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水道被宋軍封鎖,又是夜晚,加上戰況不明,元軍始終沒有敢出兵救援。直到次日才從僥幸逃生的士兵口中得知突襲船隊盡殁。起初他們并不相信,直到看到落潮時被海流帶出的破船爛闆和無數身着元軍服飾的浮屍才意識到這是真的,而最後收攏起的殘兵也隻有百餘人。
行營護軍這一仗給了雙方極大的震撼。獲救的義勇自不必言,對皇帝感恩戴德。而連受挫折的行朝各軍對行營護軍也是刮目相看,再不敢說他們隻是陪着陛下玩耍的童子軍,更有人說起陛下登基之時海面上黃龍頻現之事,稱其乃是龍王下凡,那些鐵背龍船就是海中神獸所化,前來相助陛下複國的。元軍方面雖看不出他們所想,但是平日遊弋于水寨周圍阻斷樵汲路的快船一艘也沒有出現,使得宋軍順利獲得了柴薪和淡水。
趙昺本以爲會被太後一大早叫到座船上訓斥一頓,但是直到中午也沒有人來叫,這讓他驚喜不已,畢竟被個哭哭啼啼婦人唠唠叨叨從太祖太宗說到先帝,又說到社稷江山,反正是讓你繼承遺志還的保重身體。雖然煩得要死,可你還得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規規矩矩的聽着,絲毫不能反駁,否則便會再加兩個時辰,且這個時候撒嬌耍賴都不會有用。
“外邊有什麽動靜?那厮找沒找咱們的麻煩?”趙昺吃着魚幹喝着茶水問王德。
“陸相那邊很安靜,并沒有什麽異常。張太傅也未來過,隻聽說他大發雷霆,将蘇劉義罵了一頓。”王德給陛下又換了杯熱茶,将烤在火盆上的魚幹翻了個面說道。
“這有些奇怪,他應該領兵前來質問我才像他的風格,難道他轉性了?”趙昺嚼着幹脆的魚幹喃喃道。
“陛下,他可能是怕了。你看監視咱們的船都撤了,今天取到的淡水也是先給咱們送來的!”王德指指窗外道。
“他怕了?!也許吧!”趙昺含糊地道,心中卻是不把握。這厮轉的太快了,讓他有些不适應,按說張世傑昨天的面子栽大了,他該先告狀,再發動群臣聲讨自己說他不愛惜身體,不以國家社稷爲重,然後嚴加看管才對。
“他不會起了叛心吧?”趙昺轉念一想暗惆道,自己這次出兵有可能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使他感覺到了危險,擔心自己會對他動手,所以想要給自己找條後路。但想想又不對,在七洲洋其已經清楚自己的實力才一直不敢前往瓊州的,再說其擁有的兵力是自己的數倍,不至于被吓的想投敵。
“陸秀夫那裏似乎也太平靜了,昨天自己不顧其的阻攔強行出兵,還拐走了兩位重臣,是不是也讓其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趙昺覺着那邊也有不妥,其按道理也應該對自己進行勸谏,畢竟大宋朝自立國以來親臨鋒矢的皇帝隻有太祖一位,太宗都隻能算是親征沒敢到陣前晃晃,況且自己還是個孩子。
“他們不會想着聯合起來對付我吧?”種種不正常讓趙昺感到不舒服,卻又無法做出判斷,他突然想到自己若是要當家作主,最不願意的肯定就是張世傑和陸秀夫二位了。
在封建社會體制下,“宰相之任,所職甚重。”他們的職責是“掌邦國之政令,弼庶務,和萬邦,佐天子,執大政。”宰相雖然“執大政”,但無非是“佐天子”。皇帝離不開宰相,原因在于“萬幾之煩,不可遍覽”,隻能“設官分職,委任責成。”也就是說皇帝擁有最高統治權,宰相僅有最高行政權,皇權和相權不是兩種平行的權力,相權從屬并服務于皇權,兩者并非絕對對立,而是相互依存。雖然不可能無矛盾,但從總體上說應當是一緻的。
而趙昺很清楚從先秦至清末,帝王躬親、宰相争職這場仗是一打再打,避不開、壓不熄。因爲帝王的主權者身份帶給****政體的陰影是巨大且深厚的。在君主等于主權的前提下,帝王極容易事必躬親,抛開輔佐,不要制約,破壞君相體制。因此臣僚便希望把君主的言行和影響力限定在一定的範圍内,所以宰相就是以輔佐“一人”與制約“一人”雙重身份出現,以壓制皇權。
在當前的特殊時期,皇帝幼小,太後垂簾。而楊太後生性怯懦,不谙朝政,國家權力等于握于宰相之手,形成了皇權暗弱,宰相權重的局面。而趙昺所爲卻是想要打破這種局面,且按照大宋的制度,皇帝對重大事件有最終決定權,并掌握着對宰相的任免權。
趙昺以爲陸秀夫十分清楚自己的處境,自己對他并不感冒,且有避之不及的感覺。而昨天他親自出戰,其因有顧慮沒有同去,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在關鍵時刻站錯了隊,得罪了皇帝。從而陸秀夫必然産生皇帝親政肯定會‘換馬’的錯覺,其爲了保住當下的地位而和張世傑聯手阻止自己親政也不無可能……
琢磨了半天,分析了種種可能,趙昺一個腦袋想成了八個大,仍然無法判斷人家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過他認定了一個理兒,現在已經是倒計時了,如果自己還忍而不發就錯過了最後的機會,什麽你掌權,還是我做主,大宋朝都讓人家滅了,大家全完蛋了,還争個屁!當下緊要的是想辦法先幹掉張弘範,保住性命才是正經的,那會兒國家還在,人還活着,再想誰說了算才有意義……(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