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麽不等等臣弟便棄舉國軍民而去啊!”
“陛下,日前相别,尚與臣弟相約共戲嗎?怎麽轉瞬便離臣弟而去了!”
“陛下,當日離開臨安,四哥北狩,隻餘你我兄弟相依,今你又遠去,讓我如何獨活,等等兄弟同赴天國……”
“皇兄啊,皇兄,如今鞑子盡陷江南,國事艱難,你卻棄億萬軍民而去,讓我等如何啊……”
車駕行至城池南門,趙昺便下車撲跪于地放聲痛哭。看着一身重孝的孩子一會兒跪着、一會兒趴着,時不時的還以頭撞地的嚎哭,真是凄慘異常,讓觀者無不動容,聞着無不垂淚,有感于陛下兄弟情深,上天不公,居然讓這麽小的孩子喪父,又連連失去兄弟,可憐的同時更加覺得這孩子真是重情重義。
“殿下保重,勿哭傷了身子,陛下尚停靈于宮中!”好一會兒,陸秀夫擦擦以衣袖拭淚,上前攙扶道。
“殿下,殿下……”此時衆人才發現衛王已經哭的軟了,居然幾近昏厥,趕緊叫過太醫診治一番後,送到車上繼續前行。
“我的媽呀,這才是第一場,後邊還有好幾場呢,還不要了自己的小命啊!”趙昺喝了幾口水才喘過氣來,他這次來可不是單純的來登基的,還是來奔喪的,按照禮儀望見都城的城門就要哭的,可都城早就沒了,隻能在這哭了。
不過趙昺的哭倒也是有九分真,想想小皇帝對自己真心不賴,臨行前還給了自己繼位诏書以備不測。而按照劉黻所說,即使小皇帝在昏迷之中還不忘诏自己進宮,要傳位于他。想想自己卻對人家虛情假意的,腸子都悔青了,哭他一場自己還好受些。
“殿下,從碼頭到這城外盡是淮軍,咱們要不要将親軍盡數調上案,以防不測。”林之武借扶殿下上車的機會輕聲道。此次離瓊他們隻有五千護軍随行,且殿下下令所有水軍和辎重營軍兵脫下軍裝以水手或是雜役的身份伴行,在外人看來隻有千餘軍兵護駕,而随着入城的不過是侍衛營的五百多人和内府的一應人員,這讓林之武有些擔心。
“哼,這是在向咱們示威,衆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把本王如何。皇兄啊……”趙昺以袖掩面說道。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因此裝的十分低調。而随駕的官員他更是隻帶了鄧光薦一人,可對參謀班子做了調整,其中不乏精于軍政事務的胥吏和書辦,林之武、蔡喬幾個年輕人這一年間在軍中或是撫司參與軍政事務,幹的十分出色,這次便又将他調回身邊。
“嗯,但殿下一定要小心,萬萬不要獨自行動。”林之武點點頭,但心中依然擔憂殿下這個傻大膽搞出事情來。
“沒事兒,本王自有分寸。”趙昺當然不能跟他們說自己就是裝孫子來的的,躲還躲不及呢,怎麽會去惹事兒。
上了車前行不遠便到了宮城外,趙昺說不得又得下來在大門口哭上一場,大家看着衛王嚎的上氣不接下氣,臉色蒼白,煞是可憐。但看看一邊昂首而立的張世傑卻都又裝看不見了,任憑其在那哭号。
“還請殿下節哀,太後還在宮中等候。”這時從宮門裏走出一人,身着甲胄挎刀挂弓,上前攙起趙昺道。
“你是……”趙昺眼睛這會兒都腫了,淚眼婆娑地抽泣着問道。
“末将殿前軍權都統江钲參見殿下!”江钲抱拳深施一禮,又輕聲道,“宮中警衛皆以由殿前軍接管,殿下盡管安心。”
“本王謝過了。”趙昺還禮道,心中稍安。
“此地非說話之地,殿下咱們稍後再叙。”江钲說着揮手讓軍士大開宮門,請殿下入宮,他手按刀柄緊随其後。
宮城雖然簡陋,但也是禁地,帥府一班侍衛都被攔在門外,隻要鄧光薦與王德及幾個拎着祭品的小黃門被放了進去。當然其他人同樣如此,即便是張世傑也得摘掉佩刀才能入宮。倪亮等人即使擔心殿下的安危也不能擅入,隻能在宮外列隊等候,而另一邊張世傑的親軍也是挎刀而立與他們對視,雙方主子還沒咋地,兩幫人先較上了勁兒。
趙昺先到後殿,小皇帝的靈柩就停放于此。他本以爲自己哭得差不多了,到了這隻能幹嚎了,但一見此景眼淚卻忍不住的先流了出來。其實他們之間相處時間并不長,在瓊州那幾日算是最長的一次,而其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對他無微不至。想想自己那時隻琢磨着怎麽脫身,言語間多是不耐,并沒有想到他已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今兩人是陰陽兩隔,再無機會補救,愧疚和自責讓他心如刀絞般的痛。
但此刻根本沒有時間讓趙昺好好反思,他祭奠完畢便被架着去見太後,此時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體力不支,反正已經軟成一攤泥了,根本挪不開步了。可他還是勉力給太後行了大禮,當然母子也免不了又是一場抱頭痛哭。好一陣他們在衆人的勸解下才平穩下來,太後便召幾位宰執進宮議事。
其實這就是安排好的事情,大家不過都是走走程序。先是有人奏請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如今國事艱難,群敵環伺,民心浮動,嗣皇帝要盡快繼位,還要請太後恩準。楊太後又能有什麽說的,便要欽天監測定吉日吉時,舉辦登基大典,在先帝靈柩前繼位。而趙昺覺得自踏進這宮門,已然是身不由己,根本沒有人問他的意見,更不會與其商量,全然已經成了擺設……(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