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事辦的并不讓趙昺滿意,但也知道在古代爲了獲得人口,采取強制移民仍然是最常用的手段。兩廣地區在古代雖然不若現代那麽繁榮、富庶,不過也比瓊州強的太多,強行将人家綁到這荒蠻之地,任誰也不會高興,甚至心生仇恨。若是以這種心态留在瓊州怎麽會安心,所以隻能盡力安撫,并爲他們提供良好的安居環境和财産上的補償。從小了說能讓自己良心好受點,從大裏說可以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爲國出力。
這次軍營中的特殊集議讓衆人對小皇帝有了新的認識,本來趙昺也想借助這個良好氛圍将軍改之事透點風聲,不過他剛一張嘴,便被應節嚴的眼色制止了。雖然不知老頭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他還是将話咽回了肚子裏,覺着老頭兒總歸不會害自己的。
老頭兒讓趙昺閉了嘴,可他猜有可能是其覺得時機不夠成熟,或是不合時宜。而他知道人們對新事物和新思想的出現持懷疑、否定态度,其根本原因往往是起于不了解,進而産生不願意接受的心理,導緻新事物和新思想被扼殺在萌芽狀态。而他知道要想改變就要讓那些人看到其中的好處和有益的一面,因此他決定讓這些大佬們加深下印象,體會下自己的苦心。
“這……這是那些軍漢們的住所?”小皇帝盛情邀約,衆人不好推辭,但是陸秀夫走進集訓隊的一間宿舍時,他不禁發出聲驚呼道。
“哦,難以置信!”江璆邁進屋子裏,驚呼一聲又退了出來。
“江尚書,慌什麽,踩到我的腳了!”緊随其後的徐宗仁不滿地道。
“對不住了,徐尚書進去便知!”江璆尴尬地笑笑拱手道。
“大驚小怪的……”徐仁宗不滿的嘟囔了句,可他踏進屋中時,也忙不疊的退到了牆邊。
“這都是怎麽了?哦……”工部尚書魏天中看着前邊幾個人都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擠進屋子中,也立刻露出一副驚豔的表情。
“陛下,他們是碰到了什麽,不會又有什麽新鮮玩意兒吧?”陳仲微畢竟年老持重,扭臉問陪在身邊的小皇帝道。
“絕對沒有,陳尚書一看便知!”趙昺擺手笑笑道。
“應知事,咱們還是一同進去吧,吾擔心陛下又弄怪!”陳仲微雖然得到了陛下的保證,但還是不大放心,要拉着應節嚴同行道。
“呵呵,看吓得你,陛下總不會在屋中養了一隻老虎吧?”應節嚴說着反手拉着陳仲微便進了屋。
“應知事,陛下是在屋裏養了一群老虎啊,将我們都吓住了!”陸秀夫苦笑着接話道。
“是嗎?”應節嚴聽了笑笑掃視了下這間不算太大的房間,然後長出口氣故作輕松道,“幸好這些老虎都是被陛下馴服了,不會吃了咱們!”
其實應節嚴内心同衆人一樣覺得極爲震撼,若說整潔由于小皇帝一直強調保持衛生,防止疫病,因而各軍對軍營的環境衛生都極爲重視。尤其是作爲保衛皇帝護軍更是如此,無論室内,還是室外,甚至船上都能做到整潔幹淨,不過與這裏相比還要差出個層次。
在這間營房中,整潔幹淨隻能算是最爲基本的,而最搶眼的還是通鋪上那一溜整齊的毛毯皆折疊成如刀切斧剁一般的方塊,不僅大小相同、棱角分明,連各自的間距及位置都看不出有何不同,再配上平整如鏡的床單讓人頓覺眼前一亮。不僅床鋪如此,洗漱用的銅盆、口杯皆如列隊的兵丁一樣在一條線上,搭在晾繩上的汗巾也是統一折了兩折,垂下的兩段都修剪過般的齊整。
“唉,沒想到這些軍漢們的軍服都會折疊的如此整齊,即便是吾家中的侍女也都做不到!”陳仲微打開一個櫃門,發現裏邊最上層放着的是一身洗淨的軍服,雖洗的有些泛白,卻如熨燙過一般,不禁感慨道。
“是啊,吾過去也曾造訪過軍營,隻在門外便能嗅到嗆人的臭味,讓人不免掩鼻。可這裏卻任何異味,且幹淨的如水洗過一般,真不知那些邋遢的軍漢是如何做到的!”劉黻輕挪腳步,仿佛擔心将自己靴子上泥土沾落在地面上似的,當然感慨一番也是難免。
“陛下,收拾成如此整潔要花費很長時間吧?”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江璆曾領兵多年,在屋子中轉了一圈,他比其他人發現更多不爲注意的細節。
此間屋子共住有三十二人,按照陛下的設想應是新軍一個分隊的兵力。沿着南北牆各有一通大鋪,但靠近門口一側和北牆一頭可有一個單人床位,看擺設應是正副隊正的鋪位。這兩個位置正好可以監控兵丁進出,也可以看到整個房間的情況,而兩個單獨的鋪位還能顯示出他們的不同,便于培養在隊中的威信。
再看擺在門口的槍架,即可以方便兵丁在遇到緊急情況後拿取武器,也防止有人偷拿。同樣擺放整齊的各種用品,亦可讓兵丁們養成将物品放在固定位置的習慣,不會在慌亂中錯拿其他人的物品。但是他以爲這需要占用大量的時間,并侵占訓練用時。
“非也,隻要訓練得法,不需多少時間的!”趙昺擺擺手,可看衆人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道,“朕給你們演示一番便知道了。”
趙昺說着将臨近自己的一床毯子抖開,又将床單弄得淩亂不堪,然後以一番極其迅捷的動作将毛毯疊好,捋出棱角,将床單抻平,邊沿壓在床氈下邊,再以雙手将床單撫平,最後将疊好的毛毯放在一頭,單眼掉線調整了下位置。他估計自己用時絕不會超過兩分鍾,便将一切複原了。
“陛下是如何做到的啊?”陸秀夫揉揉眼睛驚詫地道,若非親眼所見,他如何也不會相信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将那床淩亂的被褥重新整理的如此整潔。
“朕的速度并非最快的,這看似繁雜,隻要勤加練習,方法得當人人都可做到的。”趙昺笑笑道,而他對衆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十分滿意,這正是自己要的效果。
“陛下,臣以爲讓兵丁花費時間練習如何整理被褥、衛生,擺放用品,雖然好看,似乎亦有嘩衆取寵之嫌,不若勤練戰陣和殺敵之技!”戶部尚書姚良臣言道。
“姚尚書此言差矣!”趙昺搖搖頭道,“整理内務,把被子疊得棱角分明,不僅僅是爲了整齊劃一,瞅着好看。這更可以磨煉軍兵的耐性,加強紀律性和自制力,使毫無規矩所言的初入軍旅的百姓盡快實現身份的轉變,适應軍中處處受到軍紀約束的生活。”
“再有一支軍隊的強大,并不僅在有多少個人技戰術的強大雄兵強将,而在于整體戰力的發揮,所以組織和紀律非常重要。而整理内務,保持整體劃一乃是養成團隊意識,遵守紀律和絕對服從的絕佳辦法。更能體現軍隊對秩序和整齊的追求。”
“原來其中還有如此深意,臣真是愚鈍!”姚良臣聽罷,老臉泛紅道。
“這也不能怪姚尚書,若非朕在此,恐怕諸位愛卿也難在這裏駐足片刻,對軍中之事多有不知也可理解!”趙昺笑笑道,轉身出了門。
“陸相,這……”姚良臣聽着小皇帝的話茬似是沒有怪自己,可稍一琢磨便能明白并非如此,其中不無怒氣和怨恨,暗怪他們不懂軍務,還要胡亂插手。
“唉,陛下所言不錯!”陸秀夫當然也聽出陛下言語不善,可說的也是實情,自己作爲一國首輔,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可卻對此一無所知,不能不讓人自慚。
趙昺知道前世軍隊中新兵學習疊被子不僅是部隊一直保持下來的優良傳統,也體現了當兵就有個兵樣兒的第一步。而他也清楚這并不隻是中國軍隊的自古便有的傳統,對内務有一定标準是世界各國軍隊的普遍情況,
法軍一定要燙出來十五條燙線的襯衫,英軍的皮鞋必須擦到像鏡子一樣亮,美軍偏好毛毯和床墊的組合,同樣也要闆闆正正。此外,日本自衛隊、印度軍隊和中國台灣軍隊都有疊被子的要求。不過中國軍隊有對内務有嚴格要求比之世界各國要晚得多,直到清末袁世凱的小站練兵,全盤引進西方槍炮的同時帶進來的。
從利于戰備的角度來看,士兵應該盡可能減少整理随身物品的時間,這樣在面臨緊急狀況時部隊可以獲得更快的反應速度。既然士兵行軍時隻能被着折疊成方塊的被子,那麽平時就養成把被子疊好的習慣無疑就是最合理的做法——隻要把被子綁起來就可以開始一場說走就走的行軍。
另外整潔的内務會給人以精神上的壓迫!趙昺每次看到解放軍的内務都會從心裏産生一種莫名的雄偉的感覺,進到宿舍總能感覺到嚴肅很莊重。但看其他國家軍隊的内務照片就感覺到邋遢,和我們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甚至感覺有些雜亂。從而從心裏上首先就看不起,更别說對其産生什麽敬畏心理了。
趙昺是這麽想的,當然也是這麽做的。他既然想展現實力,那當然就要拿出最具震撼的一面。他至今覺得前世的軍隊留給自己印象最深的,便是整潔的内務和排山倒海般的正步走,可以說至今在夢中回響。他知道每當收操前集訓隊都會進行隊列訓練,一個是加深體會,二則是這東西像唱歌亮嗓一樣,一日不練便會生疏。
結束前的這段時間,趙昺以爲正好可以領他們參觀下内務,現在來看确實把那些大佬們給鎮住了,下邊的對他們将會給他們留下更爲深刻的印象……
‘咵、咵……’
“驅鞑複國,忠君愛民!”
這回趙昺沒有搞小打小鬧,而是一上來便拿出殺手锏,欲一次就将他們打懵。五百餘名參加集訓的官兵組成了兩個方隊,在帥旗的引領下以正步走過來。眼瞅着士兵們在軍官的高聲命令下踢着正步,動作流暢而嚴整,橫排,像門闆一樣平穩遷移;縱隊,像所有人穿在一條線上;方隊各條對角線和斜線保持像刀切割一樣的線,整體動作流暢而嚴整。
此時沒有任何音響效果,可以說連哨聲都沒有,氣勢無與倫比。戰士們整齊劃一的步伐,一起擡腿時,尤其手臂、腿動作的劃一,軍褲之間的摩擦聲會變成一首奏鳴曲,那個瞬間帶來的震撼會直抵人的心靈。剛勁有力的腳步踏地聲,氣勢磅礴更具有強烈的震撼和炫耀效果。
“敬禮!”方隊的旗手接近臨時閱台,領隊再次發出口令聲。
‘咔、咔、咔!’随着口令聲,方陣立即從扛槍的和平姿态,變成挺槍前進。
按照劈槍動作的要求,整個動作過程中,要有極其整齊的“咔咔咔”三聲。第一聲,在步槍下肩,左手接住護木時;第二聲,是将槍身用力轉向前方,從側靠身體的狀态變爲豎直向前的狀态;第三聲,是在将槍用力向前劈下,刺刀從朝天轉爲指向斜上方,槍托拍在胯骨部位。行進中,後排士兵的刺刀距離前排士兵的耳根隻有三寸,卻能保持嚴整步伐前進。
“敬禮!”帥旗通過閱台,趙昺立刻挺身立正,擡手行軍禮。
“無堅不摧!”陸秀夫看到方隊滾滾而來,腰闆也不由的挺直了,他還從未見過這樣嚴整、連續的震撼劈槍,不禁感歎道。此刻在他的眼中,兩個小小的方隊卻仿佛是一架非人的、無堅不摧的戰争機器,帶着一往無前,殺氣騰騰,無以倫比的氣勢。令他的精神受到巨大震撼,居然産生自己雖身爲宰相卻也是螳臂當車無力阻止的感受……
祝各位書友端午快樂,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