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公文中蘇岚獲知,這一段時間在李氏的斡旋下,符雄和馬瑜的态度表面上依然強硬,堅持索要的财物不能少,可對于掌管瓊州諸俚的事情卻不再提,所以談判一時陷入僵局。但是由于符日萍的叛離和數次襲擊的失敗,尤其是朝廷對符日萍和其所屬硐民的善待,讓一些俚人感到再跟着折騰下去,已然是沒有好下場。
先是一些生活難以爲及的俚人‘铤而走險’偷偷越界逃到漢人地盤投降,而這些人過界後經過一番詢問後妥善安置。俚人生活區域原本自成一體,各硐之間又經過千百年間的通婚、聯姻,早已經是親戚套親戚,朋友套朋友,他們或是重回山寨将家人一并帶回,或是告知親戚、朋友快來享福。
這下可好,先前還是個别人偷偷溜走,接着便是舉家逃走,随後發展爲成群結隊的越界。符雄和馬瑜發現後當然是大爲震怒,派兵抓捕逃奴不說,還要将各硐硐首長子送到自己的寨子中爲質,以此來來約束各俚硐。卻沒想到适得其反,一些硐首看不到希望,又無力反抗,索性帶着全硐人馬歸附朝廷。
十幾日之間,吉陽軍地方共接收歸附俚人達七、八百戶,人口三千餘。眼看逃亡之風愈演愈烈,也本寨的硐民也參與其中。馬瑜感到事已不可爲,而想想自己因爲一時的貪念卷入其中,眼看好處一點沒得到,原來的地位也難保。他當土官多年,和朝廷免不了打交道,十分清楚他們的套路。
馬瑜已意識到再僵持下去,朝廷一旦失去耐心出兵征剿,那兵敗身死就已成定局。也清楚自己作爲罪魁之一必會受到嚴懲,按照朝廷的一貫作風定是抄家滅族。爲今之計隻剩下兩條路可走,一個是向深山中逃,投靠尚未歸附朝廷的生俚;另一個就是歸順朝廷,以求得到寬恕。
關于身家性命之事,馬瑜也不能不謹慎。投奔生俚這條路一樣不好走,那裏雖可遠離朝廷的管束,也不必繳納課稅,但那裏生活困苦不說,一樣會受到生俚們的侵襲,且争鬥更加激烈,稍有差池便會被那些生俚們吃的渣都不剩;而歸順朝廷,以他的經驗看朝廷一般會饒恕做亂之罪,可如此形勢下削去官位也是肯定的,不過風險是最小的。
左思右想之下,馬瑜以爲當前隻有歸順朝廷才是上策。于是他暗中遣人下山求見李氏,表達自己想要歸附之意,并請其從中周旋,不求能封官進爵,隻求能保全滿硐子民安全。而若是能保住官位,他此後不僅遵從大甯寨的号令,還有厚報送上。
李氏對于馬瑜的投誠異常驚喜,她奉旨招降吉陽軍各硐,本已爲憑借着大甯寨百年積累下的餘威可以很快促成此事,卻沒想到兩人并不買她的帳,到此月餘事情毫無進展。而其也終于明白,大甯寨已然徹底衰落了,觊觎自己地位的黃成是一個,卻不是最後的一個。若非朝廷支持此次自己,不但地位不保,還将徹底被人吞并。
李氏也意識到自己若是難以完成使命,不要說敕封自己的女兒了,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也必将被朝廷抛棄。現在馬瑜主動上門請降,使事情出現了轉機。她決定抓住這次機會,于是答應爲其斡旋促成此事,并将此事告知主持平亂的蔣科。他也正發愁如何能迅速平亂,聽報後覺得與事先與陛下商定的誘殺馬瑜的計劃有偏差,但終歸有了進展,便準了李氏所請,并交待她要盡快和馬瑜接觸,達成協議,然後再全力對付孤掌難鳴的符雄。
事情接下來發展的十分順利,雙方開始頻繁接觸,馬瑜甚至偷偷下山與李氏相商。而人一旦有了私心便難免出問題,馬瑜想保住土官的位置,李氏卻想立下大功可以鞏固大甯寨的地位,并獲得敕封。于是她便藏了心眼兒,隐瞞了蔣科早已答應保留馬瑜官位的事情,轉而慫恿馬瑜設法殺了符雄,立下大功後自己再爲其上奏請封。
馬瑜正急于擺脫罪名,兩下當然是一拍即合。于是他便以議事爲名邀符雄前來,自己率人趁其落單之際将其截殺于途中。誰想馬瑜做事不密走漏了消息,反被符雄算計,将計就計先一步遣兵将其殺害,然後領兵攻打馬瑜的山寨。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符雄得手之際,被聞訊趕來的馬發率兵擊殺,盡俘兩寨生口。
首惡伏法,俚亂即平。蔣科上奏的報捷,同時請旨如何處理所俘的俚人。并附上了請罪的折子,稱自己做事不密,以緻招降之事功敗垂成,有負皇帝的重托。但還是如實禀告了李氏在其中的作用,并爲其請功。所以小皇帝才會說俚亂基本結束了,剩下的隻是善後之事……
“這也太過巧合了?”蘇岚侍奉小皇帝睡下,素馨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睛,她便讓其回房休息,自己留下值守聽候召喚。可躺在床上的腦子中還是有關平亂之事,其中所述加上自己的分析雖然看似合情合理,但其中還是有些地方似有疑點。
比如說馬瑜截殺符雄之事,知道這事情的人必爲其心腹,又怎麽會被對方所知,并予以反制;再有符雄殺了馬瑜便率兵攻打山寨。而官軍駐守界外,又怎會迅速知曉,并以雷霆之勢将符雄擊殺,輕取兩寨收服重俚?将種種疑點串起來,蘇岚發現如不細想,人們隻知平亂的功勞都是蔣科等人的功勞,卻不知有一隻無形的手也在暗地中操控着此事,而這隻手?她看看睡熟了的小皇帝輕歎了口氣……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