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我也沒跟高佬客氣,就對他說:“高佬,你看着行不,老秀才的事,你就别摻合了?”
聽完我的話,高佬神色微微一怔,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知道了。”
我怕傷及他的自尊心,連忙補充了一句,“高佬,你看這樣行不,要不,你以後轉到前台,做個白事知客?”
說到白事知客,這職業太有來頭,據《姻緣傳》中第十八回所言,“合家挂孝,受吊念經,請知賓管事,請秀才襄禮。”京劇《将相和》中的第四場也有所言:“明日我府宴請廉老将軍,敢煩作一知賓,替我分神周旋,俾使滿筵增輝。”
當然,這僅僅是古時候對知客的解釋,而在現在,知客這一身份,更是顯得重要了,例如喪事怎麽辦,遵循什麽樣的禮節,靈堂紮在什麽地方,朝向如何,再有就是什麽上香,哪個賓客來多少錢,等等。
說白了,白事上的知客,需要懂得忠孝禮儀,還需要懂點玄學。
對于玄學這一塊,高佬肯定不懂,但,好在高佬跟着擡了不少棺材,再加上我從旁協助他,他應該能勝任知客這一身份。
憑心而言,原本我一直想把知客這一身份留給郎高,而在以前的一些喪事中,我也曾讓郎高試了一下,不得不說,郎高天生适合幹這個。
但,自從大連一别,郎高音信全無,這讓我不得不另擇人選了。
而高佬,就是我眼中繼郎高之後,最合适當知客的人。
一來,他幹過八仙,懂一些基本的東西,二來他年齡擺在那,再加上他這些年在八仙們眼中的地位頗高,應該算是德高望重之人。
綜合這幾點,高佬絕對是不二人選。
就在我考慮這會功夫,高佬朝我看了過來,一臉擔憂地說:“九伢子,我…恐怕當不好知客吧?”
我微微一笑,笑道:“沒事,我會幫你,對了,你應該識字吧?”
他尴尬的笑了笑,說:“我就上了一年的學堂,那個時候連肚子都填不飽,哪裏還有更多的錢财念書。”
我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這樣吧,我這些年在外面漲了不少見識,也收集了不少書,其中有一本名爲《知客錄》的書,我将他送給你,你回去好生看看,遇到不認識的字,讓你子女幫忙認一下,你覺得怎樣?”
這話一出,高佬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顫音道:“九伢子,這樣不好吧,我…我…。”
不待他說完,我罷了罷手,笑道:“高佬,從年齡上來說,我得叫你叔了,但咱倆的關系你也懂得,不似兄弟,勝似兄弟,所以啊,高佬啊,這本《知客錄》你就别客氣了,拿回去好好研究。”
高佬一怔,盯着我看了看,支吾道:“九伢子,就算我學會了《知客錄》上面的東西。可,你想過一個問題沒,過了天命之年的八仙不止我一個人,其他的那些八仙,你打算怎麽安排,總不能讓他們就地遣散吧!”
說着,高佬頓了頓,繼續道:“九伢子,你可能不知道,當初你拿錢出來建八仙宮時,動工那天,整個東興鎮的八仙們全來了,就連附近幾個鎮子的八仙們也來了近九成,每個八仙過來,都會拿上一封鞭炮,放在八仙宮邊上,用他們的話來說,當了這麽多年八仙,如今總算有了娘家,而你在他們心中的身份更是水漲船高。”
說罷,他深呼一口氣,擡手拍了拍我肩膀,又說:“九伢子啊,現在的你不比以前了,以前的你,年輕,剛入行,一衆八仙們把你當成了自家晚輩,對你呵護有加,而現在你作爲八仙宮宮主,你的一言一行,那些叔伯們都盯着的,一旦說了傷他們的話,你可曾想過他們的反應?換而言之,那些叔伯們不幹八仙了,也就沒了額外的收入,你讓他們的家庭怎麽辦?”
聽着這話的高,我沒再說話,雙眼死死地盯着他,或許就如高佬所說,一旦我把這話說出來,那些過了天命之年的八仙們怎麽辦?
高佬見我沒說話,又開口了,他說:“九伢子,你看這樣行不,先把這事拖一拖,我慢慢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我哦了一聲,也沒再說話。
憑心而論,我特想立馬把這一限定說出來,但,高佬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讓我陷入兩難境地。
高佬應該是看出我面色不喜,深呼一口氣,又說了幾句話,大緻上讓告訴我,說是我不同往日,每說一句話,都得考慮周全再說。
“高佬!”我喊了他一聲,說:“你看這樣行不,過了天命之年的八仙們,可以安排到後勤,例如組建個承包白喜事酒席的隊伍,可以讓那些過了天命之年的人,去弄這個。”
高佬稍微想了想,就說:“行倒是行,隻是,不知道那些八仙怎樣想了,這樣吧,等這事過後,我再跟他們去協商。”
我苦笑一聲,連忙說:“高佬啊,你還不明白嗎?我之所以選擇現在說出來,就是打算利用老秀才遷墳的事,把我們東興鎮八仙們的規矩定一定。”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說:“九伢子,你跟我說句心裏話,你這樣做的初衷是什麽?”
我想也沒想,連忙說:“當然是爲了我們八仙們能走的更遠。”
他嗯了一聲,說:“好,如果真是爲了讓我們八仙們走的更遠,我支持你,我相信瘦猴他們也絕對會支持。”
“多謝了!”我連忙道了一聲謝。
他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行了,就我們倆的關系,還說啥謝謝,這樣吧,你現在這邊搗鼓着,我趁現在去把八仙們聚集到一起說說你的辦法。”
我嗯了一聲,說了一句,“辛苦了。”
高佬也沒再說話,徑直朝山下走了過去,而我則守着結巴跟溫雪,打算等楊言過來看看。
當然,我也曾想過扛着他們去老秀才墳頭前邊,但考慮到他們倆陷入深度昏迷,而老秀才的棺材又是剛挖出來沒多久,或多或少有些煞氣,萬一老秀才的煞氣傷着結巴跟溫雪,我當真是無顔面對他們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