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範看清後長歎口氣,此戰真不知是誰算計了誰。今日開戰之初,自己是占盡了優勢,似乎勝券在握,可以一戰而平天下。沒想到卻一步步掉進了敵人的陷阱,先是襲擊宋軍義勇,使得李恒軍折損了衆多戰船和兵力;接着是崖山島争奪戰,不但未能重新控制樵汲路,反而損失掉了大量精兵;在連番失計之後,使自己不得不發起決戰。
今日之戰,讓張弘範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對方好像早就已經了解了自己的作戰意圖,首先故意示弱,精兵盡出,就像已經中了自己的計一般。可當他借着潮水要兩面夾擊之時,對手卻暗調伏于水寨之外的戰船将李恒軍重創,而自己還傻乎乎的猛攻猛打,将精銳消耗殆盡。待他因爲兵疲力竭準備放棄之時,可又故意示弱敗退,将自己引入了埋伏,被敵以火器重創。
讓張弘範最爲佩服的是,對手思想之缜密,他就像自己肚子中的蛔蟲。算定自己連番失敗之下,受虛榮心的唆使也絕不會甘心空手而回,更會爲了張氏一族仍會繼續打下去,從而将自己一步步引入深淵,以緻将他的最後一點家底兒掏幹。現在兄弟死了,人頭被懸于帝舟之上,自己也輸的底兒掉,但對手仍然不肯放過,将精銳的機動部隊暗伏于此,其是要趕盡殺絕,一心取他的性命。
而張弘範發現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敵軍的龍船已經靠上來了,但這些戰船各司其職,卻不是一擁而上,有負責指揮調度的,有專門負責圍堵,有專門配合攻擊,還有補刀的。且這些戰船的撞擊角度十分刁鑽,一般都會選擇船的側舷爲撞擊點,其次是尾部,極力避免與對方迎頭對撞。若是相向伴行,敵船會突然靈巧的原地轉向,取得有利于自己的攻擊位置再行發起撞擊。
“唉,今日之敗看來是不冤枉!”現在雖然己方戰船數量和大小都占優,但以張弘範的眼光看,己方卻難有取勝的希望,即便排出戰敗後驚慌失措的逃命,軍無戰心等客觀因素同樣如此。眼見在對方的每一次攻擊,己方戰船都是非沉即損,他長歎口氣道。
“令各船集接成鋒矢陣,減少各船間距,抱團而行,否則大家誰也逃不脫。”瞅着自己的戰船一艘艘被擊沉,張弘範雖然有死的心,但也痛心不已,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起碼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即便敗了也是不可輕辱的,若是想走也不是他們能留下的……
…………
“陳統領,爲何停止沖陣,張弘範就在其中,絕不能放此賊離開,否則将是大患!”勇士号上,被解救的文天祥見陳任翁突然命令各船放棄攻擊,轉而從後邊發動攻擊,大急道。
“文國公,張弘範怎會在此?此前帥船一直在前參戰,難道其會擅離帥船,搶先逃走,你一定是弄錯了。”陳任翁想着文天祥一定是因爲被張弘範俘獲而深以爲恥,所以才耿耿于懷,想殺之後快,可據他所知張弘範一直在帥船上,且其軍中風評一直不錯,打仗向來是身先士卒,也非膽小怯懦之徒,怎麽會搶先逃跑。
“陳統領,那張賊殺我督府軍數萬将士,即便他遠在千裏之外,吾也知其在何處!”文天祥恨恨地說道。
“文國公此言當真?”陳任翁聽了也有些含糊了,開始懷疑其是否也和陛下一樣能通神,隔着老遠就能聞着張世傑的味兒。當然他也覺的奇怪,亂哄哄的敵軍怎麽會突然變得規矩起來,而能在敗退之時還能将人組織起來的必是軍中素有威信之人,否則大家都忙着逃命,誰會聽從一個旁人呱噪。而陳任翁停止攻擊也是出于無奈,因爲敵方忽然變陣。
如果他們從側舷撞毀一艘,後邊的馬上補位,使他無法實施‘剝皮’戰術,後邊緊随的戰船在他們撞擊的同時敵軍後船也會借機對他們實施撞擊,這樣十分危險。且對方陣型機密,他們無法沖入其中攪亂敵方隊形。加上對方是趁着潮水突圍,迎頭對撞那就是拼命的打法,當然使‘踹屁股’戰術也便的不大靈光,對方跑得快他們也要使勁追才能趕得上,所以也十分吃力。兩下相加使陳任翁不得不懷疑其中定有元軍大人物在其中,對文天祥的話也就信了八分。
“吾斷定其就在其中,殺其一人等于滅敵千萬,陳統領一定要不惜代價将其擒殺,那也是大功一件啊!”文天祥見陳任翁依然懷疑有些着急地道,對方仍尊稱自己爲國公或文相,可他清楚自己是待罪之身,已是無官無職,無法強令對方發動進攻。
“文國公,末将也想啊!但是貿然發起強攻難免損失慘重,這些龍船來之不易,不能輕失!”陳任翁雖然信了大半,可仍然不肯強攻,歎口氣道,“若是陛下在,定能想出好主意,可惜今日不在!”
“什麽?!陛下會有辦法?”文天祥有些奇怪了,尤其這話是從一個領兵大将口中說出來的。
“當然,陛下一向足智多謀,我們這摧鋒軍就是陛下親領的,而船也是陛下設計主持建造的,這艘船便是陛下的座船,曾領諸将破了劉深!”陳任翁點點頭說道。
“陛下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勇略?”文天祥聽了皺皺眉說道,他剛剛獲救時就聽軍士說是奉陛下之命采取的行動,那時隻覺不定是誰的主意,功勞就算到了小皇帝頭上,口中稱謝卻沒有放在心上,而現在陳任翁又說陛下還曾領軍大敗劉深,這就讓他感到奇怪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