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如何治理瓊州,應節嚴爲官多年自然知道輕重緩急,業已有了腹案,卻不同趙昺腦子裏隻有個大綱,想到一出是一出。他原本準備在到達瓊州後與諸司主官會商後在上陳殿下,而今殿下既然提起,且其多有主意,便先亮了出來。
由于瓊州路途遙遠,形勢險惡,因而被官員視爲流放之地,所以有些官員得到任命後也不願前往。如今臨安陷落,行朝漂浮不定,更無人追究這些,所以派往瓊州的官員往往滞留大陸,以各種理由推脫拒不赴任,甚至幹脆一走了之。
這導緻瓊州有的州縣居然沒有主官,隻能由胥吏代爲處理政事。而有的官員自覺無望回京,心灰意冷之下也是混日子,無心處理政事。更有甚者勾結地方豪強,貪贓枉法,橫征暴斂、走私禁物,以飽私囊。瓊州官府糜爛至此,自然引得盜匪橫行,百姓怨聲載道,與俚人的關系變得更爲緊張。
因而應節嚴将整頓吏治作爲一項要務,撤換那些不合格的官員,重新任命官員,以其恢複政府的運轉,使政令得以貫徹。同時清理積案、緝拿盜匪、蠲除無名賦斂,以便收攏民心。進而加強保甲,以便理清田畝,組建鄉兵、義勇,征收稅賦,恢複經濟和民生。
趙昺對應節嚴整頓吏治舉雙手、雙腳贊成,但也有擔心。他倒不是怕那些官員敢抗命,自己數萬大軍上島吓也把他們也吓屁了。他憂慮的是帥府初建,各司中人手本就緊張,本想在廣州征辟一批士子以補不足,卻沒人給他這個王爺面子,導緻計劃落空。
而島上共設有一州、三軍、二十二個縣,還有大小衙門,官員加上胥吏怎麽也有上千人。若是将這些官員一鍋端了,一時根本無法選派出如此多的人去接替。即便隻換掉主官,府中也難以派出具有相應品級,具有治理地方經驗的官員。若是強行爲之,那帥府的工作又沒人幹了,可應節嚴的一番話很快打消了趙昺的疑慮。
趙昺過去聽多了瓊州乃是荒蠻兇險之地,那裏的人缺乏教化,好勇鬥狠不服王化這樣的負面評論,也便以爲瓊州教育落後,人才凋零,以緻如此。但從應節嚴的話中才知情況并非這樣,瓊州早在唐代就已開始興學育人,到了本朝更是投入了很大的力量,如今所屬州縣皆有官學,甚至有多所。另外還有大儒興辦的私學,百年積累已經有了很深的文化積澱。
瓊州入宋後一直是貶官的流放之地,而往往這些被貶的官員也是飽讀詩書的儒者,他們的到來也給這裏帶來了文化氣息,比如蘇轼、李綱、李光、胡铨等名臣都曾在此開堂講學。而一些落籍于此的官員家學淵源,爲傳承家風,追求世代功名仕途,對子女的教育也十分重視,培育出了一大批人才。
再有海南雖孤懸海外,但由于兩宋時期,中原戰亂,遊牧民族頻頻南襲拓疆,政治中心南移,大批有文化的移民氏族遷入,其中相當部分是官宦、師者,避亂南遷世族,尤其是近些年對元戰争失利,出現了大批社會精英過海避難的情形,形成了海南社會的士族群落……
“沒想到瓊州之地卻還藏龍卧虎,先生之意是重用本地人才,征辟良家子弟爲官,治理地方?”趙昺一聽便明白了,老頭兒是将這些人當做人才儲備庫了,而本地人熟悉民情,曉得風俗,又熟悉朝廷法度,确實比他們上手要快。
“正是此意,帥府可從瓊州士子中挑選家世清白,有忠君之心,并有功名者入仕爲官協助殿下管理地方。這些人世居于此,飽讀詩書,又有功名在身,受鄉間百姓敬仰,正可以他們因俗而治。”應節嚴點點頭道,“另可從避禍的官員中征辟些爲官清廉,素有官聲、精于政務者重新入仕,他們入仕多年,熟悉朝廷政令,明白辦事程序,又素有閱曆,以補各司不足。”
“嗯,先生真是大才,若非您傾力相助,我真不知如何處置。”趙昺拱拱手說道,他知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誰都愛聽好話,該給個高帽戴的時候就得給。
“輔佐殿下乃是老夫之責,殿下不必客氣!”應節嚴回禮道,“我們入瓊,隻要穩住各俚硐,能重整吏治便能立足瓊州。那時我們便可以居于沿海的漢民監視散居于山間的熟俚,其稍有異動,便可以鄉兵控制形勢,出動府軍彈壓;而我們還可利用依附朝廷的熟俚圍堵居于深山的生俚,截斷他們出山的道路。如此我們便無後顧之憂,全力應對鞑子大軍。”
“先生高明,形勢一成,大局穩定,再練成數萬精兵,還何懼鞑子!”趙昺贊道,他這回卻不是送高帽,而是真心的。其以漢民監視熟俚,再以熟俚制約生俚,便形成兩道隔離帶,再以府中軍兵駐紮要地,控制重點,一旦有事可立即出兵鎮壓,這樣整個島嶼就全在帥府控制之下了。
“殿下拗贊,老夫汗顔,若想促成,還有件大事要辦!”應節嚴擺擺手表示受之有愧,又言道。
“先生是說要重新打通驿路,恢複驿館,以便能勾連全島,便于調兵,輸送物資。”趙昺想了想說道。
“殿下一猜便中,老夫正是此意,如今驿路斷絕,訊息傳遞困難,若是有警豈不誤事!”說道此,應節嚴面帶憂慮地說道,顯然現時做成此事并不容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