了……”蘇岚猛然發現小皇帝臉色有異,定定的看着自己,急忙問道。
“哦,沒事,隻是發現朕比蘇姐姐高了!”趙昺臉一紅言道。兩人現在站的很近,他聞到蘇岚身上的特有的香氣,忽覺心中一熱,突然發現日日相守的蘇岚已經從一個剛進宮時的青澀少女變成了成熟的蜜桃,身上多了股别有的韻味,不免看的癡了。
“當然了,陛下過了年便十五歲了,再過一年便要戴冠,那時就長大成人了,奴婢也便老了!”蘇岚捋捋垂下的頭發,看着陛下輕笑着道。
“姐姐正是大好年華,怎麽會老了呢!”蘇岚雖然笑着,但趙昺也聽出其話中的寂寥,他算算蘇岚年長自己六歲,已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了。若是在現代還能歸到少女之列,但在這個時候卻已經劃到老姑娘圈裏了,像其年紀早就爲人婦了,如今隻能困守宮中,他也隻能讪讪地道。
“歲月易逝紅顔易老,奴婢又怎能逃脫!”蘇岚苦澀的一笑道,“太後早就有言,待官家戴冠後便會大選秀女,大婚後便讓官家親政,那時奴婢也便可出宮了。”
“朕是不會放姐姐出宮的!”趙昺卻莞爾一笑道,他十分清楚這種大齡宮女出宮後下場都很凄慘,好的能嫁個鳏夫,不濟的隻能進勾欄賣笑了,人家将最好的年華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怎麽也不能做出不義之事,何況……
“官家不要渾說!”蘇岚臉一紅低頭苦笑道。太後讓自己主管尚衣局就是讓其給懵懂的小皇帝開竅的,那以便大婚前能開枝散葉,免得絕嗣。可小皇帝卻嚷嚷着一日不能複國,便一日不會大婚,根本不往這方面想,自己卻一天天的老去,這話也隻能讓她倍加苦澀。
“朕乃是金口玉言,怎麽會渾說呢!”趙昺卻伸出雙手搭在蘇岚的肩上,笑嘻嘻地道。
“官家……奴婢聽說李三娘也随援軍前來,你又如何安置?”蘇岚被小皇帝突然摟住,心猛的一顫,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輕輕地掙脫出來道。
“你如何知道?”趙昺被吓一跳,李三娘是自己與俚族聯姻定下的妃子,想想也有幾年不見了,若非每年過年按例賞賜,自己都快忘記其了,現在突然要來是鬧哪樣。
“官家定是沒有仔細看過戰報,此次瓊州派出的援軍中就有山地旅,而領兵軍将中便有李三娘!”蘇岚嫣然一笑道。
“她一個女子跟着作甚?”趙昺聽了皺皺眉道。在組建新軍中,他考慮俚人生活在山中,擅于攀山越嶺,且又悍勇好鬥,便征募俚兵編成一旅。自己的老丈母娘當然極力捧場,隻其大甯寨以下就有兩千人應募,占據了大半,。
最後以三千俚兵編成山地旅,讓趙昺頭疼的是這些俚兵不願意使用火器,嫌其使用繁複,自山地中使用不便,卻隻愛傳統的長槍、短刀和弩弓。考慮到俚兵的特殊性,他便沒有強行改變,主官也沒有任用漢将,而是以李宜人的表弟吳琴爲統制,并授予其自主任命屬官和下級軍官的權力,隻派教官教授軍令和軍紀,其它并不過多幹涉,想其便是利用自己的放縱鑽了空子。
“官家,奴婢在瓊州就聽聞三娘乃是奇女子,熟知儒學典籍,還精通騎射,上馬可領兵,下馬可治民。”蘇岚言道。
“呵呵,估計其那點東西在瓊州對付那些俚硐還行,如今是千軍萬馬的大戰,恐怕就不靈光了!”趙昺冷笑兩聲道。
“官家切不要辜負三娘的苦心,人家千裏迢迢領兵前來護駕,而大甯寨又替行朝鎮守俚硐多年,官家怎麽能如此淡漠呢?”蘇岚卻對小皇帝的态度不大滿意,勸解道。
“冤孽啊,當年救其性命,卻惹下了這麻煩。”趙昺歎口氣道,也再無聊下去的興趣了,趴在欄杆上看着雨絲出神……
三日後,章子珍率第三艦隊到達紹興,随他們前來的不僅有辎重軍,陸戰二旅、三旅,還有炮三旅、騎兵二旅、山地旅及親軍旅一團等援軍,而江璆也率領新軍訓練營官兵和萬餘征募的新兵前來會合。另外中書、尚書省六部及樞密院大部官員和尚未分配的數百太學生,周翔也領着将作監和都作院的千餘工匠及設備同時到來。
趙昺聞知十分感概,應老頭兒這是将行朝的家底兒幾乎全給送來了,而瓊州卻兵力空虛,隻有一個師步軍及民軍防守,府城也隻剩下親衛旅的兩個團。不過這也表明老頭兒堅信自己定能占據江東,才會不顧瓊州空門傾力出兵。太後也來書對于大軍接連大捷甚感欣慰,囑咐趙昺注意身體,再不可親臨前線,自己待收複臨安城後便前來會合,擔心他身邊無人,還将東宮的内侍悉數派來。
當前行朝幾乎全部遷到江東,陸秀夫等人也是大喜。他們都沒有預料到形勢發展如此之快,隻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收複了江浙地區,現在要派遣官員,重建各級政府,可他們身邊卻無人可用,甚至連身邊的書吏都派出去了仍然無法配齊人員。當下整套班子全部到來,他們也終于能松口氣了。
讓大家慶幸的是當年遷瓊時,小皇帝沒有大肆裁減官員,而是采用超編的方式将他們留在朝廷中,又開科培養了諸多的後備官員,養了這麽多年後終于派上了用場,使之現在可以從容的派遣官員分赴各地任職,不至于抓瞎。衆人佩服小皇帝深謀遠慮的同時,也是無比興奮,在瓊州蝸居多年算是終于熬出頭了。
如今形勢緊急,趙昺沒有時間配合他們興奮,他首先命周翔在紹興選址建造火藥和槍彈、炮彈作坊,盡快投入生産,以便支撐戰争所需。同時接收平江的船場和工匠,盡快對損壞的戰船進行修整,并改造繳獲的戰船。另外便是做好接收臨安匠作坊的準備,一旦收複城池後便盡快安裝設備,投入生産。
另外吩咐樞密院職方司的江朝宗會同工部都作院少監張栩勘察沿江地形,制定修複平江、江陰和建康等沿江重鎮的城防的方案。着令工部收買材料,征募工匠和丁壯,一旦完畢立刻動手修建;吏部選派官員盡快赴任,建立鞏固政權,撫慰民心;戶部則配合地方州縣清查田畝和人口,爲征收稅賦和調遣夫役做好基礎工作。
兵部的任務最重,趙昺令将瓊州帶來的結訓新兵撥出半數補充進禦前護軍各旅,另一半則以炮一旅和二旅爲基幹擴建三至四個炮兵旅,用以鞏固江防;同時征募十萬新兵,以新軍旅結業的士兵爲骨幹,盡快組建和訓練十個新軍師;另外還要着手整頓,擴編地方武裝,設立鎮撫司守備地方,清剿殘敵,支援禁軍作戰。此外還有核查各部戰功,處理違紀事件。
刑部也要盡快着手清查和抓捕在元軍侵入江南期間的叛臣和漢奸,從快從重處罰;同時清理積案和冤案,釋放因反元被抓的抵抗分子;禮部看似最輕松,但是他們要準備收複臨安後一系列的事宜,從恢複禮制,到有關殿宇、書院的修複都需做好預案。禦史台也要盡快投入工作,查辦在戰争中亂殺無辜,虛報戰功,侵占财産的官員,監督恢複政權中是否有違法違紀的行爲。
随着援軍的到來,攻打臨安的兵力已經是十分充足,所以趙昺打算盡快結束這次戰役,然後就可以将兵力投入到其它戰場,然後轉入全面防禦作戰,鞏固收複的失地,準備全力對抗元軍的反撲。爲了保證戰役的順利實施,他令章子珍部會同三個陸戰旅以建康爲中心設立水寨,擔負起長江的防禦任務,消滅一切試圖渡江的敵軍。
護軍騎兵旅和騎兵二旅布置在臨安城北門外,擔任追殲逃敵的任務;護軍一旅作爲主攻,擔任突破南城,搶占羅城城牆的任務。護軍二旅和五師在破城後以禦街爲界,分東、西兩路向前推進,将敵趕出城去。三旅的兩個團擔任預備隊,親衛旅和山地旅保護中軍。護軍水軍則在破城後炸開東西兩個水門,進入城中河道分割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