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問了一下韓金貴具體是啥情況。
他說:“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今年四十七八歲的年齡,主家請了我們八仙宮的一些八仙去看,大家都說這喪事不好弄,想讓你去幫忙辦理,一則你當宮主以來,大夥還沒見過你擡棺,辦喪事,或多或少有人對你這宮主有些不服氣,二則,清明節死人,煞氣較重,大夥想看看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我嗯了一聲,他說的倒是實話,從接手八仙宮以來,我跟郎高他們一直在工地幹活,根本沒有觸碰喪事,而最近一些八仙對我也沒以前那般熱情,甚至有不少流言蜚語,說我是靠老夫人的錢财才當上宮主,毫無半點本事。
也正是這樣,郎高才會三天兩頭找韓金貴問,附近有沒有死人。
現在人是死了,可特麽卻是清明節死的,這事是真心不好辦。
那韓金貴見我沒說話,還以爲我怕了,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開口道:“如果不行,由我來吧!”
我罷了罷手,說:“不用了,既然大夥想想看我辦場喪事,那便随了大家心意吧!”
說着,我又問了一下關于死者的情況,他告訴我,死者叫宋廣亮,死法有點蹊跷,莫名其妙就死了,醫生也檢查過身體,毫無病重,附近不少人說宋廣亮是遭了報應,也有人說,宋廣亮是被他外甥詛咒死的。
一聽這話,前者在農村較爲普遍,很多死法蹊跷的人,都會被認爲遭了報應,至于後者倒是鮮少有人提及,被外甥詛咒死?有點扯淡了吧?
我問他原因。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宮主,我們農村有句俗話,不知你聽過沒?”
我問:“什麽俗話?”
“正月不剃頭,剃頭死舅舅。”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一直盯着我,好似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麽。
聽着這話,我渾身一怔,我小時候聽人提過,這事要從清軍入關時說起,大清皇帝爲了‘削平四周,留守中原’的治國主張,決定推行一種奇怪的發式,‘金錢鼠尾’型,将四周頭發全部剃光,僅留頭頂中心的頭發,其形狀如金錢,而中心部分的頭發,則結辮下垂,形如鼠尾。
衆所周知,中華大地五千年,經曆了無數次朝代更替,對于誰當皇帝,老百姓并沒有表現的很激烈,反倒是一場剃頭的變革,惹惱了其中一部分人。
有些老百姓認爲剃頭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因此群起反抗。然而,老百姓哪裏扛得住清皇帝的軍事打壓,一聲令下,接連出現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悲劇。
人啊,都是怕死的,連番打壓讓一些老百姓苦不堪言,也不再高喊,‘頭可斷發不可剃’的口号,而是以‘正月不剃頭’來表達對明王朝的思念,實爲思舊,爲了掩人耳目,便訛傳爲死舅舅。
令我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湖北遇到這種事,就對韓金貴說,“這事不可能吧!隻是正月剃個頭,怎麽可能導緻舅舅身死。”
他深歎一口氣,說:“艾!農村就這樣,那宋廣亮的幾個兄弟,已經将他外甥給抓了起來,關在一間柴房裏,說是等宋廣亮下葬時,要用他外甥陪葬。”
我愣了一下,就問他:“那可是他們親外甥,他們怎麽下的了手!”
他苦笑一聲,解釋道:“宮主,你可能不知道他們家情況,那宋廣亮兄妹六人,前面五個皆是男性,最後一個是女性,也就是他們外甥的母親,這女人嫁的比較好,小有家底,而宋廣亮幾兄弟,一個個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年到頭就守着家裏幾畝土。”
說着,他頓了頓,繼續道:“聽人說,宋廣亮兄弟幾人經常找妹妹借錢,都被拒絕了,這讓兄弟幾人對這個妹妹沒絲毫好感,久而久之,兄妹六人面和心不合。現在出了這事,兄弟幾人哪裏會放過這個妹妹,就打算訛一筆錢,替老大宋廣亮辦喪事。哪裏曉得,這個妹妹根本不幹,揚言要報警抓了他幾個哥哥,說是他們私扣人員。”
一聽這話,我隻覺得腦子亂糟糟的,這人才剛死,家庭矛盾就爆了出來,我不敢說誰是誰非。至少,我對那宋家幾兄弟都沒啥好感,對那宋廣亮的妹妹也沒啥好感。
“那他們打算怎麽辦喪事?”我問了一句。
“現在還不知道,屍體被擱置在家裏,估計要等那幾兄妹吵個結果出來才能辦喪事。”那韓金貴解釋一句,又說:“對了,宮主,那宋廣亮死在清明節,會不會真是遭了報應?”
我搖了搖頭,我都還沒看到死者,哪裏曉得死者是怎樣死的,再說,對這一家子人,我沒啥好感,對他們的事也是興趣乏乏,就說:“等他們請八仙再說。”
“也對,咱們現在操心這事,當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那韓金貴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準備走,我說:“老韓,留下來吃頓便飯,順便向你打聽一些事。”
他一愣,倒也沒拒絕,我便讓郎高他們去鎮子上炒了幾個菜,又讓他買了幾瓶啤酒,我們幾人圍着桌子吃了起來。
酒過三巡後,那韓金貴見我遲遲不開口,就問我:“宮主,你想打聽啥事?”
我笑了笑,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杯,說:“老韓,我們來湖北已有大半年,這八仙宮也差不多快竣工了,我想跟你告個别,以後這八仙宮由你看着,我跟郎高他們打算去一趟東北。”
我這樣說,是因爲二哥楊大龍最近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我們找個時間去東北,說是有事相求,而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工地幹活,再加上剛接手八仙宮,瑣事特别多,便一拖再拖,更爲重要的是,東北是王木陽的地盤,我們幾人貿然過去,恐怕會惹禍事。
“嗯?”他好似沒反應過來,就說:“去東北好,那邊有八大金剛,他們處理喪事的方式,與我們南方的八仙大大不同,可以學習一番。”
說着,他好似想起什麽,一把抓住我手臂,沉聲道:“宮主,你要東北?不行,這事萬萬不行。”
(本章完)