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虎臣明白現在是王府最爲艱難的時刻,但也是最容易出頭的時候,因此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可當他發現王爺是因爲擔心自己的安危而猶豫不決時,鄭虎臣心中無比感動,也爲自己的功利之心而羞愧,下定了誓死相随的決心。
“鄭騎尉言重了!”趙昺急忙離座雙手攙扶道,同時也覺得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古人不像現代人,他們敬重天地、崇信鬼神,這種誓言是不會輕易出口的,把人家逼成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殿下……”鄭虎臣并沒有起身,喊了聲殿下,聲音竟有些哽咽。
“好,本王允了,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趙昺鄭重地說道。
“殿下請講,屬下無不遵從。”鄭虎臣說道。
“本王要你答應在朝廷爲你昭雪之前切不可貿然行事,暴露自己的行蹤,從而帶來殺身之禍,一切皆以自身安全爲要。”趙昺一字一句地言道。
“屬下謹記殿下教誨。”鄭虎臣聽了更加感動,再次施禮後才站起身。
事已至此,以趙昺兩世的經驗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過了,于是開始進入正題。諜報機構在每個國家都是絕對機密,趙昺前世所了解的内容不過是影視和公開的資料,至于如何運作就是門外漢,因此是聽的時候多,更多是鄭虎臣在說。
雖然是倉促間接受的任務,但鄭虎臣不愧是行内人,很快就進入角色。按照他的分析,王府當前最大的對手依然是蒙古人,現在乃至今後都将是他們工作的重點。但此刻關系到王府生死存亡的卻不是蒙古人,而是朝廷和太後,隻有搞清楚他們的想法,才能決定王府下一步向何處發展,因此在王爺不能參加廷議的情況下,必須盡快察明他們的态度。鑒于王府當前的情況,組建的情報機構不宜過大,但要精幹、忠誠,且要嚴格保守秘密。
趙昺清楚古代的間諜機構是皇權的産物,這也決定它基本是内向型的。其首要任務是監視、鎮壓國内或内部大臣和百姓,隻有戰時被運用于争霸雙方刺探情報的工具,戰争結束或新的朝代建立後,又會淪爲監視百姓官員的機構。基于時代的局限性,鄭虎臣的一些想法雖和趙昺不謀而合,但其依然沒有跳出這個禁锢,而趙昺卻想讓其發揮更大的作用,可是考慮到自己的現實狀況,也隻能暫時放下。
接下來便是命名和權限。趙昺考慮了下,諜報機構是一個特殊單位,名稱都是十分隐晦的,像明朝的錦衣衛和東、西兩廠,清朝雍正上位前的粘杆處,以及後來的軍統局、黨務處都是如此,所以絕不能明目張膽的挂牌開張。可爲了便于其工作,又得有個相應的名分,有一定的特權。
“屬下以爲挂在内府十分适宜,既能遮人耳目,又便于屬下見到殿下通報情況。”鄭虎臣聽了趙昺的想法,十分認可。
“嗯,那就叫内府事務局,對外稱是負責本王府外活動及采辦各色用品的機構可好?”趙昺說道。
“内府事務局?!屬下以爲可以。”鄭虎臣想了下說道,名稱對于他來說不是重點,問題是權力有多大。
“事務局的主要任務是刺探敵對方的情報,監察、處置府中的背叛者,抓捕和監視敵方派出的探子。事務局目前隻需對本王一人負責,名義上仍是王德主事,實際上你以勾幹公事的名義全權負責,平日有重大行動需知會本王和獲得準許,遇緊急情況可機宜處置,所需經費也從内府列支。”趙昺接着說道。
“屬下知曉了。”鄭虎臣面露欣喜地答道,有事情需通報王爺無可厚非,自己前面有王德擋着,自己隐身幕後主持工作也十分安全。而職位雖低,卻隻對王爺負責,無論是内府和外府的主事都管不着,可自己卻可以随時對他們進行監察,實際上地位十分超然,隻是邊上的王德臉色不大自然。
“本王打算從親衛營中選派五十名軍士撥給你調用,可夠用?”趙昺又征詢道。
“殿下,親衛營擔負護衛殿下的重任,二百人已然不多,五十人屬下實在不敢受領,十人足矣。”鄭虎臣臉卻一紅,他想到自己在挑兵時壞了王爺的好事,怎麽好意思要人,可見王爺面上有疑又解釋道,“殿下不用擔心,間者不一定要動用精銳軍士,有時販夫走卒,僧道乞丐卻更爲合适。”
“嗯,有理,那你自行招募吧,屆時留案備查即可。”趙昺想想也是,在前世間諜一般也都是有個常人的身份和合法職業做掩護,且更不易引起注意,便答應了。
事情基本全部敲定,兩人又說了些閑話,趙昺讓王德撥給鄭虎臣黃金百兩作爲開辦費,這樣王府的情報局便算是開張了。而誰也不會想到幾年後讓人聞風喪膽,無孔不入的大宋事務局就不過是在兩人一席長談後就決定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中還有一個隻有五歲的孩子……
‘養兵萬人,日費鬥金’,趙昺心中默算了一下,這些日子辦祭典、買糧食、招募工匠,今天又撥付給事務局一筆資金,幾項工作下來,靠打劫來的那些金銀就已消耗了大半,可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也就是說需要錢的地方更多,養兵簡直就是一個吞錢的黑洞。
“整修戰船,制備兵器、衣甲這兩件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可軍官和軍士的薪俸就很緊張了。”趙昺盤算着兜裏有限的資金,怎麽算也堅持不了幾天。而這隊伍即便按鄉兵算,不發薪俸,但醬菜錢還是要有的,現在大家都是在靠魚幹下飯,時間長了身體也受不了,也必會影響戰鬥力。
趙昺計算了半天,手中剩下的錢怎麽也不夠,而在這裏來錢的地方隻有兩處,一個是向朝廷伸手,另一個便是以王府的名義向當地百姓征收,但他想了想都很難實現。
首先朝廷流落海上,東躲西藏,除了當時從宮中帶出來的财物外,可以說沒有什麽大的經濟來源,财政也不寬裕,而自己和左相不睦,即便是給也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問題。而向當地百姓征收也不容易,本來這裏就不富裕,朝廷在這住了一個月,恐怕已經讓百姓們叫苦連天了,自己再收就得刮骨吸髓了,那樣不但得不到多少東西,反而會落下擾民的惡名,就像前世新聞中的那個搶劫犯,雖然隻搶了幾塊錢,卻被判了幾年徒刑,絕對是得不償失的買賣。
“若是有塊自己的地盤就好了。”趙昺歎了口氣喃喃道,伸手要錢總要看人臉色,此時向百姓強征與擄掠無異。而自己在這亂世生存就必須要有自己的根據地,才能有源源不斷的稅賦和兵源,才能發展壯大,才能複國。
“呵呵!”
“殿下,你笑什麽?”在旁伺候的王德見王爺一會兒歎氣,一會兒自言自語,現在又傻笑起來,這把他吓了一跳,懷疑殿下是不是病了,伸手摸了下殿下的額頭問道。
“呵呵,作夢呢!”趙昺被打斷思緒也吓了一跳,拍開王德的手随口笑道,他都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現在的朝廷雖小,但其中也是聚集了不少英才的,自己能想到的,人家肯定也能想的到。朝廷離開福州前往泉州,除了元軍步步逼近,何嘗不是想找到一處立足之地,他們在甲子鎮已經逗留了月餘還沒有行動,恐怕也是沒有合适的地方可去。
“作夢?!大白天的睜着眼作夢?”王德不敢再問,他對小王爺突然大變一直十分好奇,曾從倪亮那套過話,隐約聽說殿下是在船上時曾夢到過仙人,得到指點後才腦洞大開變得聰明異常的,因此隻能在肚子中念叨念叨了。
“怎麽才能做到?”趙昺心中明明知道獨立是不大可能,但是腦子中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萦繞不去。
趙昺清楚再有一年多的時間,大宋曆史上的小皇帝趙昰将會因爲落水受到驚吓而病亡,自己将登上皇位,可那卻是一條不歸路。既然現在自己已然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就應該讓他不斷壯大,大到足以能抗衡朝廷中的各方勢力,不做任人擺布的傀儡。但是要擺脫當前的困境,說服太後和皇帝,又要前往何地,一年的時間自己又能否強大到在朝中有發言權,這還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