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曉得那袁叔是故意在我面前炫耀還是咋回事。
他安排人擡金棺時,速度極快,僅僅是花了不到一分鍾時間,便将所有人安排妥當。
當然,倘若就是安排妥當,我或許不會吃驚,問題的關鍵在于,他安排人時,正好把适當的人安排在适當的位置。
打個簡單的比方,我告訴他金棺有點邪門,沒有重量,他便安排四個體形偏瘦的擡最前面的位置,更爲重要的是,這四個人的生肖居然是兩龍兩虎。
這在我們擡棺匠這一行裏面,有些講究,說是龍虎開路,諸邪莫侵。
而中間的位置,他安排了八個人,這八個人的生肖是什麽,我不知道,不過,看他們的體形,再加上面部表情,應該是他們八個人正好适合擡這個位置。
他自己則領着另外三人擡最後邊。
安排好這一切後,那袁叔割破食指,滴金棺上邊,嘴裏嘀咕了幾句話。
他念得是什麽,我沒聽清,不過,他這滴血的動作,别是讓我不得不寫個服字送給他。
據我所知,我們擡棺匠擡時,一些專人士,會抹點雞血在棺材上邊,目的是爲了讓棺材好擡一些,但,真正有用的卻是用我們擡棺匠的鮮血塗在棺材上,這樣能鎮住周遭的孤魂野鬼。
可,一般擡棺匠鮮少用自己的鮮血塗在棺材上,說白了,一是怕痛,二是不舍得,畢竟,我們擡棺匠跟死者的關系,算是雇傭的關系,沒人會願意用自己的鮮血。
那袁叔見我盯着他食指看,笑了笑,說:“我們這邊擡棺都這樣,也算是對死者的一種尊重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臉上臊的很,憑心而言,當了這麽多年擡棺匠,我從未幹過這事。
那袁叔見我沒說話,走了過來,笑道:“小九,既然身爲擡棺匠,我們自然得多爲死者考慮,哪怕是自己吃點虧,也沒啥,畢竟,有些東西是明中去了,暗中來。”
我點點頭,就說:“受教了。”
他一笑,說:“受教倒談不上,對了,我們已經安排好了,要不,我們先走一步?”
我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鄭西關等人,就說:“行。”
那袁叔也沒再說話,緩緩轉過身,朝他們那一夥人打了一口号,“兄弟們,回家了。”
言畢,他帶來的那些人吆喝一聲,立馬将龍架弄到肩膀上,再由袁叔打口号,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前邊走了過去。
看着他們的背影,我内心的震驚,當真是無法言表。
原因在于,這群人擡棺時,壓根不像我們那邊,他們無論起步,行步,齊步都做得極好,甚至可以說,在我見過的擡棺匠中,他們是最專業的。
更爲重要的一點,他們在擡棺時,每個人口中都在嘀咕着四個字,“天地正氣。”
衆所周知,在擡棺時,人的氣力都在腳下跟肩膀上,如此以來,很少有人再願意說話,一旦說話了,很容易破了自己的那口氣,從而導緻腳下不穩,棺材也會随着晃動起來。
正因爲如此,我們那邊的擡棺匠鮮少有人開口說話,一來是我們是八個人擡棺,每個人的氣力都差不多,二來是說話需要力氣,能省點力氣就省點力氣了。
可,袁叔他們是十六個人擡棺,每個人所使的力氣相對要減少一點,也利于一邊擡棺一邊喊話。
由此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這群人或許是一群守規矩的人。
待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眼簾内時,我才回過神來,深呼一口氣,朝邊上的袁正華看了過去,問他:“你堂叔爲人怎樣?”
他笑了笑,說:“他啊,平常爲人挺小氣的,一塊錢能跟人吵的面紅耳赤,但好像對擡棺匠都不錯,以前聽我奶奶說,我這堂叔完全繼承了我爺爺的腳,對擡棺匠這一行特看重。”
“他有什麽缺點?”我又問了一句。
他稍微想了想,就說:“缺點啊,他這人愛沾小便宜,還有就是他愛算計别人。不過,九哥,你可以放心,他絕對不會算計同行。”
“爲什麽啊?”我下意識問了一句。
他說:“這個啊,聽說好像是因爲擡棺匠這一行的人比較少,他怕得罪擡棺匠,讓這一行徹底消失。”
我一笑,這袁叔倒是有意思的人,也沒再問下去了,就朝袁正華看了過去,淡聲道:“好了,先不說了,把你奶奶的屍體弄回村子再說,對了,有個事得提前告訴你,回到村子後,你别再插手了,安心做後人就好,剩下的事我來安排,還有就是,你父母跟姑媽回來後,你最好跟你父母還有姑媽打好招呼,别讓他們在喪事期間指手畫腳,否則,一旦出了什麽事,我概不負責。”
那袁正華支吾一句,也沒說話。
我哪能不懂他意思,估摸着,他也是拿不定主意。
對此,我也沒再問下去了,便開始鄭西關等人擡袁老太太的屍體。
由于我們先前上車時,是用一塊門闆将袁老太太的屍體擡上來的,所以,擡回村子,我也是打算用門闆擡過去。
考慮到袁叔他們擡金棺材時,頗爲專業,我也不好落人後,就打算親自領着鄭西關擡袁老太太的屍體。
當我把這一說法對鄭西關等人說出來時,那鄭西關差點沒跳起來,就說:“好,有你在,我們這群人也算有了主心骨。”
令我詫異的是,那白胖子好似心事重重,緊緊地盯着我,也沒說話。
我擡眼瞥了白胖子一眼,就問他:“怎麽了?有事盡管說出來就行。”
他支吾了一會兒,徐徐開口道:“小九,那金棺沒什麽重量,我們爲什麽不擡那個?”
我笑了笑,解釋道:“白叔啊,你不懂這裏面的門道,那金棺的确沒什麽重量,但你不覺得這棺材過于異常了麽,要是沒猜錯,袁叔他們在路上應該會走的不順利,特别是快要到村子時,那金棺或許特别重。”
“特重?”他驚呼一聲,詫異道。
我點點頭,神秘一笑,說:“你若不信的話,等會就知道了,現在,你隻需要清空思緒,将袁老太太的屍體擡回村子就行了。”
我這樣說,是因爲我隐隐約約摸到那金棺的規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