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正是西南季風到來之際,船隊隻能不斷改變方向取風,因此速度并不快,卻不失壯觀,尤其是位于船隊中心的社稷号,船身高大,高挂杏黃皇旗,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而此時正是各國商船前來中國進行貿易的時刻,見此宏大的船隊無不避讓、行禮,不過也有常往來與中國的蕃商十分詫異,因爲他們皆知大宋已亡,卻又有如此大的船隊行于海上,不禁開始懷疑傳聞是否有誤。
趙昺在上船的第二天似乎便恢複了昔日的作息習慣,早晨寅時起床在元妙的教導下習武,卯時早膳之後例行早朝,這往往隻是流于形式,因爲船上能有什麽事情,而他們行于海上船隊雖大,可要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到他們的蹤迹也并非易事,自然也無法獲知行朝事宜。
此後的時間直到午時,應節嚴會入内講學,教授陛下經史典籍。午膳小憩後,若是天氣好趙昺則會到一層後甲闆上釣釣魚、看看海景;天氣不好或是召随扈的臣僚下下棋,或是與他們讨論些事實話題。晚上趙昺一般會在寝艙中不出,沒有人知道小皇帝在幹啥,曉得情況的王德等人當然想吃了啞巴藥似的,絕不會洩露一個字給外人。
此次航行還算是順利,船隊除了幾次分批靠岸補充淡水和在南澳靠港躲避了三日暴風之外都飄在海上,經過了二十天的航行,五月十六的清晨瓊州島出現在了海平線之上——到家了,趙昺也終于松了口氣,此次東征至此算是畫上了圓滿的句号,而他知道一場風波還在醞釀,一旦處理不好将又是一場刀光劍影。
“陛下,劉知事率隊過海來迎聖駕,請求過船!”行至辰時船隊進入海峽,望遠鏡中七星嶺上的烽火已經清晰可見,這時鄭永進艙禀告道。
“速速有請!”趙昺将手中的書扔在幾上起身道。由于漂泊在海上,事務局無法将消息送到船上,這些日子對于行朝發生了什麽事情趙昺是一無所知,上島前他急于知道現在島上局勢如何。
“臣參知政事劉黻前來迎駕,恭賀陛下大勝而歸,萬歲萬歲萬萬歲!”劉黻在倪亮的引領下進入陛下的寝艙,卻不是到大堂相見,便知其想先獲知島上詳情,進來後果然隻有趙昺和應節嚴在,但禮節不能少立刻大禮參拜道。
“愛卿辛苦了,不必多禮!”趙昺虛扶一下,讓他在右手就坐笑着說道。
“此次陛下親征大獲全勝,天下震動,繳獲巨豐,收民十萬,行朝上下無不欣喜,臣等也是高興的很!”劉黻和陛下雖然親近,但是場面話還是不能丢的,拱手笑着道。
“劉知事就不必客套了,現在朝中情形如何?”趙昺并沒有接茬,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禀陛下,自陛下親征之後太後監國,朝中形勢尚算得上平穩,衆官也能恪盡職守。而其中發生些事情陛下已然得知,在接到旨意之後,陸相已經暫停裁撤鄉間胥吏,并着手恢複;對于有些失職官員,陸相也着令有司進行調查,待陛下回朝後再做懲處。”劉黻言道。
“當下最爲棘手的事情乃是俚硐之亂,當下各軍已經依聖旨暫停對俚人的進攻,嚴守界限,對于過境騷擾的俚人進行了反擊,接戰十餘次,斬首百餘,俘獲作亂俚人數百人。近日雙方沖突雖已趨緩,俚人也不敢輕易過界,但仍不容樂觀,沖突依然一觸即發。”
“嗯,俚人可否提出什麽條件?”趙昺點點頭,他最擔心的是朝中衆臣趁自己離開之際,又借俚亂之事,對朝廷進行改組,将自己在地方安置的親信撤換,使自己根基不穩。現在看來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且尚能按照自己的旨意行事。而他知道俚亂的發生無外乎是對分配的不公,眼紅财富才引發動亂,于是接着問道。
“禀陛下,俚酋符雄等稱行朝上島後,漢人墾荒、建場侵占了他們的世襲之地,要求補償糧食二萬石,白銀千貫,黃金三十兩。并冊封其爲瓊州俚硐大首領,統管瓊州七十二硐俚寨,且由其子孫世襲罔替,才肯退兵。”劉黻禀告道。
“呵呵,他的胃口倒是不大,就要這麽點東西!”趙昺聽了一愣,轉而又笑道。他以爲其必會獅子大開口和自己讨價還價,沒想到就開出了這麽低的價錢。
“陛下,臣以爲朝廷不能與他們媾和,否則他們食髓知味會不斷作亂,還是應妥善考慮,不可一味滿足。”劉黻聽小皇帝如此說,着急地道。
“如此說來,朝中衆臣都以爲應武力平亂喽!”趙昺皺皺眉頭問道。
“陛下,也并非如此,朝中還是有人不願動兵,認爲應以招撫和進剿并施爲上。”劉黻搖搖頭道。
“哦,都是哪些人啊?”趙昺摸摸下巴道。
“應該說行朝中的臣僚們希望動用大軍一戰而平定俚亂,以收萬世功業。而地方官員卻以爲曆朝俚亂頻發,也曾已大軍平定,但仍隻得暫時平穩,卻難以根除。且動用大軍耗費錢糧不說,更是曠日持久,不利于地方上的穩定。因而對朝廷诏令消極對待,執行并不積極,使得平亂之策難以實施,形成雙方對峙的局面。”劉黻回答道。
“嗯,如此說來不僅是朝廷對平亂之策有分歧,行朝和地方也生出間隙來了。”趙昺雖然欲以地方制中央,以求自己能掌控權力,但也知中央和地方嚴重對立,與自己來說并非全是好的……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