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科清楚僅憑一紙聖命和自己一個被起複的貶嫡官員是難以做到的,其中還需要陛下的協調,所以每一步的行動都要告知小皇帝,并聽取他的意見,接受下一步的示意。當然這事兒如果做成了,功勞肯定是自己的;不過失敗了,那大黑鍋自己也是背定了。可他相信以陛下的仁義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不過首先是自己得将事情做好。
趙昺看蔣科一出門就忙着脫衣服,他不會穿,卻是會脫,三把兩把先将身上的朝服扒了下來,又大口的接連喝下幾杯茶水才覺的好多了,總算是沒有中暑。而這會兒又覺的肚子餓了,連聲命人開飯。稍時便有小黃門抱着食盒送了過來,蘇岚手腳麻利的一一取出擺好,又将筷子送到陛下手中。
“今天的飯不錯,你也不錯!”趙昺他看看桌上的菜将擦手的毛巾遞還蘇岚說道。
“官家,奴婢不敢!”蘇岚施禮道,心中卻也納悶今天的午膳不過是一條清蒸鲳魚,一盤水煮蝦,還有一盤清炒豆芽,一盤涼拌黃瓜,再就是一小盆米飯,一碗羹湯。在瓊州魚蝦甚至比青菜都便宜,全算下來也不過百文錢,可陛下卻是十分歡喜。
“有什麽不敢的,若不是你機靈遮掩過去了,那蔣知府必然會起疑心!”趙昺接過蘇岚遞上的米飯說道。他清楚爲君者表面上要給臣民以正面形象,若是讓蔣科知道自己暗中使人幹掉了黃成,必然導緻他仁義的形象大損,起碼也會留下心理陰影。所以若不是蘇岚反應快,素馨那一嗓子就毀了他的光輝形象。
“奴婢們今日險些壞了官家的大事,還請責罰!”蘇岚施禮道。
“呵呵,你們是險些壞了事,但該罰的是素馨,而你該賞!”趙昺吃了塊蘇岚剔除了刺的魚,吧嗒着嘴笑着道。
“官家,奴婢不敢領賞,能否抵過素馨的錯!”蘇岚小心地道。
“不準,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豈能混爲一談。”趙昺仍然邊吃邊道。
“官家,奴婢知道錯了,但素馨年紀還小,還請官家繞過她一次!”蘇岚面帶急色地說道,她十分清楚素馨此次惹的禍事不小,逐出宮去都是輕的,以小皇帝的‘心狠手辣’,說不定就會将其當庭杖殺。
“她比朕還小嗎?她身爲朕的近侍,就當知謹言慎行,可她卻有失沉穩,言語失當,以此看不适于留在朕的身邊。”趙昺冷哼一聲道。
“官家息怒,可……”蘇岚見小皇帝生氣了,趕緊施禮道。
“行了,不要再說此事,弄的朕都沒了胃口!”趙昺拔了口米飯,用筷子指點着那盤蝦道。
蘇岚知道求情已經無望,暗歎口氣拿起一隻蝦剝去硬殼放到陛下的菜碟中。趙昺夾起蝦放到嘴裏細細的嚼着,吃的很香,要知道在現在這幾盤菜不值幾個錢,可放在自己來的那個年代怎麽也要幾百塊。而像這種比筷子差不多的蝦已經不是有錢就能吃到的了,何況這可是禦廚烹饪的,價格再翻幾番都不成問題。
“你家是哪裏的,年紀多大了?”趙昺吃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現在的生活與自己當年困守孤船的時候差不多,連個陪着吃飯的人都沒有,讓他倍感孤單,這也就難怪那那頭有人直播吃飯都能成網紅。看看自己身邊陪着的小美人,于是不甘寂寞的他便又找話道。
“禀官家,奴婢祖籍開封,南遷後家祖落籍揚州。奴婢今年十七歲了。”蘇岚回答道。
“哦,原來也是故鄉人!”趙昺點點頭道,“那你爲何又到了泉州,你的家人呢?”
“奴婢家祖曾在朝中爲官,後擔任揚州知府,便落籍于此。家父是鹹淳三年進士,在江甯通判的任上城破殉職,兩位兄長力戰殉國,母親聞訊投井自盡,隻剩奴婢被鞑子虜獲苟活。其後又被蒲家買入府中爲奴,官家興兵攻破泉州後又被抄沒入官。”蘇岚答道。
“原來你也是忠良之後,你若願意朕可放你出宮!”趙昺停下嘴言道。
“謝過官家,奴婢已無家人可以依靠,出宮後也無處存身!”蘇岚慘然一笑,搖搖頭道。
“你既然出身官宦之家,可識文斷字?”趙昺又問道。
“奴婢四歲啓蒙,後父親聘塾師教導我們兄妹讀書,因而也識得幾個字。”蘇岚回答道。
“你在蒲府中做什麽?”趙昺吃完一碗飯,示意蘇岚給他盛上又問道。
“回陛下,奴婢頭一年入蒲府就是粗實丫鬟,什麽事情都做。後來管事的發現奴婢粗通音律,便推薦到中堂做侍女,爲訪客端茶送水,間或彈奏曲子助興;其後主人見奴婢做事謹慎,便留在書房侍奉筆墨。”蘇岚禀告道。
“怪不得你如此懂事,原來如此!”趙昺在蒲府住了半個月,當然清楚蒲家奴仆數千,以那老賊的挑剔勁兒絕不會随便讓一個侍女在中堂奉客,更不會留爲貼身侍女。那定是既有顔色,又有内涵,且精通琴棋書畫的人才。
“官家,那素馨也是忠良之後,其父是在潮州戰死,還請官家看在其父爲國盡忠的份兒上饒過其妄言之罪!”蘇岚見小皇帝臉上滿是同情之色,便再次請求道。
“嗯……”趙昺将剩下的菜全都扒拉到碗裏,卻沒有着急吃,而是沉吟片刻道,“你出身官宦,又曾在蒲家多年,曾陪其會客、議事定有些見識。朕現有問題相詢,若是答的好朕便饒恕其罪,如何?”
“官家請講!”蘇岚正正身子,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