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浙路和江南東路的東北部的移民遷入位居前列,而江南地區則以太湖流域的移民最爲密集。大量移民湧入,一方面因爲人口劇增而造成對耕地的巨大需求,另一方面也爲耕地的量的擴大和質的提高,爲農業高度集約化經營提供了充分的勞動力。
乾道中,政府以空名官诰補授官資的方式勸谕開耕兩浙荒地;淳熙年間,孝宗繼續采取蠲放苗稅的政策,獎勵“兩浙民戶将已業土山,施用工力開墾成田”。在政策鼓勵和人口壓力下,當地農民改造開發低窪地,墾殖草葑茭蕩及退灘沙塗,耕植荒山土丘,在拓墾可耕土地的過程中,太湖流域的農民充分利用當地的地理條件,發揮聰明才智,開辟各種途徑,沙田、塘塗田、圩田、湖田、葑田等層出不窮,使可耕田畝有了可觀的增長。
農田的激增又促使各種水利設施工程的開發,在各種水利工程綜合效應下,太湖流域的農田建設大受惠益,成爲宋代全國水利田最密集的區域,集約化農業的首善之區,成爲天時、地力、人工的統一體。而糧食生産是封建社會農業經濟的最主要的内容,也是衡量一個地區農業水平的主要标準。
太湖流域在宋代已實行了兩熟制,這對提高更多利用效率,增加糧食産出數量,都是至關重要的。這種兩熟制有兩種情況。其一是稻作兩熟制。其二是稻麥兩熟制。兩熟制大大提高了太湖流域的糧食畝産量和總産量。太湖地區普遍的畝産量在三石左右,少數上田可達五石,在全國是處于先進地位的,成爲宋代最大的糧食産地。
而政府極爲重視這一地區的糧食生産,所謂“蘇、常、湖、秀,膏腴千裏,國之倉庾也”,這裏的豐歉也直接關系到全國的糧食供應,“故歲一順成,則粒米狼戾,允然有餘”,米價也大幅回落;戰争時期,太湖流域更是軍糧的大宗征集地。尤其以平江府爲代表,故有“蘇湖熟,天下足”之說。
總之,兩宋時期的太湖流域,對可耕土地已經基本完成了地毯式的開發和墾辟,一系列普遍而适時的水利工程建設全面促成這一地區水利田的最終建成,這些都爲當地農業的高度集約化經營提供了可能,并使其成爲全國集約農業的樣闆地區。本地區舉足輕重的糧食生産,又進一步的促進了商業性農業的發展,不僅在當時全國各經濟區域中引人注目,而且爲太湖流域社會經濟的全面繁榮創造了條件。
太湖流域在兩宋時期始終是全國的桑蠶業中心。這裏,蠶一年能夠飼育八次,而“平原沃土,桑柘甚盛,蠶女勤苦,罔畏饑寒”,天時地利人力都有利于桑蠶業的發展。僅杭州及其所屬九縣的夏稅便納絹九萬五千餘匹,綢四萬五千匹,绫五千匹,綿五萬四千兩。
宋定都杭州後,杭州絲綢更是盛極一時,設绫錦院、文思院、染院等織造機構,雇工數千、織機數百,全國絲織行業的能工巧匠都聚集杭州,民間私營機坊也有長足發展。杭州城内呈現了機杼之聲,比戶相聞和都民女士,羅绮如雲的盛況,所産絲織品有绫、錦、絹、羅、紗、綢等十多個品種。
每年政府合發和買絹達數十萬匹之巨,可見杭州民間絲綢生産之盛。而絲綢産業的發達又帶動了貿易的興盛,加之朝廷對海外貿易的提倡,促進了杭州絲綢沿着海上絲綢之路北向朝鮮半島,東往日本,南與南洋諸國,通向全球。
而在爲紡織業服務的商業性農業中,棉花在太湖流域也得到推廣種植,比之桑蠶,無采養之勞,有必收之效;埒之枲苎,免績緝之工,得禦寒之益,有不可替代的優越性。作爲傳統的紡織材料,太湖流域也種苎麻、大麻和黃麻,而蘇、湖、常、杭等州亦是茶葉的主要産區。
農業和加工業的繁榮又促進了城鎮的發展,居民的副食品主要倚賴商品交易,宋時出現了專爲城市供應副食品的專業戶,菜戶種植經營的蔬菜品種有數十種之多,使之也成了經營性農業的獨立分支。枕江濱海的太湖流域湖塘密布,河浦縱橫,水鄉澤國的地理條件造成了耕漁結合的經濟特色,爲當地發達的水産捕撈業和養殖業創造了條件,這一地區有相當的生産者以漁爲業,并已形成了集體捕撈的生産規模。
而各種經營性農業的長足發展,進一步調整和完善了太湖流域的傳統農業結構乃至整個經濟結構,增加了這一地區的内在經濟活力,并推動了當地手工業和商業的繁榮和進步,從而提升了本地區整個經濟水平。終使太湖流域成爲江東的經濟中心,乃至有足以影響全國經濟的能力。
所以在座的幾位臣僚也清楚了,小皇帝爲何堅信元軍一定會來,要知道北方已經快被蒙古人變成牧場了,糧食産量不足以養活他們,且蒙古舊地尚需要大量的糧食赈濟及消耗大量的糧食供應軍隊。如今平江被奪占,失去的不止是糧倉,還有北運的通路。如此整個江北地區都将陷入糧荒,而不僅僅事關政治,還關系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
另外大家聽完小皇帝的話,複國之戰的戰略格局也漸漸清晰。由于此前行朝的駐紮在海外瓊州,不存在什麽根本之地,大可以調動所有兵力在江南縱橫征戰,沒有什麽後顧之憂。而敵軍不同,他們要控制江南,在兵力匮乏之際隻能控守要地,從而實現以點帶面的格局。
但是此刻小皇帝是全面挑起混亂,讓元廷江南各個行省之間,各路府之間自顧不暇,以緻自掃門前雪都做不到,也就不要提相互增援了。作爲複國的主力,行朝直屬的各部禁軍無疑是最具戰鬥力的,而小皇帝便以此爲刀,切入敵戰略要地,重點消滅敵有生力量,同時在不斷的作戰中達到将江南分割出來的戰略目标,然後以長江爲屏障割據江南。
當前小皇帝已經利用一場看似不經意的行動率先完成了對江東的分割,将敵江浙行省的敵軍四去其三,基本上已經把江南最富庶的地區掌握在手中,如此便爲以後的作戰提供了物質上的保障。而隻要能按照其設計,再殲滅元水軍最後的殘餘力量,那麽控制長江就不是什麽難事。而随着瓊州最後力量的投入,他們将似一把鐵錘,将被地方軍牽制在一個個獨立地域的敵軍逐個殲滅……
“陛下,因而此戰的目的不隻是要殲滅真定軍,重點卻是元水軍殘餘?”張世傑聽罷暗自感歎,自己一直參與計劃的制定,卻依然沒有參透小皇帝計劃的真正内涵,心中不免失落,略帶尴尬地道。
“正是!”趙昺點點頭道,“諸位愛卿都明白船易造,而軍難成。這幾年元水軍屢遭打擊,有經驗的軍将和水手幾乎損失殆盡,若想恢複戰鬥力絕非旬日之功。敵龍灣水軍和海道運糧萬戶府的五個千戶,這是元軍在江南水軍的最後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而敵軍沒有了水軍便難以垮越長江防線,起碼讓他們幾年中難以與我們水軍相抗衡,爲我們穩固江南赢得時間。”
“陛下深謀遠慮讓臣等佩服,臣自歎不如。當下敵酋連海盜都啓用爲萬戶、千戶,可見其水軍之中已無人可用了!”張世傑确實沒有想到小皇帝後招連連,不僅是在戰略上看得遠,且制定的戰術也都與戰略想契合,往往在邁出一步的同時已經看好了後邊的幾步,甚至是十幾步,他佩服的同時也自感羞愧,自己這個樞密使當的不稱職。
“樞帥切勿自謙,朕隻是想的多了些!”趙昺看其模樣不大好看,笑着擺擺手道。
“非也,陛下多想一些,我軍便能搶占先機,也難怪将士們對陛下敬服!”張世傑輕歎口氣道。
“朕也對他們十分挂懷,在海上飄着也是十分辛苦的,真該前去慰勞探望啊!”趙昺面色一黯道。
“陛下能去,必将士氣大振啊!”張世傑高聲道。
“陛下萬金之軀,怎能親臨險地!”趙昺還未吱聲,陸秀夫搶下勸阻道。
“對、對,陛下豈能輕動!”張世傑也急忙往回收,想想又道,“陛下,我們總是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且平江幾無城防,亦無險可守,而運河河面狹促,水軍戰船難以展開,若是敵縱火焚船我軍連周旋的餘地都沒有,反而易陷我軍于被動之中!”
“咝,樞帥說得是,朕這些日子也在想這件事情,但是從地圖上難以判明地形,且這些舊輿圖距離、區間界限不明,若不實際勘察也不敢亂下結論,以免誤導你們這些在前線的将帥。”趙昺吸了口涼氣,卻又無奈地道。
“陛下,這……”張世傑話到嗓子眼又咽回去了,沒敢發出邀請轉而道,“陛下,臨安怎麽辦?難道總是圍而不打嗎?”
“不會,朕調五師前來便是會同護軍一同攻取臨安,現在隻待圍殲真定軍的戰鬥開始後便展開攻城,兩邊同時動手,讓他們無法相互呼應!”趙昺言道。
“臨安乃是舊都,若能親見真乃大幸!”趙昺話一出口,陸秀夫激動地站起身,雙眼含淚道。
“是啊,當年城破之時,自以爲再難有回還之日,有幸還都此生無憾了!”陳仲微也感慨道。
“重回故都,定然會舉國震動,朝野歡慶!”馬廷鸾也頗爲興奮,老淚縱橫地道。
“呵呵,大家萬勿如此,待來日回到汴京,北定中原,收複燕雲再言不晚,屆時朕還要與衆卿同賀呢!”趙昺擺手笑着道。
“對、對,陛下雄才偉略,不日将收複江南,北伐中原之日業已拭目可待了!”徐宗仁聽了連聲稱是道,他相信當初衆人随行朝遷往瓊州之時,隻怕誰也沒有會想到今天能兵逼臨安之下,可小皇帝真的帶着他們回來了。
“陛下,臣願親領衆軍攻取臨安,一雪前恥!”張世傑起身施禮道。
“樞帥能主持收複臨安當然最好,可朕想陸相留下主持江東軍政,如此前方便無重臣坐鎮,朕擔心他們一旦起了分歧無人能做決斷啊!”趙昺聽了有些遺憾地道。
“這……這真乃憾事啊!”張世傑聽了懊惱地道。誰都知道攻取舊都那是極爲榮耀之事,不僅名利加身,且可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但當下顯然是無緣了。
“陛下是欲親自主持攻取臨安之事?”徐宗仁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急聲問道。
“眼下行朝分作兩處,若是江尚書或是劉同知一人在,朕也無需操心此事了!”趙昺看了衆人一眼,好似不大情願地道。
“臣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以緻陛下親臨鋒矢!”陸秀夫和大家對視一眼,都看出其中的無奈,他們都是文臣,說說還行,真是要臨陣指揮還幹不了,無奈地施禮請罪道。
“陛下,臣對攻城掠地還略知一二,水戰卻是一敗再敗。因而臣有個不情之請,陛下移駕海上坐鎮,由臣代勞攻取臨安後再行還都!”張世傑眼睛轉了兩圈再次施禮道。
“這……衆卿以爲樞帥提議可行否?”趙昺遲疑了下,又看向衆人道。而心中暗惆自己放下了這麽大一個香餌,不愁你們不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