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昺知道陸秀夫起碼是個好人,其周旋在各派之間,爲了朝廷和諧忍氣吞聲是免不了的。但其還是文官之首,士林的風向标,他的言行對士人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現在趙昺想改變士林之風,以從士人中選拔有用之人,卻不是讓他們隻會窩在家裏發牢騷,怨天尤人的耍可憐。但自己如今是當家不做主,影響力在士林中微乎其微,因而隻能借陸秀夫之口表達自己的态度,那也就隻能讓其受些委屈,擠兌擠兌他了。
現在趙昺已經将信号放出去了,但他知道這還很不夠,自己還必須趁陸秀夫沒完全消化自己的言論再推他一把。于是他召集起自己的秘書班子連夜起草诏書,主要意思就是自己驚聞文天祥兵敗被俘,對國失棟梁深感憂慮。更聞竟有宵小趁機炒作預借文相之死标榜忠義,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自己對此十分憤怒,對其行爲以爲不恥。至于如何聲讨王炎午自有幕僚們潤色加工,他的要求就隻有一個要把其搞臭,臭不可聞。
接下來趙昺宣布爲保文天祥平安,他願意遣使與鞑子談判,出黃金萬兩将其贖回。而對于王炎午之流自诩忠義的流氓文人,他決定革其功名,消其官身,除其戶籍,并出賞錢一文号召大宋軍民将其緝拿歸朝。蔡喬幾個人大感驚訝,黃金萬兩和一文錢相差何止萬倍,一文錢掉地上恐怕都沒有人撿,誰會爲一文錢去費力巴士的應诏去抓人啊!
幾個人都覺的是陛下口誤,再次詢問卻每人挨了個腦崩兒和一個大大的白眼,讓他們就照這樣寫。行文完畢趙昺又審看了一番,果然比自己的大白話寫的好多了,叫過王德蓋上印玺,便讓人送到中書省審看,然後昭告天下。他的用意幾個初涉官場的家夥看不懂,可那些人卻是一瞅就知道咋回事,他不明白陛下爲何對一個小小的王炎午有如此大的仇恨,估計其連是誰都弄不清楚。但這些人都是油子,懷疑是哪位大人授意陛下如此,他們也犯不着爲個小人物多事,沒有說什麽便簽押通過了。
朝中的幾位宰執看罷皇帝的诏書,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嚴格的來說這是出自宮中的第一份诏令,大家還是很是重視。劉黻看過哈哈一笑說,此子确實該殺,陛下做的好;最近戰事緊急,張世傑估計還不如趙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王炎午是哪條小魚小蝦,隻覺拿黃金萬兩換文天祥有些不值,但想想蒙古人未必肯換,自己要是表示不同意很可能得罪朝中這些文官,畢竟在他們眼裏自己終是異類,犯不着爲件沒譜的事兒得罪人,便也沒有表示異議。
新任右相姚良臣是從廣東轉運使升上來的,去年陛下率兵攻下廣州在那裏的所作所爲他還是知道的,尤其是其并沒有在那裏大肆搜刮,反而将府庫完整移交,還補足賬上缺額。這讓他心中感念陛下的好,想着其在廣州行事也看似荒唐,卻十分得人心,這回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大發雷霆,覺着其中必有内情,略一遲疑也同意了。
另一位參知政事夏士林對于陛下的诏書卻頗有微詞,他以爲王炎午做的不錯,而文天祥也該在被俘時自身殉國,以全名節。但看看參加廷議的六個人已經有三個人同意了,便想看看風向再說,免得站錯隊,也就未置可否将诏書送到同知樞密院事王德的面前。王德舔了舔嘴唇,他清楚自己是新晉,這些人包括皇帝自己都得罪不起,便笑笑推到陸秀夫跟前,請其先說。
陸秀夫也不是笨人,一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消化陛下所言,他清楚陛下下诏書的用意即不是意在文天祥,更不是王炎午這個小人物,其是想借機一改士林頹廢和空談之風氣。而他也明白當前形勢下陛下如此行事也是在冒險,百年積弊怎麽可能僅憑一紙诏書就能改變的,弄不好還會遭到整個士林的口誅筆伐。同時他也知道,陛下并非看起來那麽幼稚,其下這份诏書也是在試探朝中衆臣的态度,尤其是自己,否則其昨日便不會與他說那麽一番話了。
陸秀夫再次細看了陛下的草诏,他發現其中暗藏玄機,陛下還是廢了番心思的。文天祥是以狀元的身份登科,又曆任高官,坐過右相,當過樞密使,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士林地位都很有分量,這也是王炎午要勸死其的原因之一。而陛下在诏書中雖未對文天祥大肆褒獎,但卻爲了救其不惜黃金萬兩,還肯遣使與蒙古人商談,畢竟前時陛下爲了不與蒙古和談曾在大殿上以死相脅。如此來看不能不說陛下對士人極爲看重,也絕無歧視之意。
而對王炎午陛下在诏書中卻是曆數其種種不是,貶的隻值一文錢,隻要诏書一發就可以說已經斷絕了其入仕的念頭,可謂‘狠毒’。而其無論是在士林的地位和名望比之文天祥都差之千裏,陛下這一褒一貶之間就将士林分化瓦解。且陛下的态度很明确,對于真正的忠于國家的士人他會不惜代價重用,但那些隻會逞口舌之利,妄圖借空談愛國上位者都是妄想。
陸秀夫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心中也暗笑自己過分憂慮,畢竟能将三十六計講得頭頭是道的陛下怎麽會在未能親政,根基尚淺的情況下去做得罪整個士林的事情呢!琢磨明白了,他提筆在草诏上首先畫了押……(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